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大城市社会治理创新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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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新社会群体研究

上海新社会群体调查报告

张海东 赖思琦 姚烨琳[1]

改革开放至今,我国社会传统的“两个阶级一个群体”(工人阶级、农民阶级和知识分子群体)的社会结构逐步被打破,出现了新兴的社会群体。根据有关部门的统计,目前我国的新社会群体人数已超过1.5亿,约占总人口的11.5%,掌握或管理着10万亿元左右的资本,使用着全国半数的技术专利,直接或间接地为全国贡献了近1/3的税收。从某种层面上讲,新社会群体已经成为我国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中举足轻重的新兴力量,其演变是一个关乎全局的问题,需要清楚认识、谨慎对待。

一 新社会群体的概念界定及构成

2001年7月1日,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8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中,江泽民同志首次使用了“新社会阶层”的提法,这一思想在2002年中国共产党第十六次全国代表大会上得到阐述,确认新的社会阶层中的广大成员都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在2006年7月召开的全国统战工作会议上,新社会阶层的概念得以更加明确。《中共中央关于巩固和壮大新世纪新阶段统一战线的意见》指出,新社会阶层主要由非公有制经济人士和自由择业知识分子组成。所谓非公有制经济人士是指个体工商户、私营企业主、股份制公司中自然人股东等非公有制经济领域的群体。而自由择业知识分子是指其组织、人事关系隶属非国有机构和人才交流中心,不参与“体制内”收入分配,凭借自身的知识、技艺、特长和意愿,自由选择专业和管理工作的知识分子。按照这份文件的界定,新社会阶层包括民营科技企业的创业人员和技术人员、受聘于外资企业的管理技术人员、个体户、私营企业主、中介组织的从业人员和自由职业人员等六个方面的人员。这些人员集中分布在新经济组织、新社会组织中。

学者们也从不同角度给新社会群体以及时的回应。中共中央党校教授王长江指出,新社会阶层不同于传统的“工人、农民、知识分子”分类,其身份角色相互交叉重叠。陆学艺认为,“概念划分的目的是制定政策”,新社会阶层这一概念并不是一个社会学概念,更多的是一个政治概念,“是作为统战对象的‘新社会阶层’,而不是一般理论意义上的”。国家发展改革委宏观经济研究院研究员丁元竹指出,学界很少用阶层这个概念,而更多地称之为群体,即使在理论上还有待厘清,这个群体的存在已是客观事实。

新社会群体的形成和发展与当代中国社会的发展变迁紧密相连,改革开放的政策实践催生了新社会群体,他们的出现和发展符合中国经济发展和社会变革的客观需要,具有合理性和现实性。新社会群体产生发展的时代背景主要有:所有制结构的变化和调整、市场经济体制的初步确定、政策的变化和调整、社会组织功能分化、社会流动加快和教育科学文化事业的发展等。现如今,新社会群体已经成为社会转型时期的一支不容忽视的社会力量。然而,如何更好地管理与服务新社会群体;如何做好新社会阶层的统战工作;如何应对新社会阶层的政治诉求;如何正确引导新社会阶层,促使其在中国现代化建设中发挥积极性的作用,已经成为当前社会发展面临的重要问题。本报告的研究重点是通过全方位考察上海新社会群体的总体状况,包括研究新社会群体的构成、新社会群体的生活状况、新社会群体的行为态度、新社会群体的互动交往与社会参与、新社会群体的政治态度和价值观念等来揭示上海新社会群体的生成机制及其发挥的作用,为更好地发挥新社会群体的作用提出政策建议。

二 数据来源

2014年10月至2015年4月,上海大学上海社会科学调查中心进行了“特大城市居民生活状况调查”,根据常规的地图随机抽样,抽取上海16个市辖区(13个老城区市辖区和3个新城区市辖区)组成抽样框。具体抽样方法是对上海市辖区内的街道,按照非户籍(外来)人口比例进行降序排列,由此获得每个市辖区内的街道(PSU)抽样框列表;依据人口规模进行PPS系统抽样,抽取25个街道;在每个街道内按照PPS抽样,抽取2个居委会(SSU);对所有居委会样本采用地图地址法建立末端抽样框,末端样本(TSU)为家庭户,随机抽取20个家庭;在每个抽取的家庭,利用KISH表进行实地抽样,随机抽取一人进行访问。最终完成1004份有效问卷。

