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幕后玩家

第三次暗杀。这次陈言长终于有了正确的解释。

这个复仇者，应该是提前勘探好了一切，潜伏在马静下榻的房间等到马静回家。房间毫无意外的被他施放了寂静。马静回家以后，他再次使用精准射击射杀马静，并且制服了马夫人。

由于他事先知道陈言长就在马静的对门，所以他故意留了一只鞋子在室外。当然，这个推测存疑。他大约是对这个在列车上差点看穿他的人略感兴趣，所以设下陷阱想要钓他过来。总之，一切都按照这个走向发生了。

陈言长开门射击，近在咫尺。但是他并不需要慌乱，因为他有十足把握不让陈言长射中他。他偷走了陈言长这次射击的精准。所以五米之内，神枪手陈言长竟然能够偏出一米有余。

需要说明的是，陈言长在此之前一直自觉是一位枪法优秀的人。但在田埂上他连续打出两发400米的超远距离命中以后，他已经膨胀到以神枪手自居。

这也是陈言长一直没有想通子弹怎么能打出蓝光的原因。他甚至一度都怀疑他的手枪里有一颗附魔子弹。而在莉蒂娅告诉他真正的雇主是余立凡以后，他额外补充了一个结论，那就是他访问余立凡时将枪交给余立凡的管家时，对方为了协助他的刺杀行动，而给他的子弹进行某种附魔。

而这个结论，他一直不敢多想，就是因为太过荒谬。奥法师不能驾驭枪械，否则他们就能精准射击了。他们又怎么可能给子弹附魔呢？这个疑虑，他现在有了答案。他的当时的精准被偷走了。

接下来的事，就是复仇者放倒了他。放倒他以后，复仇者“诅咒”了他。没错，他的诅咒并不是来源于洛书会对梁笑应的血咒，而是来源于复仇者的诅咒。

诅咒就是条件延迟奥术。而复仇者之前延迟触发枪响，条件触发马禾的重复话语，都是他精于此道的表现。这是一个佐证。更有力的证明来自于米罗。两个人第一见面，他观察到诅咒的四个因素，似乎和血有关；24小时之内；诅咒的现场有个女人，但她不是诅咒者，施咒的是个男人；和某个距离因素有关。

按他的当时理解，这表明的是血咒，莉蒂娅在诅咒现场，他不能离开莉蒂娅某个距离超过24小时。但是在他和米罗找到胸口被触伤的乌点以后。两个人有了一番新的讨论。

当时他问了几个问题，第一个是：“这……是什么？”

“诅咒留下的吗？”米罗也不敢肯定。

他也不敢肯定，他来北宸的第一晚，躲在洗手间换衣服的时候，可还没有这样的伤痕。于是他将这个问题一笔带过：“也许吧？这就是血咒的效果？”

“血咒？绝对不是。”米罗立刻否定他的这个猜想。

不是血咒？那么首先就排除了洛书会的人。不对，应该是排除了一大半。血咒这个说法最早来自于莉蒂娅，莉蒂娅可能撒谎，也可能搞错了。撒谎的可能性不大，不过依然有搞错的可能。但是他仍觉得这之间充满矛盾：“可是你说似乎和血有关？”

米罗挠着头，显然他自己也有些迷惑了：“我虽然是个半吊子，可是不是血咒，我绝对能一眼看出来。或许只是施咒的现场有血，这个血和施咒本身没有什么关系。”

他心中有所触动：“24小时之内又是什么意思呢？”

“这个很好理解啊，我不觉得有歧义，只有一个理解。就是你被诅咒的时间没有超过24小时。通俗一点就是一天。再翻译一下就是你应该是大约不到一天之内被诅咒。话说这段时间你在干什么吗？难道是睡觉的时候被人诅咒吗？”米罗信誓旦旦地作出保证。

这样他对诅咒理解的指向性更加明显了。他最后补充了一个问题：“那你说的和某个距离因素有关，又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米罗回答得非常诚恳，“按照我的理解，距离是它触发条件之一吧？”

回到现在，陈言长可以肯定这是复仇者在击晕他以后施放了这个诅咒。甚至这个诅咒的原理，他都能用对方擅长的探日求虹来解释。复仇者在他心脏上施加了的会构成疼痛但不至于造成致命效果的伤害，然后他盗走了这个伤害，又将盗走的伤害在他身上设置了触发时间和条件以后重新施加回给他。

米罗口中的血，是现场死者马静的。而女人，则是指现场被绑的马夫人。而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用米罗给他的罗盘找到这个复仇者。他们也许不是一路人，但是在北宸，他们有携手的基础。他们都是孤身一人来北宸寻求正义的，他们都有自己难以对应的麻烦。但是他们都能向对方提供帮助。

不管复仇者怎么想，即使是他不愿插手陈言长的事。陈言长也不吝给他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援助。毕竟陈言长就是为了剪除代价而来。

只要罗盘给他一个大致的方向，复仇者一旦出现在他的视线内，他一定能够认出这个人来。因为他现在以后知道这个人的长相了。

两人之间的会面，他有印象的只有一面。也许列车上有过，不过有些脸盲的他印象全无。能让他印象深刻的是，男爵府外的那一次。他对王岚茵所说的至少有一句是真话，复仇者当时就在男爵府外。不是制造踩踏混乱戴兜帽的人，而是“试图推销”给罗凌和卓缙假防刺衣的小个子拙劣骗子。

