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隐秘的角落
“罗凌在外面装得很暴戾，但其实他平时对我很好。这是也是我们心照不宣的一种自我保护……”王岚茵继续讲述着她和罗凌的故事。
但陈言长只听了一个开头就心不在焉了。他看到远处一个人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这个人正是他刚进男爵府里觉得眼熟的那位。之前他一直没有想起这是何方神圣。直到这个抽烟的动作，他终于想起了对方是谁，这个小个子正是在列车上一号车厢抽烟的那位。
这个记忆被唤醒的一瞬间，他能感觉到自己脑中之前抓不住的点子又闪耀了一次。
“梁先生，罗凌若是真要杀韩睿，他也不该选这个场合。而且他不该不顾我。就算他有难言之隐不肯把这一切提前告诉我，但他不会不考虑这样的结局，我能不能接受。”王岚茵的情绪稍稍激动一点，把正在沉思的陈言长从纷乱的思维空间里抓了回来。
他有些无奈也有些头疼，他觉得自己差一点就抓住了自己那个潜藏的灵感。可现在，他就像从池塘里抓住了一把水，将手提出水面，又一无所有了。
“嘘。”莉蒂娅忽然把食指架在嘴唇上，示意两个人闭嘴。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三个人都立刻陷入了沉默。很快，陈言长知道莉蒂娅预警的原因。两位守卫走了过来，想请王岚茵前往协助调查。
王岚茵眼神中闪过一次慌乱，将求助的眼神投向陈言长和莉蒂娅。陈言长用手杖隔在守卫与她之前：“能让我和我夫人的闺蜜嘱托两句吗？”
守卫们互相望了一眼，然后其中一位点了点头。然后两人自动退开几步。
王岚茵感激地点点头：“希望二位能帮帮我们夫妻二人。我知道我的求助很可笑，因为你们既与此无关，也不是什么专业人士。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罗凌曾经说过，北宸警缉司都是废物，他不信他们。”
罗凌评论警缉司是什么意思？陈言长知道没时间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什么，他也颔首说：“让你去协助调查挺好的，你可以打听一些更多的情况。也别对警役们没信心，我觉得里面一定有不少厉害角色。若是你真相信我们，而警缉司没有更多进展，那明天下午你来找我们，我们住在平安酒店地字三号房。”
王岚茵再度点头：“我记住了，警役不会把我怎么样吧？”
“当然不会，甚至还很和蔼。我有经验。”这时候撒个小谎很合理吧。想起来毛利虽然客气倒也丝毫没有展示出和蔼，尤其想到对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还在查他，他就觉得有些后怕。说起来，现在男爵府外的调查说不定正在被抽丝剥茧，不知道会不会牵扯到他身上来。而且卓缙那个炸药包迟早会被引爆的。
王岚茵跟着两位守卫离开。陈言长并没有多看她一眼，而是越过她，将视线投到主厅的尽头刚刚被守卫护送出来的孙修竹身上。
魔术师远远看着他，露出一个甜怡的微笑。按照常理判断，这是一个让他放心的暗示。但愿如此，陈言长无法相信所有人。其实作为陈言长的时候，他有很多值得信赖的人，因为他了解这些人，而他本人也有资质让这些人回馈信任。可是对梁笑应的朋友和情人，他是没法相信的。甚至枕边人都希望他去死，谁还相信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孤例。
不对，这种思路不对，他不需要信赖任何人。但是他可以和任何一个有共同目的的人合作。他忽然意识到这一条。靠他一个人搅动北宸局势未免太自不量力了，他需要足够多的盟友。
莉蒂娅等到两个人重新独处的时候，皮笑肉不笑地摇着扇子问：“我很好奇，你这辈子是不是第一次有人说你是好人？”
他转动着手杖，压低声音：“是。”如此直白不忌讳的回答让异族女士微微一愣，然后他看着对方的眼睛：“不过，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是最近才知道吗？”
“是。”同样是直白不忌讳的回应。
两个人陷入沉默，很有默契地将头转开，看着主厅的人头攒动。聊天所有的主题都是刚刚这起突如其来的凶杀案。一起婚礼就这么被毁了，北宸的盛事变成了凶事。这可不只是杀人，而是在立威。目前看起来凶手毫无疑问是卓缙，也包括罗凌和另外两位不知道身份的人。可是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他们四个是傻子？有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吗？就算真有那么大仇恨，他们也有的是机会下手啊。