本次调查抽样设计的目的在于获得具有代表性的社会各阶层人口样本。

三 上海新社会群体的构成和特征

(一)新社会群体的构成

本报告对新社会群体的界定主要是以职业为基础的划分。根据以上界定,从规模来看,在1004个样本中,136个样本符合新社会群体的界定,上海新社会群体人口占总人口的13.5%,以上海常住人口为2400万推算,新社会群体人口达到324万。

1.新社会群体的基本特征

从性别来看,新社会群体中的男性比例明显高于女性,男性占60.3%,女性占39.7%。从年龄来看,上海新社会群体的平均年龄为39.1岁,其中30~39岁人群所占比例最高,为38.97%;其次是40~49岁人群,占21.32%;18~29岁和50~65岁所占比例一样,均为19.85%。可见上海新社会群体年龄分布主要集中在中青年群体。一般而言,中青年群体是社会建设发展的中坚力量,他们拥有一定的实践经验积累和各方面关系资源的储备,这在上海新社会群体的年龄层面也表现明显。从政治面貌来看,上海新社会群体绝大多数为群众,占83.09%,共产党员仅占16.91%。总体而言,在新社会群体中,共产党员仍然是少数,他们大多数是体制外人士,由于新社会阶层群体构成比较复杂,来自不同的领域和不同的单位,职业变动频繁,思想观念多元化,本身入党的积极性较之体制内工作人员就不高,加之党组织对新社会群体入党要求的条件更为严格,所以新社会群体中党员数量较少。从户籍分布来看,非农户籍占85.29%,农业户籍占14.71%;上海本市户籍占62.5%,上海市以外户籍占37.5%。从出生地来看,52.94%的新社会群体出生于上海;非本市出生的新社会群体超过七成已在上海居住和发展五年以上。从婚姻状况看,上海新社会群体中77.78%的成员处于已婚状态,大部分拥有稳定的家庭生活。

2.新社会群体与其他社会群体的关系

1978年以前,中国社会阶层比较简单,工人、农民、知识分子、干部和革命军人构成了中国社会的基本分层。新社会群体人员主要是改革开放以后出现的,他们中很多人原先就是工人、农民或是机关事业单位的工作人员等,这种身份和渊源使得他们与传统的几大阶层之间具有密切的联系。新社会群体脱胎于工农、知识分子等主要阶层,与他们的区别只是社会分工、职业和角色的不同,并没有根本的利害冲突。

3.就业集中在非公有制领域,以专业技术人员为主

从就业方式来看,新社会群体的共同之处就在于自主择业,承担较大工作不稳定风险。如图1所示,在上海新社会群体成员中,个人直接申请/应聘工作的占66.91%,职业介绍机构与他人推荐的占18.39%。新社会群体作为市场经济发展的产物,其产生是个性化的、自主的。其从事的行业是自主选择、自主经营、自我发展的,不受其他组织和个人的控制和干预,主要根据利益的分配情况来自由选择自己的职业。

图1 新社会群体成员找工作渠道

随着市场经济的高速发展,各类所有制经济都进入了繁荣时期。从单位类型来看,上海新社会群体就业占比最高的单位类型为私营企业,占54.41%;其次是三资企业,占30.15%。以上两类企业的收入回报通常直接与绩效挂钩,极大地激励了劳动者的积极性,因此具备了相当的吸引力。个体工商户占12.50%,就业于民办非企业单位的占0.74%,无单位的占2.21%。可见,新社会群体主要集中在非公有制经济领域,从事非公有制经济组织的生产经营活动。非公有制经济在今日中国已占据半壁江山,吸纳了巨量的就业人口,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甚至非公有制经济发展越好的地区经济就越发达。中国目前的非公有制经济大体上分为三资经济、个体经济和私营经济,根据上述结果,新社会群体基本上集中在这三种不同类型的非公有制经济之中。可见,新社会群体往往是在党政体制和单位体制之外独立存在和自主发展的,对政府和原有体制依赖性较低,而与高竞争性的市场经济紧密联系,具有很强的市场经济意识。

