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械奥法:无知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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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面具

“哈哈,梁笑应给戚柯留了一封信。”说话的人是陆离忧,她笑得有些开心。

宽阔的房间里灯火通明。火苗跳跃着,印在屋内仅有的两个人脸上。她说话的对象是她的皇家女近卫沈千悠。她们在余府的住处只有她们两个。王嬷嬷是以正式身份住在的州府的公馆。而这个住处外没有任何余府的仆役靠近,所以两个人可以畅所欲言,肆无忌惮。

刚刚在黑夜里悄无声息地潜回的沈千悠点点头:“那么,殿……殿下,你觉得这代表什么呢?”

陆离忧在房中踱了几步,缓缓地说:“说明他已经准备好动手了。”

沈千悠沉默一阵,又说:“下午我们为什么要装作路遇你的学长毛利信真。你给他说的话也是在针对梁笑应,是吗?”

下午公主的仪仗,也就是凤纹马车,以及后面跟屁虫一样的林吾道的马车,在陆离忧的带领下上演了一出偶遇毛利警官的戏码。她立刻撇下林吾道向学长问好,询问其在忙什么并表示可以帮忙。

毛利尽管很忙,但对公主仍简略介绍了一番自己的进展。都不用说他其他的心思,就是之前公主帮忙调查莉蒂娅,他也不好推脱。

他去找了黑市老板张老七,询问有没有卖出过一把穿山甲1817出去。张老七波澜不惊地推说绝对没有,但是旁边的小伙子闪烁的目光说明后者像是一个知情人。所以他没有再选择打草惊蛇。

陆离忧回头看看在车上安坐的林吾道,然后转向学长满脸嫌弃地向他抱怨此人缠着他有多烦。说罢她告诉了他一条消息。她的校友,当然也是他们共同的校友,又透露给她了一点关于莉蒂娅·杨的事情。

严格说这条讯息是关于她的哥哥比利的。莉蒂娅曾经发现哥哥与黑帮交往甚密。她问哥哥这是什么意思,比利的解释是他想涉足赌马。最后,她偷听了哥哥与一个姓张的老头的对话,聊得事情很简单,无非就是最近半个月,骑手失控,已经出了多起意外,撞毁了很多目标。然后,比利发现了她的偷听,大惊失色痛哭流涕地向她保证以后再也不赌马,只求不要告诉他们的父亲杨浙。

最后陆离忧看着他,认真地说:“会不会和几年前杨浙的死有关?都是被马撞死的。”然后她和若有所思的毛利挥手告别。

稍稍回忆完这一切,陆离忧对沈千悠的问题给出了肯定回答是:“是。就是针对梁笑应。不但如此,我还十分好奇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殿下,你为什么关注他呢?”沈千悠有些不解。

“好奇。”陆离忧耸耸肩,漫不经心地说。然后她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的近卫,嫣然一笑:“但绝不仅仅只是好奇。”

沈千悠小声提醒这着:“希望你不是在玩火。”

“没关系,不会有人想到一个无知的公主会玩火。”陆离忧笑得风情万种,“所有人都知道陆离忧只是一个无知的笨蛋。靠着父皇的推荐书混进了大信最好大学的最好专业,浑浑噩噩读完了四年书,混了一张毕业证。走到哪里都留下各种笑话。无知就是我最好的面具。”

沈千悠深吸一口气,无言以对。

她似乎被这个话题提起了兴趣:“我记得大学有一位教授说过。每个人都有无数张面具。他们在家庭里戴上一张,在工作上戴上另一张,在朋友面前戴一张,在上司面前也戴一张。每个人都是活在面具之下。谁又能真正知道,大家的面具之下藏着什么样真实的面孔呢?也许哪个众口交赞的面具之下其实这个令人畏惧的怪物。也许哪个遭人厌弃的面具之下其实有一个天使在行走人间。一个无知少女的面具有着逻辑分析优秀学员的本体,这并不是一个令人奇怪的事。对了,千悠,在你这张总是显得没有存在感、公事公办的面具下,还隐藏着什么吗?”

