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传统织锦工艺概述
一 织锦工艺历史发展简况
据史料记载和一些史学家考证,傣族先民自古以来就具有擅长纺织的文化传统。然而傣族的织锦具体源于何时,目前尚无确切可靠的史料记载。唐代的史籍中有傣族先民运用木棉花纺织、制作服饰的记载。“自银生城、柘南城、寻传、祁鲜已西,蕃蛮种并不养蚕,唯收婆罗树子破其壳,其中白如柳絮,纫为丝,织为方幅,裁之为笼段,男子、妇女通服之。”[1]1953年云南省晋宁石寨山出土的西汉时期的“纺织贮贝器”上,明确显示出一女奴隶主正在监视一群织奴的生活场景,其中三个织女正在织布,织布使用的是较为古老和原始的锯织机,即腰织机。据史学家的进一步考证,认为这些织奴“应是唐代之金齿、黑齿等部落之祖先,亦即傣族之先民”。[2]织锦在傣族的传统社会生活中占有重要的地位,自明代开始,地方官员将傣锦作为向朝廷缴纳的贡品,一些史学家还特别提出,明代傣族先民所纺织的“白叠布”色彩鲜艳,“坚厚缜密”,[3]享有较高的声誉。明代洪武年间车里[4]、老挝、八百等地的“丝幔帐”,万历年间车里、勐养的“绒锦”等都是织造精美的重要贡品。[5]
首先,织锦工艺作为一种传统文化的历史沿袭,在西双版纳等傣族地区的大部分村寨被保留下来,织锦技艺普遍具有深厚的工艺基础,由于各地傣族村寨中擅长织锦的人较多,以女性为主体,并且多半是在农闲或是从事农业生产之余进行纺织,傣锦织造历来是作为家庭副业而存在。其织锦成品多数自用,或用于服饰,或用于生活用品,或作为礼品,只有少数作为商品,以物易物进行交换。
其次,由于西双版纳的某些村寨受到当代旅游业兴盛和繁荣的影响,包括织锦在内的诸多传统手工艺产品开始进入旅游市场,作为商品出售,这是傣族织锦工艺品呈现的一种新的发展趋势,但是这种发展是建立在旅游业发展的基础之上的,很大程度上受到整个旅游产业的影响。随后一段时期由于旅游业一度衰落,西双版纳的一些村寨的织锦工艺也在一定程度上有所消退。傣族织锦工艺消退的主要原因是旅游产业将市场经济竞争的机制和现代化的观念带入傣族传统村寨之中,村寨中的年轻群体对于外来新鲜事物的接受能力较强,观念开始转变。同时由于织造傣锦的经济收入微薄,并且过程繁杂,傣族村寨中的女性年轻群体普遍不愿意学习和传承传统的织锦工艺,相比之下更愿意走出村寨寻找更轻松和体面的工作。傣族织锦工艺不再作为社会传统习俗被保留和传承,伴随着织锦群体老龄化的进程,傣族织锦工艺逐渐陷入低迷和消退的困境。
最后,伴随着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运动的兴起,各级政府加大对于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力度,命名了织锦技艺传承人,傣族织锦技艺相继被列入国家级、省级、州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西双版纳州文化体育局和民族宗教事务局还在两个傣族村寨,即景洪市嘎洒镇的曼暖典和勐养镇的曼龙岗建立了织锦技艺传习所,并开办了织锦技艺培训班,以促进傣族传统织锦技艺的保护、传承和交流。与此同时,伴随着西双版纳旅游产业的稳步发展,部分傣族村寨开始积极成立织锦生产合作社。在这些传习机构和传承人的带动下,部分傣族村寨的织锦技艺开始逐渐恢复,并出现新的发展趋势,有的村寨中甚至还出现了织锦专业户。他们的织锦产品在保持浓厚的傣族传统文化特征的同时,开始根据旅游消费市场的需求,在织锦的质地、色彩、花纹等方面逐渐改进,具有一定的创新发展。
总体而言,西双版纳绝大多数傣族村寨织锦工艺生存的状况不容乐观,普遍处于一种消退的发展趋向,其保护和传承任重而道远。
二 织锦工艺分布状况
以前在西双版纳傣族地区,织锦历来是作为衣食生活的一部分而存在,家家户户都有织机,各个村寨均有擅长织锦的民间艺人。现在傣族村寨的织锦已经不再作为家庭生计的一部分而存在,传统生活中用于日常生活的织锦已经在很大程度上被诸多现代布料所替代,于是许多傣族村寨的织锦工艺普遍走向了消退,只是基于宗教信仰和旅游开发的需要,尚有部分傣族村寨沿袭着织锦的工艺传统。同时西双版纳傣族地区自古以来素有深厚的纺织工艺的基础,致使一些典型村落的织锦工艺不仅能够沿袭至今,还有所创新发展。据我们的调查,其中较有代表性的是景洪市嘎洒镇曼迈村委会的曼暖典寨、景洪市勐罕镇曼听村委会傣族园的曼春满寨等,它们主要代表了西双版纳傣族中傣泐支系各具特色的织锦工艺。
图2-1 曼春满寨几何纹样的织锦图案 金少萍摄
三 织锦工艺的传承方式及传承人名录
传统的织锦技艺历来是傣族社会耕织一体的家庭副业的一部分,充分反映了傣族社会的生活方式和社会分工状况,以家庭传承为主,在家庭的女性之间通过耳濡目染、口传身授而世代相传。当时的织锦技艺与西双版纳傣族地区最基本的生活状态和生活方式相关联,离开了传统纺织技艺,基本生活难以为继。