从职业类型来看,上海新社会群体主要以各类专业技术人员和企业管理人员为主,其中各类专业技术人员占50.74%,工作机构负责人和一般管理人员占31.62%,个体户占13.97%,个人合伙占3.68%。从行业来看(见表1),上海新社会群体主要就业于机械制造业(16.91%)、批发和零售贸易业(15.44%)、计算机服务业(13.24%)等主要依靠脑力劳动的经济、科技领域。新社会群体在思想上勇于开拓、敢于创新、善于经营,大部分拥有一技之长,是冲破传统主义经济模式后出现的发展市场经济的主力军。

表1 新社会群体从事行业分布情况

4.职业和身份具有不稳定性

新社会群体的职业和身份具有较大不稳定性。71.32%的上海新社会群体成员更换过工作单位,体现了就业的不稳定性。在市场经济的环境下,相对于传统意义的工人、农民和知识分子而言,新社会群体的身份和专业会经常变动,具有较大的不稳定性。由于市场规律的作用和人们择业观念的变化,许多人在不同的所有制、不同行业和不同地域间频繁地流动。新社会群体经常处于变动之中,流动性较强,他们的职业、收入、工作地点和居住地都可能会经常改变。而新社会群体内部也处于不断分化的过程当中,群体成员的社会身份具有很强的不稳定性,其分化组合的长期性和急剧程度都远远超过其他社会群体。但是,上海新社会群体主观认同自己不可能或非常不可能在未来6个月内失业的成员比例较高,占75%,仅有18.33%的成员认为未来6个月内可能失业(见表2)。可见虽然新社会群体处于不稳定的就业环境之中,但是由于上海新社会群体大部分具有专业技术技能或是经营技巧,因此失业可能性较小,一般而言是由于自主选择调动工作而形成的职业流动。

表2 新社会群体成员职业稳定性预期

5.受教育程度较高

从受教育程度来看,上海新社会群体受教育程度较高,新社会群体成员拥有的经济资源与文化资源分配正在逐步趋于一致。现代社会中,受教育程度会影响个体对事物的认知程度和参与方式,并且往往能够决定一个人的职业地位和社会地位,高学历者更有可能拥有更多财富。调查数据显示,近半数的新社会群体成员受教育程度在大学本科及以上,占47.79%,学历为高中和大专的占35.29%,学历在中专及以下的占16.91%。进一步分析显示,各类专业技术人员的文化程度较高,大学本科及以上学历占59.42%;其次是企业单位一般管理人员和工作机构负责人,大学本科及以上学历分别占47.06%和44.44%(见表3)。而个体工商户文化程度较低,大学本科及以上学历仅占15.79%。部分个体工商户受教育程度较低与最先进入市场的是传统体制中处于较低或边缘地位的人有关。而随着20世纪90年代以来大批知识分子和干部纷纷“下海”,个体工商户的整体文化素质也在逐步提高。新社会群体思想具有相对独立性,他们不受传统的束缚,不盲目追求主观意识形态,思维活跃、张扬个性、勇于创新,常常以独立和理性的眼光寻求一条发展自己的新路。

表3 新社会群体成员受教育程度

(二)新社会群体生活状况

1.高收入、高消费特征明显

新社会群体大部分属于高收入群体,有一定的资产积累,超过六成的成员拥有自有房屋,近四成的成员拥有私家车。从收入水平来看,新社会群体人均年收入为129895.6元,家庭年均收入为219962.5元,年均工资性收入为192431.6元,年均经营性收入为20867.65元,年均财产性收入为5235.29元。新社会群体收入主要以工资性收入为主,财产性收入整体比重较低。

从消费来看,如表4所示,新社会群体家庭年平均总支出为108246.20元,其中,饮食消费支出最多,新社会群体每年花费近3万元在饮食上;住房支出也较多,为14871.76元。新社会群体在教育方面的年平均支出为13912.50元,对教育的投入体现了其对自身人力资本提高以及子女教育的重视,从而能使自身保持现有的社会地位,并在未来实现阶层的再生产。另外,新社会群体在旅游度假/健身/娱乐文化以及服装、配饰等方面的花费均逾1万元,可见新社会群体注重提高自身的生活及休闲品质。收入水平是消费的基础和前提,新社会群体作为高收入群体,整体消费水平较高。

