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县师范讲习所的录取喜报上,开学日期写的是:民国十九年(一九三零年)十月一日。学费、住勤费、伙食费和杂费等等,全部相加共计每月两块大洋,入学当日交齐全年二十四块大洋的学杂费。离开学还有几日,这天一早,孙文源拿着录取喜报来到爷爷的屋里。爷爷刚遛达回来,正准备点烟袋锅,见二孙子进来便问道:¨手上拿的什么?¨他靠近了给爷爷双手递过去。爷爷找来老花镜戴上,仔细的看了看,然后,摘下老花镜,看着他说:¨一年里二十四块银元,学杂费不低呐!¨他有些难为情的说:¨爷爷,当时报名的时候,我和高齐民还都挑选的低档学费的呢,低档的是简易宿舍,大锅饭菜,不发学习用具;高档的一年要三十六块大洋。¨爷爷把烟袋锅点了火,深深地吸了一口,咳嗽了两声,沉思了一会儿说:¨文源,待会我去丝场的账房里看看,现成的银元能不能凑齐;不过,爷爷可是有言在先,打好几年就不赞成你去县里上学,这回你既然考上了,爷爷再反对也无益,只是,你要爷爷给你拿学费,须给爷爷留下个保证书,你答应吗?¨他拿不准爷爷要他保证什么,反正是为他好的事,就点点头。爷爷便拿了纸笔墨来,他一一接过来,铺纸提笔等候爷爷发话;爷爷说一句,他写一句;大体内容是:¨保证书,一是埋头安心读书学习,不闻窗外事;二是不得加入党派,不参加激进活动;三是每个月至少回来两次,节假日必须回家来;如有违反,立刻退学!¨爷爷说:¨先写这三条吧,先看看能不能做到。¨他点点头,又在保证书上签了字。
孙文源从爷爷那里出来,接着到了娘屋里。他把爷爷要他写保证书的事,和娘说了,他娘笑着说:¨戴上紧箍咒啦,娘也放心!¨他坐了不一会儿,尹秀娟红扑扑着脸急急地过来,手里拿着琵琶,还断了根弦。她说:¨我找了好几下里没找到你,以为你出门去了,原来在娘这里,没出门就好!¨她有个阴阳,就是在弹琵琶时,一旦断弦,就昭示着出门在外的亲人有恙。刚才,她在后院里和孙文绣仨姊妹一起练琵琶,突然间一根弦就断了。这个阴阳到底准不准,反正她信。孙文源是她最亲的人,因此,弦一断她就自然就想起他来。婆婆见儿媳妇也来在跟前,就说:¨秀娟呀,再有几天文源就去县里上学啦,他的铺盖被褥、换洗衣服和洗刷用品都备齐了吗?要是你屋里没有的可在这里拿。¨尹秀娟赶忙说:¨娘,您就放心吧!一样不少的都备齐啦!¨她婆婆自豪地笑着说:¨这有了媳妇,娘就省心啦!¨尹秀娟过去抱住娘的一只胳臂说:¨娘,十月初一那天,一定是赶着马车去县城送文源,我想和娘一块跟着去,到城里玩玩,咱娘仨照张合影像。¨婆婆愉快的说道:¨那感情好啊!有些年头不去城里了,可惜马车上坐不下,不然你们俩妹妹也一起去不就全了。¨
孙首礼在五肼尹记砖瓦场干起了长工,他能干,不会耍滑偷懒,为人又实诚,砖瓦场的尹场长非常赏识这个小伙子,便提拔他为砖窑一组的工头,也不断给他加工钱,还月底发赏金,月月都有了不薄的稳定收入,他又很节俭,几个月下来,他娘的衣柜里哗啦啦地有了不少的储蓄。这人呢,都是一样的脾性,有了一定的资财,就想办那一定的事项,他娘便有了抱孙子的念想。他娘就四下里活动起来,街坊邻居,亲戚朋友,只要能说上话的都嘱咐到了。下了功夫,就有了效果。这些日子里,提亲说媒的就排着号似的上门来。他娘就时不时的就到街头,托去五肼赶集的、买货的、走亲戚串门的,给孙首礼带话回来相亲,一而再,再而三,最终惹得孙首礼很烦,有时便躲起来,有时回家来就和娘吵,要他娘别再张罗应承了。这一天,孙首礼大妗子的三姑又给张罗了一个,说起来年龄、属相、长的都很般配孙首礼,他娘便不管儿子怎么烦、怎么吵了,也许这个能对上眼,就最后一个了。她想着就来到街上找个捎信的,从街东头到了街西头,没见着个去五肼的,刚回转身再看看,正看着三斗子歪斜着身子由东往西而来,她便上去问:¨三斗子大兄弟,你这是去哪里呀?¨他说:¨去五肼啊!¨她就说:¨烦劳大兄弟给俺首礼捎个话回来趟。¨三斗子有些不耐烦的说:¨我知道他在哪儿,上哪里找他去?¨她比划着说:¨到五肼集街东头拐弯的那个向北的岔路口,一直向北爬上大坡再向西走,那个砖瓦场就是。¨她描述了多次了,很熟很熟的。三斗子对这些地方也很熟,这些天他常在拐弯处、岔路口那里转悠。于是,三斗子就答应着去了。