“你的问题太多了。”沈千悠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而语气里殊无恭敬。

她又笑起来:“哈哈。我居然也能惹恼我的侍卫。不过在第三个人看起来,这真是再正常不过了。因为我是白痴嘛。”

沈千悠叹息一声,再度陷入了沉默。

她坐到了桌前:“不得不说,白痴是一种最好的面具。谁也不会防备一个白痴。余立凡不会防备白痴,毛利学长不会防备白痴,梁笑应也不会防备白痴。对了,还有林吾道,只有他还在白痴面前认认真真地追求白痴。这个傻小子,真烦人啊。”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甚至还喜新厌旧。”沈千悠有些不屑地哼了一声。

陆离忧轻叹一声,死死地盯着近卫。这道不太锐利的眼神让沈千悠有些不自在。她避开对方的直视,声音里有些愠意:“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又招惹到你了吗?”

“没有。但是我忽然有些担心。”陆离忧的声音居然透着一丝无奈。

沈千悠一愣,很是错愕:“你担心什么?”

“我在外人面前装傻充愣,唬得别人团团转。但是我看到你忽然担心,会不会你在我面前也是装傻充愣,想要扮猪吃老虎呢?”陆离忧的声音初听十分严肃,但说到最后她禁不住笑声来。

沈千悠想了想,然后这下是真的有些恼怒了:“你过分了啊,变着花样说我傻。”

她将皇家制服脱了下来,只穿着一件衬衫打开了衣橱:“你以为林吾道是想追公主?父皇怎么可能成全这样的婚事。这个道理,你知道,我知道,贾涛安婚礼上那些人知道,为什么独独他不知道呢?他凭什么觉得他可以和现在的恋人分手来追我?”

“搏一把?”沈千悠不明白她想要说什么,尝试着给出一个答案。

“不会。”她抽出一件需要束腰的长裙,看着裙子,觉得脸都要绿了。拿着裙子在身前比划了一下:“一个年纪轻轻就能把家族的证道公司做得风生水起的人,说是人精也不过,怎么会如此利令智昏?用梁笑应的话来说,他才是真正在借我的势。”

“借势?借势做什么?”

她把裙子扔到地上:“好烦啊,不选了。我是个愣头愣脑的公主嘛,我就穿着制服也参加假面舞会,好不好啊?”

“不好!”沈千悠瞪大眼睛,有些生气地嘶吼出来。

“那我找一件不那么难受的,”她立刻服软,然后立刻又认真起来,“林吾道借我的势自保。他大约是嗅到了危险,所以假借追求我,时时刻刻粘着我。这是拿我来当他的挡箭牌啊。”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你还让他待在你身边做什么?”

“虽然我很烦他,可是我又不是坏人。公主的势也就这点用了。能帮他一下就帮吧。”陆离忧又是叹息着,从衣橱拿出一条没有过膝的短裙,然后她慌张地把它扔掉了。

在拿起又一条半身长裙以后,她终于舒了一口气:“不过,接下来。他得靠自己了。我明天被王嬷嬷指派去化妆舞会。梁笑应那边又要动手了。我得全力盯着这个家伙。可不能让他给我添什么乱。”

“要我24小时监视他吗?”沈千悠试着问。

“不用。我也舍不得你吃这种苦。我知道他动手的地方。我守着这个地方就行了。”陆离忧淡然地摇摇头,显得成竹在胸,“对了,还有一个有意思的地方。”

“哦?什么?”