上海新社会群体除去消费支出后,家庭收入平均结余107689.4元,与平均总支出相近,这也反映出新社会群体的客观收入充足性处于较高水平。

表4 新社会群体成员2013年度家庭各项支出情况

2.工作强度较大,生活节奏快

如表5所示,新社会群体在工作日主要将时间花费在工作/学习上,平均为7.24小时,路途交通平均超过1小时,通勤时间较长。在非工作日,他们则将更多时间花费在休闲以及照顾家人上。总体而言,上海新社会群体工作和学习强度较大,生活节奏较快,压力较大。

表5 新社会群体日常生活的时间分配情况

3.日常生活习惯较健康,休闲方式多样化

数据显示,新社会群体成员在饮食方面保持着较为健康的生活习惯,其中67.24%的成员表示“经常去大型超市购买食材”,超过半数的成员表示“经常食用绿色食品”和“不吃转基因食品”。整体而言,新社会群体注重健康食材的选择和正规的购买途径。但是,对于“经常食用进口品牌的食品”这一项,选择比例为22.41%,相对较低,这可能是由于进口食品的推广程度较低且价格高,所以影响了群体成员的选择。而在垃圾处理方面,43.1%的新社会群体成员表示日常生活中会“进行垃圾分类”,比例接近半数,这也是新社会群体良好生活习惯的一种体现。

在休闲娱乐、旅游方面,调查数据显示,72.41%的新社会群体成员表示每年在国内进行自费旅游,31.03%的成员每年自费出国旅游。旅行已经成为新社会群体日常生活中常见的休闲方式之一。在阅读书籍方面,81.03%的新社会群体成员表示在过去一年至少阅读过一本书籍,最高阅读量达到200本,成员偏好的书籍主要是人文社科艺术方面和中外经典名著/小说,可见大部分群体成员保持着阅读的习惯。同时,55.17%的成员表示会去现场欣赏音乐,最受欢迎的是流行音乐。关于运动健身,93.10%的成员表示日常生活中会参加运动,参与率较高的运动项目是跑步、散步和羽毛球。总之,新社会群体休闲方式丰富多彩,这也侧面体现了群体成员对生活品质和自身素质的要求。

(三)新社会群体的行为态度与社会认同

1.阶层主观认同感

从客观层面上看,新社会群体基本属于社会的中间阶层。根据表6可知,在阶层综合地位的自我评价方面,新社会群体主观认同自己在上海和全国属于中层的成员均超过半数,分别占50.74%和50%。同时,在职业地位、经济收入和消费水平方面,主观认同自己在上海和全国处于中层的比例均在50%左右。上海新社会群体中认为自己在职业地位方面处于中层以上的比例高于经济收入地位和消费水平地位。另外,上海新社会群体中认为自己属于中上层的人对于自身在全国的地位评价普遍高于在上海的地位评价。由于上海是中国经济科技发展的中心之一,领跑中国其他大部分城市,收入水平及消费水平也明显高于其他城市的平均水平。同时,上海聚集了大规模各方面的专业技术人才,新社会群体成员在上海更能够感觉到工作就业的巨大竞争力,所以,新社会群体对于自身在上海的综合评价低于在全国的综合评价,主要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

表6 新社会群体的主观阶层认同情况

2.一般信任程度

在社会信任方面,就上海新社会群体对现在社会上的大多数人的信任程度而言,32.35%的成员表示信任,25%的成员表示不信任,剩余接近半数的成员持保留意见。整体来说,新社会群体的一般信任程度较低,因此,进一步提升新社会群体对于社会的信任感及社会各群体间的凝聚力是十分必要的。

3.社会宽容程度

在移民意愿方面,20.51%的上海新社会群体成员表示正在考虑之中,79.49%的成员表示从未考虑过。可见,新社会群体中绝大多数成员对于移民问题持保留意见,移民意愿较弱,不会做出移民的选择。

如表7所示,关于本地人与外地人的说法,44.83%的上海新社会群体成员认同“本地人普遍排斥外来移民”的说法,77.59%的成员认为“外来移民应该享受跟本地人一样的机会和福利”,39.65%的成员赞同“外来移民太多会破坏本地文化的传承”的说法,48.28%的成员认同“外来移民导致城市不文明行为增多”的说法,87.93%的成员赞同“高层次的外地移民有助于本地发展”。从上述数据来看,上海新社会群体中的本地人与外地人之间存在着一定的隔阂,但是对于高素质、高层次的外来移民,群体成员都保持着较高的接纳度。因此,为了逐渐打破本地人与外地人之间的隔阂,新社会群体中的本地人应该以更宽容的心态对待外地人,而外地人也应该规范自身的行为,更好地融入当地。

