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低不低头
沈鎏青当即将《第X届玉石雕刻“陆子冈杯”青年评展大赛》的参赛手册放到时以微面前，献宝似地摊开第一页，上头清楚列着大赛的主办方和协办方。
时以微看了眼，目光在“周氏藏品艺术公司”八个字上淡淡扫了过去。
沈鎏青搓着手，兴奋道：“还记得咱前两天重金买玉的那家店吗，原来它就属于周氏藏品。经过我全方位打听，你猜我听到什么好消息？”
时以微咽下心头的一口血，幽幽问：“什么好消息？”
“周氏藏品放出话，他们诚心邀请参赛的雕刻师合作，只要技艺过关，他们不止提供雕刻用的原材料，还会在获奖后给一笔奖金。微微，凭你这一手，肯定符合他们的要求，要是能合作的话，你看这买玉的钱不就回来了吗？你能把债还了不说，说不定还能赚一笔。”
时以微攥紧刻刀，扯起一个笑容，“姓周的能这么好？条件呢？”
“条件很简单，没获奖就什么也没有，如果获奖的话，获奖的雕刻作品他们拥有十年的代理权，但无论是送展或拍卖，都会经过雕刻师本人同意。另外呢，要是有奖品的话，奖金归雕刻师所有，奖品则与周氏藏品共有，或者由周氏藏品出面买断所有权，但这一点呢，意义不大，毕竟这次大赛只有金奖才有奖品。”
“呵，还真是大方。”
“退一万步说，微微，就算你真不小心拿到金奖，那陆明远的遗物留在手里对你来说也没什么用，还不如送去出展不是？怎么样，你要是想跟周氏藏品合作的话，我现在就去联系。”
沈鎏青觉得自己的考虑真是出色又缜密，陆明远是上世纪享誉中外的非遗微雕大师，有“微中藏世界，石上读章华”的美誉，他的作品珍贵不说，其私人藏品里甚至有可追溯至春秋的越国微雕玉凤佩，这些东西要是自己私藏那真的很容易引起公愤，但跟有出展权的周氏藏品合作就不一样了，不仅能解决问题，还能大家都好。
啪！
时以微气得一掌拍扁雕好的双鱼图，从椅子上站起来，“我要是跟姓周的合作，我时以微跟他姓！”
“不是，微微，如果你不想跟周氏藏品合作，这还有万艺藏品和盛典藏品，就是条件不像不差钱的周氏优渥，但……”
“我是不会跟任何公司合作的！也没兴趣跟任何人分享奖品！”
沈鎏青这才意识到，时以微在生气，“可是为什么呀？”
时以微重新坐下，“那奖品本来就是给我的。”
她就说姓周的怎么那么好心关心她的职业发展，合着在这里等着呢，哼，就算没有姓周的支持，她也有信心拿下金奖，至于父亲的遗物要怎么处理，那是她自己的事。
而时以微的话在沈鎏青听来，却是她必夺金奖的胜利口号，当即道：“嗯，我对你有信心，我们必须拿金奖！”
时以微深吸口气，觉得自己终于平心静气了，才伸手打开桌上的檀木盒子，透亮细润的羊脂白玉散发出浅辉，玉石在她手中翻动，连带着她动人的眉眼都染上了些许清冷。
羊脂白玉是和田玉中的优质玉，质地自是不用说，属于软玉的一种。很多雕刻家愿意选择硬玉雕刻，更容易造型，但对陆家人来说，所有的材料都能驾驭。
沈鎏青感慨惋惜道：“虽然这块玉有点瑕疵，不过仍然称得上是羊脂白玉中的尊品。”
时以微翻转着看玉上头几处发黄发黑的地方，摇头道：“无瑕不成玉，你们掐丝一行喜欢用纯色点缀，但雕刻不一样，有些瑕疵不是坏事。”
沈鎏青是非遗掐丝工艺的后人，话说到这，不由得挺了挺胸膛，他家学渊源，眼力和见闻自然超过常人。
沈鎏青琢磨过来，笑着道：“听闻陆家微雕一绝不说，尤以俏色之技见长，可惜现在断代绝后没有传人，以后也不能亲眼见到了。但微微，我看你这样子，看来俏色方面你也很有把握。”
所谓俏色之技，考验的是构图能力，又需要足够的雕工做支撑，来将玉上带的不同颜色发挥作用，化腐朽为神奇。
俏色之技的高低，对雕刻至关重要，故宫最有名的两颗白菜便是以此出彩。
“那当然。”时以微毫不谦虚。
沈鎏青摸索着下巴，看着比玉还诱人的时以微，不由得道：“微微，你到底什么来头？”半年前时以微在机场搭了他的车，起初是觉得惊艳，后来接触下来以为她是专业做古玩鉴定的，可现在再看，鉴定恐怕都只是她一时心血来潮。
时以微长长地叹了口气，终于到这一刻了。她放下玉，神情严肃地看着沈鎏青。
沈鎏青也不由得露出慎重的神情。
“我其实……”
“嗯？”
“是来拯救你的天仙。”
“……”
沈鎏青虽然真心喜欢时以微，但此时也不得不感慨一句，神经病。不过话又说回来，凭他家微微的长相说是天仙也没错。
沈鎏青将参赛手册推到一边，殷切道：“那你打算找谁来推荐？”
“什么推荐？”时以微秀眉微皱，脑海里一边构思着玉雕图案，一边随口问到。
“推荐人啊。这上头写着呢，入围决赛的雕刻师需要有一名推荐人，不过倒也不是强制，但有肯定更好。”
时以微眉头紧皱，将参赛手册拿回来，翻到最后一页确实有一张推荐表。
为什么会需要推荐人？
这赛事，虽然她是第一次以参赛者身份参加，但以往也从来没听过要什么推荐人。
周云铮在搞什么鬼？
时以微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次陆明远的遗物作为金奖奖品她就觉得很古怪，而这现在看来分明都是周云铮的手笔，加上赛事圈内还有一个可笑的传闻，说这次比赛是为了寻找陆家传人，难道是……时以微目光骤冷，她将参赛手册卷起，提起包就往外跑。
“微微，你去哪？”
“去杀人！”
杀人？那还得了！
沈鎏青急忙追上去，可刚走出门口，就见时以微上了一辆眼熟的黑色轿车，透过车玻璃窗，他看到了前两天的神秘买家——对方西装革履，姿态慵懒闲适，眸中笑意浅淡，风度翩翩，气势却依旧令人望而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