之前他没有想到这个人，是因为他没有想到作案手法。而现在他知道，这个手法的核心还是偷窃。

复仇者应该向四个人推销过他的防刺衣。这四个人包括卓缙、罗凌和另外两位。卖防刺衣自然是假，他要的是他们刺向他自己这个动作。他偷窃了这个动作。在罗凌刺向他的同时，陈言长确实看到了刀尖的蓝光。蓝光的散射力更强，在白日，又在大雾里，很多人都不会注意到它的存在。陈言长当时就以为这是匕首刀刃的寒光。

他把这个动作偷窃出来，又回馈到被盗取人。只是在这个过程中，他改变了下次刺杀的时间和条件。条件之一或许就是下次面前有小刀的时候。

除了偷窃这四个人，他还偷窃了一个人的动作效果。不过不是刺杀，而是另一种动作。这个人就是死者韩睿本人。陈言长之前和韩睿有一段尴尬地聊天。韩睿有提到，复仇者向他兜售的并不是防刺匕首，而是伪装匕首。他当时是回绝了这个提议。

如果没有猜错，他回绝的那一句就是“我为什么要被刺”，也就是他死前的最后一句话。这句话也是复仇设定的条件开关。复仇者引导他说了这句话，然后用探日求虹偷窃了这句话。在下次看到大家面前都有小刀的时候，他就会自动说出这句话。而这句话同时也一个开关，那四个人听到这句话就会无意识地用刀去捅说话者。

所以有了罗凌和卓缙前仆后继，甚至还有两个人蓄势待发。

陈言长停了停，又喝了一口茶。他修正了他之前的说法。既然他判断“听到”这句话才是触发的条件，那么很可能被复仇者偷窃的人还不止这四个人，还有更多人，只是由于座位的缘故，他们不足以听到韩睿向他们发出的“谁来杀我”的信号。这样显得更合理。

当然，这并不太重要。

莉蒂娅之前还说过，她似乎在列车上见过这个人。由于陈言长对其长相没有太多印象，所以并未有所触动。反而是看到脸熟的吸烟男以后，他错误地将所有揣度和判断都自然而然地加在吸烟男身上。也正是因为此，他为了硬套吸烟男很可能是策划者这个他自己强加的结论，把自己的思索硬往上面套。才有了他犯下的一系列错误。

不过，即使是在那样的错误里，他的方向也错得不算太离谱。毕竟，当他第一次听到韩睿和马鞍镇扯上关系的时候，亲历过多起马鞍镇杀人事件的他总免不了记忆深刻。

探日求虹真是一个有趣的奥术。有无限可能，但是本身并不太强大。陈言长立刻从书籍里找到更多的对应知识。

正如它的效果一样，它的弱点就在于此。与现实中的偷窃相仿，这个奥术成功的前提在于不能让被偷者发现。否则必将失败，并且陷入反噬。所以它经常只能用来对付凡人。另一个奥法师面对面可不会随随便便被偷走技能而毫无察觉。除非他能在极其混乱的情况下，偷袭得手。这个可能性也不大，毕竟一个小偷而已，没有正面较量的可能，他能制造出多大混乱？

正面较量不行。复仇者则把它用到了另一个层面上的得心应手。至少现在来看，他是短暂成功的。当然，他瞒不了多久，只要有一个审讯者发现这四个人都有接触男爵府一位推销防刺衬衣的骗子时，也就是他浮出水面之际。

又喝了一口茶，陈言长意识到，这可能本来就是复仇者的真实意图，他并不想隐瞒太久。他是一个目标明确而又不伤害无辜的复仇者。他怎么可能拿这四个人来当他的替罪羊。他本来就不是为了设下一个完美无缺的杀局。他需要一些破绽来为这些人洗掉冤屈。

韩睿在听到马禾、马静和高伟的死亡之后，他很显然意识到复仇者的目标。所以按照方逸谦的情报，他在马静死后的第二天甚至没有商业拜访活动，他一定是害怕遇到杀手。而贾涛安的婚礼他不能不出现，也不太害怕出现。前者没有什么多说的，后者大抵是因为他不相信有人能在威远男爵府内下手。

尽管如此，还是不能解释复仇者为什么要设这个局呢？以他的智力和奥术手段，他多的是办法，在其他地方了结韩睿。除非是他想要有一个人短暂成为杀死韩睿的疑犯。他需要有一个疑犯来分散大家的注意力，让大家相信此事已经终结。而在这个过程中，他还要做一件大事。这和他假装高伟自杀，而潜入刺杀马禾的手法一样。又是一次声东击西。

陈言长站起来结账。他已经想明白了。他知道他该怎么面对复仇者，也知道他们该怎么合作了。

出门，过街，回到酒店，他便看见了尹霜和戚柯正在大厅。戚柯看见他，高兴地招呼：“梁叔叔，我们正准备吃饭，一起吗？”

尹霜愣在当场，显然这个提议是她自己也没有想到的。但是她什么也没有说，既没有补充邀请，也没有斥责儿子。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想等他自己拿一个结果。

他理所当然地选择了拒绝。走到楼梯口，他想起了口袋里第二封电报。他拆开来看了一眼，倒吸一口冷气。

然后他转过身，看着尹霜母子：“又想了想，谁不吃饭呢？要不就一起吧。”

戚柯拍手称赞，尹霜眼如弯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