表7 新社会群体关于本地人、外地人说法的认同度

4.国家认同度

数据显示,68.12%的成员表示身为一个中国人感到自豪,仅4.35%的成员表示不自豪,其余27.54%持中立态度。由此可见,近七成的新社会群体拥有民族自豪感,对于国家认同度较高。

(四)新社会群体的互动交往与社会参与

1.社会支持网络

通过询问新社会群体成员“是否经常感到孤独”和“是否经常得到亲戚的帮助”等问题,可以了解其社会支持网络。新社会群体成员中“经常感到孤独”的比例为17.95%,“经常得到亲戚的帮助”的比例为44.87%,“和亲戚有金钱上的互相帮助”的比例为39.73%。可见,以血缘关系为基础的亲戚群体是新社会群体社会支持网络重要的组成部分。

根据表8中的数据可知,在新社会群体的社会交往方面,46.15%的成员表示在经常接触的人中大部分是朋友,21.79%的成员表示大部分是亲人;43.64%的成员表示帮助自己的人中大部分是朋友,21.82%的成员表示大部分是亲人;同时,均有超过半数的成员表示在与自己谈心的人以及闲暇时间一起玩的人中大部分是朋友,比重远远超过亲人。综合而言,在新社会群体的社会支持网络方面,朋友所提供的帮助与支持多于亲人。

表8 新社会群体的社会交往情况

2.政治参与情况

在政治参与方面,上海新社会群体总体参与程度较低。如表9所示,新社会群体参与率最高的活动为与周围人讨论政治问题,达到49.46%,这是最为传统、便捷的参与方式。其次是在互联网上讨论政治问题,占8.60%,现今网络已经成为社会重要的“舆论场域”之一,随着互联网技术的提升和普及度提高,互联网上的发言渠道和平台数量不断增加,更重要的是网络的匿名性、快速传播和超越时空限制的特性,为政治活动参与提供了新的形式。而在向新闻媒体及政府部门反映意见方面,新社会群体的参与率均低于10%。在询问未参加过政治活动成员的参与意愿方面,仍有80%的成员表示不愿意参加政治讨论和意见反映。在抗议活动参与方面,上海新社会群体参与程度相对更低,抗议活动的参与意愿高于实际参与度。

表9 新社会群体的政治参与情况

表9 新社会群体的政治参与情况-续表

3.公益活动参与情况

从公益活动参与情况来看,根据表10,上海新社会群体参与义务献血的比例为6.41%,向慈善机构捐款、捐物的比例为52.56%,义务打扫社区/村的卫生的比例为11.54%,义务照顾社区/村里的孤寡老人的比例为8.97%,参加环境保护活动的比例为20.51%,义务参加专业咨询活动的比例为12.82%。可见,除向慈善机构捐款捐物的比例超过半数外,其他公益活动参与率均在25%以下。总体而言,上海新社会群体公益活动参与程度较低,应加强对其乐于奉献等相关利他主义精神的培养,使其更多地参与志愿公益活动,促进其人生价值的实现。

表10 新社会群体的公益活动参与情况

4.社会组织参与情况

在社会组织参与方面,根据图2,上海新社会群体工会的参与率最高,为23.66%;其次是兴趣/娱乐/运动组织和校友会,分别为18.82%和18.28%。总之,新社会群体社会组织参与率普遍较低,参与率较高的还是以企业等工作单位为依托发展的社会组织,在工作网络仍然占据社会网络重要地位的当下,参加工作单位的社会组织是新社会群体参与社会组织的主要途径之一。

