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械奥法:无知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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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英雄本色

贾涛安又亲自出来了一阵,向各位致歉。按照社交礼仪,大家都知道这等于就是送客了。没有被抽检的官员们带头告辞,其他客人也一个个仿佛才想起来时间不早了的样子。

陈言长没有去赶第一波人潮,并不是他有意多待一会儿。实在是他有难言之隐。他刚刚在警役面前高谈阔论的时候实在是水喝得有点多,现在急需进洗手间。

在问了洗手间的位置以后,他出了门,转入走廊。在偶尔过往的男爵府仆役致礼中找到了洗手间,走了进去,关上门。在水声殆尽的时候,他听到外面的响起了一个声音。

“老飞,管家安排你去送东西。”

然后是一个略微年长而干涩的声音:“果然我就是跑腿的命。前面宾客刚一散,就到我跑腿了,我是一分钟也休息不了啊。”

作为当过接近三年文书的人来说,这样对话不禁令陈言长莞尔一笑。

“因为是给那个人送,别人都不想去。”

“又是那个人啊,我难道不怕他吗?送什么啊?”

“蓝鹦鹉。”

“送鹦鹉?”

“不是鹦鹉,是一种郁金香,名字叫蓝鹦鹉。”

“我知道,他喜欢种郁金香。只是不知道郁金香还有名字。”

“说是昨天派人过来传话,她想种蓝鹦鹉了。”

对话两人慢慢远去。陈言长一脸沉静地站在洗手间里的镜子前,看着眼前这个陷入沉思的年轻人。

若是没有判断错。老飞即将拜访的人,就是戴莉。喜欢种郁金香,让人害怕,昨天忽然想要蓝鹦鹉,都符合条件。按照这个说法的话,这个城市的最大黑帮,幕后撑腰人竟然是北宸政商两界都有一定权势的大人物,贾涛安。

昨晚他离开建义帮以后,戴莉立刻派人会见了男爵。按理不会只是索要郁金香,她又不是什么首次恋爱被白马王子迷上的小女孩。那么她真实的目的是把“梁笑应”的计划都告知了贾涛安。男爵提前被剧透过了,所以早上看到他的时候眼神流连了一会,想的是这个人待会将要为他除掉两个麻烦。

想到自己在明,对方在暗,陈言长不觉有种尴尬的羞耻感。

而他之前一直觉得奇怪的问题也得到回答。余立凡作为北宸商界大佬,为什么杀一个人还要从外地请杀手呢?现在答案呼之欲出了,那就是北宸的地下世界根本不是他说了算。所以他才需要一只过江龙来替他在地头蛇手上火中取栗。

那么他之前认为卓奋扬才是建义帮靠山的推断就完全做不得准了。可是章奋扬又实打实的吃下了杨浙死的绝大部分利益。按照谁获利谁是凶手的理论,卓奋扬就是杀杨浙的雇主。可是这样解释的话,建义帮答应协助梁笑应,贾涛安知道吗?他是不知道,戴莉为了“爱情”私自做主?还是知道?贾涛安知道的话,他在这里起到了什么作用呢?作为一个黑帮的靠山,他怎么可能是纯善之辈?

这里面水得是多深啊?陈言长推开门,面色平静地走了出来。他甚至没有去观察刚才说话的两人可能是谁,现在可能在哪里。一个正常的客人不会关心这样的小事。

回到主厅,莉蒂娅已经等得不大耐烦,只是注视着他,终究没有说出什么来。

倒是他自觉这一趟耽搁有点久,不自觉地想要解释:“第一次走错路了。绕了一圈才发现。”

莉蒂娅挽住他的手臂,两人一同走向了大门。在大门口,遇到余立凡和他的奥法师保镖们。莉蒂娅笑吟吟地向着余立凡拜了一个万福,在对方颔首示意后又将头半倒在陈言长肩上。这让他很不适应,差点在第一时间躲避开来。好在他在即兴扮演这件事上,多少有些天赋。

等到送走余立凡,贾涛安负手看向陈言长。他的脸色在灯光下似乎有些明暗不定,脸上的笑容也很难说有什么诚挚。若说之前他欢送余立凡还属于客套的礼仪,到了他长这里就更像是意有所指了。贾涛安轻声说:“招待不周。谁能想到有人敢在我的婚礼上捣乱呢?若是我知道这是谁做的,必定给大家一个交代。”话说得不紧不慢,温润有加,一如他在婚宴上的所有致词。

但不知道是心虚还是什么,陈言长听出来兴师问罪的味道来。既然贾涛安知道他的“真实目的”,那么很难不把这件事和他关联起来。死者就是他向戴莉提到的目标,凶手之一就是他向戴莉提到的雇主。屋外那些动静肯定会被男爵知道,也一定程度符合他向戴莉叙述的行事方式。现在整件事都和他描述的有几分相似,怎么想他都脱不了干系。