但是随着市场经济和现代观念的冲击,傣族织锦手工艺者的数量急剧减少,织锦已经不再是每个家庭中的女性必须具备的生存技能。现在织锦技艺一般只是部分或少量中老年妇女持有的技艺,她们多是某个村寨的织锦传承人,虽然也为人们的日常生活提供必需品,但用这种技艺织造出的产品并不是不可或缺的,也可能会在一定程度上由其他现代产品所替代,当代的傣族织锦工艺更多地服务于傣族村寨的宗教信仰、旅游市场等方面。
从织锦技艺的现有传承方式来看,以家庭内部传承为主,家庭内部传承与现代社会传承并行,辅之以学校传承。曼暖典寨依照这三种传承方式,现已形成了群体性的社会传承。
在曼暖典寨,不论是现在还是过去,家庭传承历来都是织锦技艺的主要传承方式,这种在家庭内部传习技艺的过程主要是在母女或婆媳之间,遵循着传内不传外的规则。伴随着村寨织锦技艺一度衰落,以及现在逐渐地恢复发展,这种家庭作坊式的技艺传习也逐渐扩展至旁系亲属或是邻里同辈之间。如著名的织锦艺人玉儿甩通过家庭传承将织锦技艺传授给女儿和儿媳,现在进而将织锦技艺向村内的亲属或其他女性传授。从玉儿甩自身来说,她也是在奶奶玉庄的教授下逐渐掌握并创新传统织锦技艺的。此外,村内的玉金海、玉香应、玉腊也基本使用这种方式传承给自己的直系或旁系女性亲属,这些亲属或是对织锦技艺的学习有着浓厚兴趣,或是利用闲暇通过学习织锦为家庭增加收入。家庭传承与学校和社会传承相比,具有一定的优势,即学习时间弹性较大,所传授的技艺也毫无保留,可以进行更透彻、深层次的文化传承。
现在随着旅游业的兴起和政府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相关政策的出台,曼暖典寨又出现了一种新的传承方式——社会传承,家庭传承和社会传承是并行的,而社会传承和学校传承又是相互依托的,都是在西双版纳州政府文化部门的策划和组织下完成的。由于地方政府非物质文化遗产相关保护政策的出台,州文化部门和民族宗教事务局在村中建立了织锦技艺传习所,由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玉儿甩组织教授并管理整个传习所,这就是社会传承比较典型的方式,通过教授非家庭成员的村中的同辈女性群体,织锦的基础技艺能够在玉儿甩家庭外的同辈成员间普及和交流,在一定程度上能够保护和传承基础的织锦技艺的原貌。但是这种传授只是通过农闲时传习所的集体授课,教授的内容和范围都极为有限,因为不是将织锦作为生存技艺,很多学习织锦的村民只能织出简单的花纹和图案,花本也需要通过玉儿甩来制作,织锦工艺的水平普遍不高。此外,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地方政府目前正在大力支持织锦技艺的学校传承,玉儿甩多次被邀请去相关的培训班或是部分中小学和某些大专院校传授织锦技艺,如2005年3月至4月,西双版纳州文化部门开设了傣族妇女传统织锦培训班,州政府文化部门的管理人员告诉我们,“我们希望通过这种方法让织锦技艺真正进入教育课堂”。学校传承在形式上是比较新颖和创新的一种现代传承方式,但是这种传承只适用于大范围内的织锦技艺入门的教授,培养年轻人对于织锦技艺的审美兴趣,活跃和丰富大众的文化生活,在潜在层面上对织锦技艺传承年龄断层的情况起到间接的缓解作用。而对于织锦手工艺人而言,也是一种额外挣钱的辅助手段。曼暖典寨的会计也对我们说,“玉儿甩进学校教授织锦能够帮助她挣到一点额外的家庭生活费”。可见,织锦手工艺人也能通过学校传承得到微薄的收入。
图2-2 曼暖典寨的织锦技艺传习所 金少萍摄
目前,据我们的调查和相关资料,西双版纳傣族地区具有代表性的织锦技艺的传承人主要有4位,名录如下。
玉儿甩,女,出生于1958年,景洪市嘎洒镇曼迈村委会曼暖典寨人(傣族傣泐支系),2006年被命名为云南省民族民间传统文化传承人,2010年6月被命名为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
叶娟,女,出生于1956年,景洪市勐养镇曼纳庄村委会曼龙岗寨人(傣族傣纳支系),2009年6月年被命名为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2011年6月被命名为第三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
玉腊,女,出生于1948年,景洪市勐养镇曼洒浩村委会曼么卧寨人(傣族傣雅支系),2007年6月被命名为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
咪么,女,出生年月不详,勐腊县勐仑镇勐醒下寨人(傣族傣泐支系),2009年5月被命名为第二批州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