图2 社会群体的社会组织参与情况

四 社会态度与价值观

上海新社会群体在人生追求和生活方式方面表现出了积极乐观的态度。如表11所示,对于“对一个人来说,保持创新,突破思维,走自己的路是非常重要的”说法,超过六成的新社会群体成员表示符合(选择1和2)自己的观念。关于“人一定要有很多的金钱和昂贵的物品”的说法,仅有10.34%的成员表示符合自身观念,41.40%的成员表示不符合(选择5和6),48.23%(选择3和4)的人持中间态度,可见新社会群体对于物质条件有一定的要求标准,但是主张不过度过量,物质是生活的基础,但是在物质之上人们应该有更高层次的需求。关于“人要学会享受生活”这个说法,57.24%的成员表示符合,体现了上海新社会群体乐观积极、热爱生活的态度。79.31%的成员赞成“人生来要对社会做出一些有意义的事情”,体现出新社会群体的奉献精神和自我价值实现的追求。近一半的成员认为“具有冒险精神能让人拥有一个充实的生活”,可见上海新社会群体大部分拥有一种敢于突破、乐于探索、勇往直前的精神品质。对于“人们应该对自己居住的环境和大自然担负起保护的责任”和“人们要恪守传统,尊重家庭和宗教的习惯和习俗”的说法,分别有81.03%和70.69%的成员表示符合自身观念,由此可见大部分新社会群体环境保护意识和传统家庭意识较强,有着良好的道德素养,这与其受教育程度较高有关。

表11 新社会群体的人生价值观念与人生追求态度

从表12可知,在关于个人如何获得更高的社会或经济地位的问题上,总体而言,上海新社会群体认为最重要的三个条件分别是“个人的社会关系”、“家庭背景”和“受教育水平”,其中认为“家庭背景”为第一重要条件的成员占33.09%。家庭背景作为一种先赋性因素对于一个人的地位获得产生影响,而个人受教育水平和社会关系也会受到家庭背景的影响。新社会群体在改革开放以来的市场化过程中取得了一定的经济地位,而且也日渐固化了其在社会等级中的序列。虽然市场化、快速工业化与城市化过程曾经一度为社会各个阶层的生存和发展创造了机遇,但是他们也认识到中国社会的阶层再生产模式通过人力资本或教育资本的传承竞争,增加了其封闭性特征,强化了家庭背景在个人社会或经济地位获得过程中的影响作用。

表12 新社会群体关于如何获得更高社会或经济地位的看法

根据表13可知,在对社会一些公共问题的态度方面,高达94.82%的新社会群体成员赞同“公共场所禁烟”,体现了其公德心,注重维护公共场所的良好环境和公众的健康。关于“同性婚姻合法化”问题,34.48%的成员表示赞同,可见关于同性婚姻这种具有争议的话题,新社会群体态度谨慎。而关于“安乐死合法化”问题,89.66%的成员表示赞同,虽然安乐死的合法性一直遭到质疑,但是它作为一种价值选择的趋势被绝大多数新社会群体成员所认同,表明他们希望拥有较大的自主选择权。关于“取消死刑”问题,69.01%的成员表示不赞同。在“延迟退休”问题上,84.48%的成员表示不赞同,延迟退休增加了人们的工作时间,个体对于这项措施会产生一种情绪化、直觉式的反对和抵触也是可以理解的。

表13 新社会群体对部分公共问题的态度

如表14所示,在关于国家发展目标的问题上,总体来说,“全面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和“保障经济持续健康发展”是新社会群体认为最重要的两个发展目标。现今,中国经济运行总体平稳,经济运行仍在合理区间内。但同时,经济下行压力依然较大,一些企业经营困难,经济增长新动力不足与旧动力减弱的结构性矛盾依然突出。并且,国际经济环境出现了一些新情况,在全球经济背景下,中国经济面临新的挑战和考验。因此,上海新社会群体认为国家应该承担起经济发展安全保障的重大责任。而全面提高人民生活水平是发展经济的根本目的,也最贴近人们的利益诉求。除此之外,“提高公民文明素质和社会文明程度”和“保护环境,节约资源”这两个发展目标也是新社会群体较为重视的,这表明新社会群体成员对于社会精神文明建设和生态能源可持续发展十分重视,具有较强的社会责任意识。