他挤出一个淡定的微笑:“我相信没有人敢在你的婚宴上动手。就是最张狂的杀手也不敢。我相信是另有一些丧心病狂的疯子。”

莉蒂娅虽然刚开始没有怎么听懂,现在却也察觉到气氛的异常。她将头从陈言长肩上抬起,略微诧异地看着男爵。

贾涛安并不愿再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但愿如此,走好。”也不知道他信不信陈言长的解释,不过他就算不信也不会现在发作。估计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发作。男爵只是对丢了面子有所不满而已。但罗凌和韩睿的内讧,是他乐于见到的一幕,否则他之前就可以想办法阻止陈言长。

念到阻止,陈言长不觉又想到男爵府外明明巡逻的守卫这么多,他从旅店窗口翻下来到狙击点那一节却没有人。是了,他的假身份是张老七给的,男爵不可能不知道。所以男爵本来是想和他达成一个默契,让他轻松执行任务的。却不想一切都不遂人愿。

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主人已经送客,他只能欠身行礼。莉蒂娅也跟着欠身致礼。贾涛安饶有兴趣的看了她一眼。考虑到在卓缙口中,贾涛安也是一个浪荡公子。他不禁有些阴暗地想,男爵不会是对梁笑应的妻子起了什么念想吧?天哪,新婚之夜,新郎官就觊觎别的女人,禽兽。

辞别男爵,走出威远男爵府。他先是打量了一下他用来藏炸弹的大树,果然已经被一根麻绳围了起来,算是对现场的保护。男爵府外的这段路只能走出去,没有出租的马车等在门口。只有几位大人物可以自驾离开。

没有看到公主的仪仗,也没有看到荀星曜的飞车。这些人要么已经提前走了,要么还得坐一会儿。走到没人的地方,莉蒂娅小声问:“男爵是怀疑你?”

陈言长抖动着手杖,无奈地叹息:“是啊,名声在外真是没有半点好处。可今天的事确实和我无关。不会是你的奥法师朋友在搞鬼吧?”

“胡说,他们怎么会干这种事?他们都是崇高的英雄。”莉蒂娅有些不悦。在星光下也能看到她面色的阴沉。

“哈,英雄。英雄却指望我一个罪该万死的杀手为他们冲锋陷阵,而他们却像是老鼠一样躲在阴暗里算计着。”他听得好笑,他之前对那些人的畏惧现在已经所剩不多。倒不是他变得强大,或者那些人变得弱小了。而是他在给陆离忧讲什么叫做势的时候,他也真正悟得了一个道理。

梁笑应的强大之处究竟在哪里。

梁笑应的强大就在于他的势,陈言长看中的是他的势,要利用他的身份和人际关系来谋求自己的利益。而莉蒂娅背后的人看中的也是他的势。若仅止于此,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区别,陈言长也没有理由看不起那些人。可惜的是,陈言长干净利落解决掉梁笑应本人,并且没有再让其他任何人在这次行动遭受损失。而那些人虽然不知道想要干什么,却寄希望于梁笑应先替他们杀人。这就是他们之间永远不可能一样的地方。但无论如何,这些人在他完成任务以前,其实根本不敢动他。他们十分需要他。

“你一个杀手懂什么?你才是一辈子活在阴暗里。而那些人是为了这个国家在战斗,他们的目的是要把这个国家变得更好。”莉蒂娅有些愤恨地说着。

“为了国家?靠谋杀一个商人?哈。没有任何一个英雄的伟业是从谋杀开始的。就因为他们有宏图大志,就该有人去死吗?”陈言长冷笑着说。

“你这种人怎么会懂?这是必要的代价。”莉蒂娅心有不甘地辩驳着。

“代价?”这个词彻底地激怒了他,“什么叫做代价?我知道英雄总有代价。可是英雄的代价应该是自己,而不是别人。英雄自己的命才是代价,或者他死了以后,被监禁起来的未婚妻才是代价,他的父母儿女才是代价。拿别人的命来当代价的,算什么英雄。你口中的英雄只是雄心壮志的枭雄。他们想的是自己的功成名就,自己的一飞冲天。国家只所以混乱不堪,有时是奸人太多,有时是蠢人太多,有时却是野心勃勃的英雄太多。他们是英雄?那安信军那些为国死战的人,算什么?”

沉默半晌,莉蒂娅终于反诘:“总比你这个刽子手强得多。你有什么资格指责他们?你以为你搬出安信军就能说明你是好人了吗?你手上的无辜之血少了吗?他们再不敢,他们为的是国家。你呢?为了金钱和女人。你是怎么厚着脸皮说他们的?”

陈言长舔了舔嘴唇,又一次无话可说。谁叫他现在不是陈言长,而只是梁笑应呢?

“而且,还不一定……”莉蒂娅又补了半句话,欲言又止。不知道她本来想说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