“陈流峰,嘻嘻。”

“陈流峰?谁呀?你认识这个人?”沈千悠有些迷惑。

陆离忧沉下脸:“当然不了。你怎么会这么觉得?”两人四目相对,都没有任何表情,宛若脸上带着两张面具。

而此时的平福城,易沙一脸疲惫。一个下午搭了进去,没有什么像样的收获。重新检查了尸体,子弹是近距离从右边太阳穴打进去,瞬间毙命,甚至半张脸都被轰得稀烂。剩下的半张脸还能清楚地看出死者陈言长活着时候的容颜。他感觉死者还长得挺英俊。看来那个叫玛丽莲的小女孩暗恋他也是合情合理。

尸检的结果让他有了更多疑难。他注意到死者的鞋码是42,但是陈言长家里留的两双都是41。考虑到脚下这双鞋无比贴脚,那么家里的鞋是不是太小了呢?家里的鞋又是谁的呢?房东太太的说法是就是陈言长本人的,她甚至见他穿过。

易沙立刻仔细研究了死者的面容,可以确定这就是他的自然模样。因为他一度再次怀疑死者不是陈言长,可是所有人都向他保证,这就是大家认识的陈言长。

另外一个可能,他也不是没有考虑到,鞋子是陈言长哥哥陈流峰的。玛丽莲否定了这个说法,她说“大哥哥”的遗物是她帮忙收拾的,衣物鞋袜一件不剩全烧了。她当时还对此有些迟疑,难道陈哥哥不想留个念想吗?现在看来,那个时候,陈言长已经下了决心。

第三个可能,有一个人一直潜伏在陈言长家,那两双鞋是这个人的。根据玛丽莲的说法,也几乎不可能。这位少女几乎每天都会明里暗里来陈家几次,经常是直接就推门而入,也没有发现有第三人的存在。就算真有一个她无法察觉的第三人。这个人既然能做到任何人察觉不到他的存在,他何必露出两只鞋的破绽呢?

还是说这两双旧鞋是故布疑阵?陈言长临死前还要故布疑阵,是为了对付谁呢?不论怎么解读,这个小小的细节,都在他心中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比他和毛利信真最初猜想的还要更近一层,这件事哪里都透着古怪。只是这个古怪他一时半会看不穿。在警界有一句格言,若是最好的警探也无法找到真相,那么这件事就一定和奥术有关。

易沙一向不肯承认这句话,因为他见过不少庸探把自己无能的原因都推给奥术。总之只用一句“奥法师的世界我们不懂”就轻悄悄地把案子给了镇法司。而事实上据他了解,镇法司经手的案子中,至少有一半最终和奥术毫无关系。

现在,难道他易沙也要被这个案子推给镇法司了吗?想了想,他决定再努力一下。然后和陈言长公司总经理以及几个号称熟悉他的同事的交流,完全是浪费他的时间。这些人什么有用的信息也说不出来,他们根本不了解陈言长。稍稍发泄了几句读过书没有任何用,还不如他们这种大字不识的人。大约是因为要为死人避讳的原因,只是点到即止。但确实也没有提出任何有意义的内容。

回到警缉司,他坐在椅子上沉思着。若是没有更多线索的话,他确实陷入了僵局。很多地方透出了诡异,但他就是找不到一条正确的道路。

哥哥。他呢喃着,这个死去的哥哥在这件事里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明天的调查方向,就以哥哥陈流峰为主吧。明天去陈流峰的墓地查看一下。对了,这个名字是不是在哪听过?

那尸检还需要吗?他一时还没拿定主意,随口说着:“吴匹,明天要不我们再去看看尸体。”

“尸体?谁的尸体?”

吴匹的回答差点让他骂起人来:“陈言长的。”

“那没办法了。”

“什么叫没办法?”这下他是真的发怒了。

吴匹全身一颤,被吓了一大跳:“报告长官,尸体今天下午已经被领走了。”

“领走了?谁领走的?”易沙猛然站起来,拍着桌子。

“就一个镖师。他出具了有陈言长印信的委托书。陈言长请他今天下午来取陈言长的尸体。手续齐全,我们也没有理由不给他啊。”

“陈言长死前还安排了人取走尸体?”易沙再度陷入了沉思。几分钟之后,他将注意重新转回来:“你说是一个镖师?镖师接这种生意?”

“他说要护送尸体离开。”吴匹小心翼翼地回答。

“护送?去哪里?”

“没仔细问,”吴匹在易沙眼睛瞪成圆形前赶紧又补了一句:“好像是北宸。”

“北宸?”易沙意识到,他的直觉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