第48章 倾诉
48.1等待
我走到边曲寨学校安置点，操场上搭着三排帐篷。学校的教学楼扛住了八级地震，还屹立在那里，教学楼大门的台阶，已经向上膨出、断裂，可以想象当时震力有多大。
我顺着第一排帐篷继续向前走，一座教学综合楼出现在我的面前，外墙上“德仁楼”三个字映入眼帘。难道，去年潇潇捐给慈善的项目资金，用在了这里吗？如果是这样，那这个项目做得太好了，挽救了这么多孩子的生命，要是潇潇知晓，那她该有多高兴啊。
到了第二排帐篷，看到一个戴眼镜的女生，我上前去向她打听起相关临时安置的情况。
“美女，你好。请问你知道镇里那些干部职工的临时住处在哪个区域吗”？
“你好，你找他们有什么事情吗？”
“我就是镇里专门负责后勤服务的，你看看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我打听一下有个名叫林以风的男生，是西部计划志愿者，晚上是临时住在这里吗”？
“哦，是的，他今天出去救援了，估计晚一点才能回来。他和我们一个同事暂住在23号帐篷里，你可以从这边找过个，看看帐篷的编号就能找到”。
“好的，谢谢”。
我顺着帐篷编号找寻，在第三排第七个位置，找到了23号帐篷。我拉开帐篷的门帘走进去。帐篷里空荡荡的，只有两床救灾发的被条，一张用两条凳子加木板搭起来的简易床，帐篷的另一边，有几桶未开封的方便面。
看到方便面，我才想起来从中午到下午，我都忘记了吃饭。想着以风也还没回来。于是，我拿了他们的一桶方便面，出了帐篷，去别的地方找水泡面。
48.2重逢
天渐渐黑下来。我在安置点的后勤服务处找到了泡面的开水。又遇见了之前向她打听情况的女生。在帮我烧水的时候，我和她又聊起地震灾害的情况来。
“我叫李木，你应该比我小一点，叫你妹妹吧。我和林以风是一批选派到这里服务的西部计划志愿者，地震当天，我们都在镇里参加一年工作总结汇报会，我们会议室在一楼，地震时我们迅速跑了出来，而办公大楼塌了，只有十几秒的时间，很多人都来不及反应。地震距今天已经七天了，我就像做了一场恶梦，我家是西南的，我们那边喀斯特地貌明显，没有听说过这么大的地震灾害，这次，算是亲身经历了，本来，我想服务期一年，我还再延期服务一年的，但我转变想法了，还有一个月，我服务期就满了，我还是选择回老家去，我怕了。”李木对我说。
“你知道林以风的情况吗？这一年他过得怎么样”？
“我们一批来了四人，他是唯一一名男生。他工作一直很优秀，他帮助所驻的雪莲村，做了很多事，雪莲村的群众都喜欢他，我们每个月都要到镇里汇报工作，大家在一起时，他也是我们的核心人物，他还常常和我们分享工作心得，在我们想家的时候，他也开导我们。地震后，他每天都在一线，最近都很累吧，他是南方人，这一年，更不容易”。……
“谢谢木姐，告诉我这么多以风的情况，我面泡好了”。
与李木道别后，我端着泡面往以风帐篷走，拉开门帘。里边简易床上斜躺着一个人，睡得正沉。我轻轻地走过去，只见他头发卷中带长，紧贴在前额上，遮住了整个额头，脸上的皮肤黝红中带着黑，眼窝凹陷，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的衣服，衣袖上粘满黄泥，手自然地垂在床上，手掌心里还有粘着的泥土，下身穿着黑色的裤子，裤腿扎进一双黑色水胶鞋里。
“这是以风吗？”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上次分别才两三个月而已，怎么突然感觉老了十岁的样子，憔悴得让人认不出了。
我把泡面放在帐篷的凳子上，轻轻地坐在床沿边，静静地看着他的脸，等他醒来。所幸的是，我终于找到了他，我们都好好的。也许，我们的理想很丰满，但这样的现实，击碎了我的梦。我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他的手，满是茧子，粗糙极了。虽然这七天，我的手也粗糙了许多，但以风的样子还是让我吃惊了，我的泪又不争气地流出来。我不敢弄出一丁点儿声响，害怕吵醒他，他太需要休息会儿了。
很多个深夜，我曾无数次幻想着与他重逢的场景，但从未想过今天这样，我风尘仆仆，他疲惫不堪，我们都如此的不体面。
时间一分一分地过，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许是斜躺着不舒服，他侧翻过身，我握着他的手牵动了一下，他醒了。
他怔怔地望着我，下意识地往床的另一侧靠了靠，又使劲揉了揉眼，他视线恍恍惚惚，身体僵直在那里，垂着的手微微颤抖着，带着点谨慎和试探，伸向我。转瞬，他的眼睛就有了光，亮晶晶的眸子里，有泪光闪烁，我迎着他的目光，看向他。
“我不是在做梦吧，雨儿”。他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把我拉进他怀里，狠狠地拥抱我。后又伸手将我推到他对面，凝望着我，复杂的情绪翻腾着，却只向自己的脸拧了一下，确信自己不是做梦。
“风，你确定没做梦，我找了你好几天了，我真的在你身边，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能见到你，雨儿，真好。这些天，我每天都和去世的人打交道，和救援队把他们从废墟里挖出来，然后抬走，一个人的时候，我就会想你，怕你担心我，这里太危险了，你怎么能这个时候来呢？”
“我联系不到你，新闻上说你这里是震中，我从未有过的害怕，什么也没想，只想来找你，所以就来了”。
“你饿了吧，我泡了方便面过来，看你睡着了，没有吵醒你。这会儿面估计已经有些冷了，我们一起吃吧”。
“雨儿，对不起，忘了问你吃东西了没有啦，在救援回来时我顺便在安置点吃了点，回来就睡着了，不知道你来，你吃吧，我去给你再要点开水过来”。
说完，以风高兴地出了帐篷，向安置后勤点去给我找开水去了。
48.3约定
以风端着开水，很快就回到了帐篷。重新给我泡了一桶方便面，而自己吃着我之前泡的面。
“风，你的服务期还不到一个月就到期了吧，结束后，我们不延期了好吗？这里虽然很好，很美，但这次灾害让我很害怕”。
“还有十八天，第一个服务期就结束了，雨儿，你的想法我考虑考虑，毕竟我们现在在一起，我不能因为自己想继续留在这里的想法而拖累你，我必须为我们的未来想清楚，我怕在这里给不了你好的生活”。
“今天我在广场安置点，遇到一个女孩，她叫肖潇，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地震中她失去了妈妈，现在一个人在那边，我答应晚一点过去陪她”。
“好的，地震后，像她这样的孩子边曲还不少，虽然政府已经安排人员照顾他们，但毕竟忙不过来，如果这段时间能陪陪他们，对他们心灵修复也是有助益的，一会儿我送你过去吧”。
虽然我和以风已经疲惫不堪，但我们很开心。出了帐篷，看见雨停后，天上的星星又若隐若现了，以风牵着我的手，我们向广场安置点走去。边走边听着以风给我讲述他的工作情况，这一刻，我翻山越岭的苦都不重要了，我暗下决心，我要陪着以风，一起救灾，完成他最后的服务期，我们一起回南方。我轻轻地哼唱起来“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