五肼尹记砖瓦场里,孙首礼正和工友们出窑,各人都披布戴帽蒙着嘴,只看着两眼。孙兴贵在旁边记着账,他是干净活不用遮蒙的。三斗子寻着孙首礼他娘比划的路线来到砖瓦场,他见那些出窑搬砖的只两眼露着,看不出谁是谁来,只旁边那个干净衣裤的露着真面目,他便绕过去到了那人跟前问:¨请问孙首礼在哪里?¨那人抬起头来看了看他,就转脸吆喝:¨孙首礼,有人找!¨三斗子仔细一端详惊呆了:面前这人不是孙兴贵又是哪个!他在拐弯处、岔路口那里转悠了多少天要找的那个人……他忙捂住张开的口,转身就向回跑了。孙首礼听到喊声,也看到了孙兴贵旁边的三斗子,他刚要过来,结果三斗子跑走了。孙兴贵纳闷,孙首礼过来也对孙兴贵不解地说:¨这个三斗子怎么神经病?¨孙首礼沉思了一会,猛然想起他多次回家路过拐弯处、岔路口那里,经常见三斗子在那里转悠,他没在意就是了;他想起曾听村里人说,三斗子常去冠子家里;他把这情况联系起来跟孙兴贵一说,孙兴贵立马惊觉起来,他二人眼对眼的那么一合计,孙兴贵说:¨这小子和冠子是一伙的,他本来找你,无意中看到了我,便撒腿就跑,反而露出了狐狸尾巴,哈哈!¨孙首礼想也是这么回事,他就说:¨大叔,你快走吧,估计这伙子人一个多时辰能到。¨孙兴贵想:不用跑,这里去了砖垛就是窑口,有的是藏身处,这伙人只能在开阔地里远距离射击,这旮旮旯旯里,他们都不敢进来。
孙兴贵卷了根烟抽着,又喝了几口水,看看快晌午了,就早去吃了些饭后,同孙首礼耳语了一番,然后向那些砖垛走去,他想起里面有个极好的藏身、攻守皆备的去处。孙首礼按着孙兴贵的嘱咐,也安排着做了相应的准备。
半年前,在宝积乡西边的沟岔里,挤眼子、张三、李四撵上孙兴贵后,挤眼子自信的想几枪结果了孙兴贵了事,万没想到孙兴贵也掏出枪来还击,第一枪打在张三的胳膀上,第二枪就结果了挤眼子。当时情景下,张三、李四俩人手无寸铁,要不赶紧跑,被孙兴贵当成活靶子,早就命归西天了。俩人一路跑回乡公所,向曹乡长报告了民团小队长被打死的情况。曹乡长听了愣在那里好一会儿,待回过神来,他想:本来挤眼子去寻仇结果了孙兴贵,也替自己出口恶气,不料孙兴贵没死,挤眼子反而被打死了,这倒如何是好?转而他又想:这出了人命,官方怎么也得出面缉拿凶犯,但乡民团小队长死了,张三也受了伤,自己奈着和孙修德的那些过节,也不便带人去;当下之急还是搬救兵吧!冶原区公所的丁区长和他交情深,冶原离的孙家小埠也近,还是麻烦丁区长派区小队去追捕搜查一下,以后再作计较。于是,曹乡长拿起电话联系了丁区长,又把详情写了信交给李四去冶原送信,顺便去给区小队长的人带路。曹乡长明白,这案犯肯定是早藏匿起来了,只是例行公事而已;他安排胳膀受伤的张三领着几个人,去西沟岔里弄回挤眼子的尸体,并派人去叫来挤眼子的家属,按规定给了抚恤,亲自张罗着料理了挤眼子的后事。几天后,曹乡长提张三为继任小队长,两人就密谋了暗杀孙兴贵的计划,并买通冠子当眼线。
宝积乡公所民团小队的张三队长刚要吃饭,又见上次替冠子来报案的那个三斗子,上气不接下气的跑来了。张三放下碗筷问:¨什么事?快说!¨三斗子弯着腰,一手支在膝盖上,气还没喘匀的看着张三说:¨快去五肼尹记砖瓦场抓孙兴贵,他人在那里!¨张三听此,二话没说拿起哨子吱吱地吹起来;民团小队的队员们也都是训练有素的,不多时就在院子里扛枪排队待命了;张三抄起二把匣子、子弹袋,急急地到院里大声说¨走!¨一队兵就跑起来向五肼奔去。