表14 新社会群体关于国家发展目标的看法

五 问题与建议

第一,建立健全管理体制。新社会群体的人数众多,职业多样,分布广泛,整体比较多样化,同属这一群体的六类群体成员不仅有相同点,还有很多差异,因此,有必要进行分类管理,建立分工协调机制。总体上对那些技术性和行业性比较强的组织,可以采取单独管理体制,赋予它们更多的独立性,而对其他类别的组织应仍然保持现有格局。同时,要通过细致的工作,扩大组织化规模,尽可能地让新社会群体所有的成员都找到自己的组织归属。对各种科技企业的技术人员、外资企业的管理技术人员、自由职业人员,可以让他们自己建立联谊会之类的组织,互相串联起来,形成网络,有关领导部门则通过与之建立经常、广泛的联系,进行直接或间接的引导。优化管理既包括对组织的“硬”管理,也包括对人员的“软”管理。

第二,规范、引导和扩大政治参与。根据前文可知,新社会群体由于政治地位还不明朗,所以现行制度为其提供的政治参与途径不多,政治空间较小,目前他们的政治参与程度也不高,因此,如何引导新社会群体合法有效地表达其利益诉求,维护政治稳定,促进社会和谐发展,是目前统战工作的一个重要方面,可以从以下四方面开展。(1)教育和引导新社会群体参与政治。新社会群体内部发展状况不同,他们的需求和思想也复杂多样,从而导致他们在政治参与中存在一些问题。因此,应该加强对新社会群体成员的思想政治教育,帮助他们提高素质,引导其政治参与健康发展,这是实现其政治参与有序化的一条重要途径。(2)不断完善和开辟参政渠道。对于新社会群体日益增长的政治需求,要通过政治体制改革,进行体制内的调整和制度创新,建立健全参与机制,根据实际情况吸纳新社会群体的合理参与,将这股社会力量导入政治体系,使其成为建设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推动力。(3)增强自我认同,促进新社会群体政治参与的成熟。虽然新社会群体的经济地位、政治地位不断提高,群体队伍不断扩大,但是群体成员群体意识和能力相对滞后,这主要表现在:群体成员对自身所处阶层的主观认同感和归属感较弱,尚未形成群体意识;同时,新社会群体在政治协商、民主监督、参政议政等方面,主人翁意识不强、能力不足等。所有这些问题都表明,新社会群体要想走向成熟,任重而道远。(4)将新社会群体中的代表人士作为工作重点。新社会群体成员人数众多,内部构成及思想素质都存在一定差异,其社会经历不同,且流动性较强,处于不断发展变化之中。统战部门可以通过分层次、抓重点来完成这项任务。

第三,丰富统战工作内涵与方式。新社会群体是新时期党的统一战线的主要工作对象之一。应该根据新形势,探寻新方法,不断丰富统战工作的内涵。(1)开展形式多样的活动。开展教育活动、文化活动、社会服务活动、参观访问活动以及各类社会公益活动等生动活泼、形式多样的活动,吸引成员自愿参与其中。开展活动体现了以人为本的原则,新社会群体成员在各种活动中受到教育和启发,使自己综合素质提高的同时,又能影响和带动其他人,在某种程度上扮演了榜样的角色,扩大了统一战线工作的覆盖面。(2)发挥社会团体作用。现今,各类社会团体中吸纳和包括了大量的新社会群体成员,有些社会团体就是由新社会群体成员发起组织的。各类社会团体成为孕育新社会群体成员的重要载体,也成为他们活动的重要舞台。同时,社会团体在我国经济、政治、文化以及社会生活各个方面发挥的作用越来越大,并且日益成为公民推动经济发展、参加民主政治、开展对外交往、维护自身权益的重要力量。在开展社团统战工作时,既要考虑到新社会群体成员的职业特点和主观意愿,也要根据我国现阶段社会团体管理体制和运行方式,开拓有效的工作渠道。(3)运用互联网等新型媒体。新社会群体的工作性质、特点决定了互联网等新型传媒已经成为他们主要的生活方式和对外交流方式。要拓展新社会群体统战工作的方式,就需要有效利用互联网等新型媒体。通过运用互联网等新型媒体,不仅能够广泛了解新社会群体的情况,掌握民意,还能随时掌握群体成员的思想动态,有利于党和政府兼顾各方面的利益诉求,更能贴近群体成员的实际需要,从而进一步掌握对新社会群体统战工作的话语权和主动权。


[1] 张海东,上海大学社会学院教授;赖思琦,社会学硕士,现就职于中国科学技术大学长三角科技战略前沿研究中心;姚烨琳,社会学博士,现任上海工程技术大学管理学院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