在凶杀案的背后还另有秘密。和旭虎关系密切的人相继在婚礼上共同杀另一个旭虎商盟的准成员，搅乱飞蛟商盟北宸代言人的婚宴。这件事中谁是受益者呢？
不知道。
不知道不是因为陈言长不够聪明，而是他不知道更多的背景。他根本不是来搞什么斗争的。他只是一个自称骑士的小天才——至少在他自己眼中，他是天才。小，不是指岁数，而是程度。他哥哥那样的人才配叫大天才。当然这只是大多数时候的想法。而另外一些时候他又会极度自我怀疑，觉得自己个不名一文的蠢货。
他此来的目的有且只有一个，带走公主。可是麻烦总是找上他。
毫无头绪的一顿胡思乱想以后，陈言长看到贾涛安重新回到主厅。
此刻男爵面色不虞，任何人都看得出他只是强颜欢笑。他朗声说：“各位，今天出了这样的意外，是我照顾不周，还请各位见谅。不过大家放心，北宸是安全的。男爵府现在更是安全的。男爵府现在有三十二位镇法司的奥法师，还有五十位专业守卫和八十六位仆役。另外现在还有数量不少的警役介入了案子。大家不用慌张，也请放心。今天我是主人，我替我们北宸的各位父母官承诺一句，这个案子很快就会水落石出。而且不管是背后是谁，我们都会一查到底。”
数字说出来无非是宽心。其实刚才这些人不就在这里。只是谁也想不到会有人在这样的场合动手而已。这样的场合一旦出手一定是在劫难逃。可是就有多达四人毫无顾忌。警役的数量男爵没有明说，想来这是案情的一部分，都属于不方便透露的情况。至于最后的承诺，他虽然是主人，又凭什么替州市两级官府发声，显然这是接受了委托。
有了他的讲话，下面当然有人带头鼓掌，带头表示不介意，带头轻松起来。试图将一切都化解下去。接下来，男爵又宣布宴席重开。这次不需要谁带头，大家互相看了看，略一犹豫就重新入座。
人数几乎和之前一样。几乎没有人因此告辞。朝廷大员们都没离开，你就溜了，算是个什么意思。而且大家都还在，就你跑了，是不是这件事和你有关呢？
此刻还是这些人坐下来一桌，陈言长这一桌已经少了四个人。大家无疑都有些惴惴不安，毕竟死者、凶手都在这桌。而另外的几桌更多的是惊讶，而非惶恐。
宴席重开，男爵和夫人在上面一唱一和说了些套路。无非上是效忠皇帝，中是振兴北宸，下是夫妻恩爱什么的。而借此机会有仆役来为各桌将烤全羊切好，并收走了所有餐刀。这倒是大家都能想到的操作。
等到正式开宴之后，同桌人大都食不甘味。只有莉蒂娅专心致志对付食物，并且对搭配的香槟酒分外感兴趣，也算是引人侧目了。当然真让同桌人欲言又止的还是陈言长。他握住手中的筷子，如同握着的是一把刀。他拿着筷子在自己的一盘羊肉上反复刺杀着。
这让同桌人都皱起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生怕他也是什么潜藏的杀手。于是大家都纷纷远离他，他的左手是莉蒂娅，莉蒂娅的另一侧被空出一个座位。而的他的另一侧则被空出三个座位来。
在莉蒂娅和陈言长旁若无人的一个大快朵颐，一个若有所思之时。又一位守卫走了过来，他径直走到他面前，恭敬地说：“梁先生，能请你问问当时的情况吗？”
他握着筷子，愣愣地看着对方，呆呆地点头同意。他并不意外，这个结果甚至比他等待的来得还稍晚了一些。只是早知道这样，他刚才应该多吃了一点。毕竟他明面上花了500元，实际上花了1000元，连晚饭都没吃成，实在是太亏。
他站起身，冲着莉蒂娅颔首致意。女人则端起酒杯摇了摇冲他轻声说：“去吧，笑应。再怎么说，你也是试图阻止这起凶案的英雄。”这是替他先定性，再用气定神闲的态度彰显此事无所谓。至于她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并没有看出来。
被客气地请到一间临时征辟的房内。里面坐着两位不认识的警役。
“请坐。”警役看着他，和善地说。
陈言长毫不客气地拉开板凳，坐了下去。
“根据我们了解的情况。你和两位凶手以及死者同坐一桌，而且你还第一个试图阻止这一切。能谈谈你知道的情况吗？”
陈言长想了想：“能给我一杯水吗？”
警役一愣，并没有立刻应承，而是略有疑惑地说：“梁先生，我们不会耽搁太多时间的，只是例行公事。”
“可是我要说的内容有些多，我想先喝点水。”
警役虚起眼睛，食指在面前的桌面上敲打着。
陈言长的要求并没有到此为止：“能请一位镇法司的奥法师探员进来协助吗？我觉得这个案子可能有奥术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