十几里的地,跑着急行军大半个时辰就到了。砖瓦场里正干的热火朝天,民团小队的十几个人在张三的支派下,稀疏的散开把场子围起来。张三要三斗子去认人,自己找了个稍宽阔的地瞄枪准备着,一旦三斗子指认出来,他立刻开枪就是。三斗子犯难了,他见孙兴贵时明明没蒙嘴遮脸的,在这里记账,这回上哪儿去找?他这刻舟求剑的猪脑子,就不转悠着想想,他见到孙兴贵时要不转身就跑,孙兴贵和孙首礼能起疑心吗?孙首礼摘下蒙布来走到三斗子跟前,气愤地问:¨三斗子,你带着这些拿枪的来干吗?¨孙首礼虽然才十六岁,长的也是人高马大的,听说还学了武术,当探子的三斗子本来就心虚,这会儿,他看着孙首礼一步步逼过来,吓得向后退着,直退到张三的跟前才止住步。张三骂道:¨你个胆小鬼,他个毛孩子你怕他干嘛?快去找!¨三斗子凑近张三的耳朵说:¨张队长有所不知,这孩子可是学了武术有功夫。¨张三挥着枪对孙首礼说:¨你小子站住别动,再动老子一枪崩了你,我问你孙兴贵在哪里?把他交出来,不然老子把你们这些全抓起来!¨孙首礼年岁不大吧,在这种场合下居然不惧不怯的,他没停下脚步,而是扬起头看着张三说:¨这位当官的,你们来找孙兴贵,这个人到底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长什么样,是高是矮,我们全都不认识,你让我上哪去找孙兴贵?¨张三说:¨你个毛孩子,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有人亲眼看见孙兴贵就在这里。¨谁看见的?¨孙首礼问道。张三指了指三斗子说:¨就是他亲眼所见。¨孙首礼怒目瞪着三斗子,说道:¨三斗子,你哪时看到的孙兴贵?孙兴贵是干什么的,你给我找来看看,我也认识认识!¨三斗子一时没了话说。张三不耐烦的说:¨都闭嘴,你敢叫那些干活的都摘了蒙布吗!¨孙首礼大声喊到:¨各人都过来,我要叫他们都摘了蒙面,要没有你找的那个人怎么办?¨张三说:¨老子立马走人!¨孙首礼向那些蒙布的说:¨各人都摘了蒙布过来站好,让这位当官的看看。¨八九个人都齐刷刷地摘下来围拢过来,三斗子离着有三步远挨个看了,没有一张是孙兴贵的,他一时慌了。张三也真真切切地看着,这一张张三十来岁的脸都是自然真实的,没有孙兴贵那张拧着眉头、抬头纹像地瓜沟似的老脸。
张三瞪了三斗子一眼,三斗子里外没赚着人,暗想:兴师动众的大老远的来,结果两手空空的回,别说是赏钱拿不到,还要受处罚,这下惨啦!他还不死心,就说:¨请求张队长,是不是再到处搜搜?¨张三说道:¨要搜,你去搜吧!本队在这里等你。¨张三算领教了孙兴贵的厉害,绝对不能靠近他,卸大腿、卸胳膀和卸下巴的滋味都不好受,所以他要三斗子去搜搜。三斗子便搜起来。他每间屋都看看,每个窑、每垛砖之间都看完,他才死心了;他回到张三的身边,苦丧脸说:¨张队长,没有!¨张三没好气地拿起哨子吱吱的吹起来,队伍集合,垂头丧气的离去。
张三带着队伍路过孙家小埠时,让多数的人先回乡公所去,自己只带了两个随从和三斗子便向冠子的家来。到了家门口,张三让俩随从在这里把着,自己就大摇大摆的进家里,三斗子垂头丧气的跟进去。冠子正拉着长脸生闷气,这么些日子了,一直解决不了孙兴贵,那八块大洋到不了手不说,自己的下巴整天耷拉着,话不能说,每顿饭只喝稀的,老婆还时不时的哭鼻子抹泪的埋怨,实在是受不了啦!这会儿见张队长进家来,像是受委屈的孩子见了娘一样,可得诉诉了,居然还抹着泪鼻子里哼哼起来,三斗子也像是一肚子委屈似的,站在一旁掉泪。张三一看这俩怂包样,气就不打一处来,轮起胳臂啪啪每人两巴掌;委屈的俩人不但没受到安抚,反而挨了打,就更放声的哭起来,张三更来气了,上去每人又是两脚,俩人这才止住了哭声,低着头等候发落。张三说:¨第一回报信说孙兴贵在五肼,这不是等于放屁吗!这回说在砖瓦场,结果扑了个空,连根毛都没见着,你们俩人还有用吗!¨他说着,从兜里拿出来块银元在嘴上吹了,接着放耳旁听,铮铮的响。冠子一时眼睛亮起来,心想张队长够意思,这是先打后赏呢!喉咙里咽了口唾沫,眼睛直勾着张队长手上的。不料,张三把手上的又放回兜里,接着伸手过来说:¨拿来吧!¨冠子和他老婆看着张三的手,冠子不会说,老婆哆嗦着嘴唇说:¨拿什么呀?¨张三厉声说道:¨两块大洋,拿出来吧!¨首先他老婆一下子跪下哀求道:¨可不能这样啊!老孙他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呀,你看他嘴巴子还掉着呐,不能吃,不能喝的!¨冠子也可怜巴巴的附和着老婆点头。张三铁着脸,掏出匣子枪放桌子上说:¨两个草包,把事情都办砸啦,少废话,拿出来,老子走人!¨冠子顿时由哀求变愤怒,气血涌胀,一时没了理智,一个大步过去,把桌子上的匣子枪抢到手上,瞬时点在张三的头上,一个劲的、只在心里说:狗东西,白眼狼!老子压在箱底的钱还能再吐出来,做梦去吧!他心里说着,一只手狠狠地点着,另只手便去摸张三的衣兜,还摸出了两块,颠着给了老婆。张三这会儿转着眼珠子,说:¨老孙,有话好好说,不就是大洋吗?裤兜里还有两块,自己摸。¨冠子也就是见钱眼开之徒,便忘乎所以的只顾去摸张三的裤兜,匣子枪不由得耷拉下来;张三不愧是受过训的,见机扭住冠子拿枪的手,一下子夺过枪来,点在冠子的大腿上就是一枪,冠子瞬间跪地,疼得猪样的叫。他老婆刚把两块放进箱子里,喜滋滋的又听说还有两块,还没转身过来猛听枪响,回头一看吓得扑通跪下了,眼看着那花裤湿透了一片。三斗子一会儿见冠子拿枪点着张三,刚要出手帮冠子,转而又听枪响冠子倒地,正无所适从之际,他听张三喊他说:¨去把箱子里的大洋拿出来!¨三斗子一听恣得赶紧跑到箱子那里,还用脚推了推冠子他老婆,这女人顺手抱住他的腿,他手刚伸至箱盖,腿拖不动,两下里争执起来。
大门口的那两位随从,晒着太阳抽着纸烟正闭目养神呢,猛听得里面枪响,俩人不由分说奔跳着过来。张三对俩人说:¨把箱子里四块大洋摸出来,跟老子走人!¨俩人就从那女人身旁跨过去,拿开三斗子的手,一人掀开箱盖伸手摸起来,里面不光有四块银元,还有些铜钱,不管大的小的了都抓了出来,递给另一个人。张三见拿到钱了,就踢开冠子,恶狠狠地说:¨想跟老子斗,吃了几碗干饭!赵五、庞六,跟老子走!¨说完,仨人就扬长而去。
前村里冠子家里那一声枪响,村里人有人听到了,有人没听到;有在意的,就过去看看,有不在意的,就漠然处之;有关心的,就到屋里看看问问,有不关心的,只在大门口、院里看个热闹。村保长孙鲁听说了,就跑着去了。孙老太爷正在古槐树下,目送着三孙子孙文泽去私塾念书,听说了前村里冠子家里出了事,就急忙赶过去。
冠子家柴门内外围了些人,议论声此起彼伏;孙老太爷拨开围观的人群进到屋里,见冠子坐在地上,两手捂着右边大腿,手底下一片的血;她老婆还坐在衣箱那里哭喊着,裤子也是湿了一片。有人问俩孩子咋去了,有知道的就说去姥姥家了。村保长孙鲁正在训导这两口子:¨怎么说你两口子好呢,有地有口的,凭着正事不干,专寻着歪门斜道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这回遭报应了吧!廷全家的,你也别哭了,……¨孙老太爷看着眼前的情景,知道了子弹打进大腿里,就说:¨孙鲁啊,这回两口子得了教训,就知道以后怎么做人啦!你也别训了,赶紧找个人到我家后院里和孙福常说套个马车过来,拉着廷全去五肼高家慈医堂治腿。¨孙鲁答应着说:¨还是我去吧!¨孙老太爷又说:¨廷全家的,你快拾掇拾掇,待会来了马车跟着一起去,刚哭没有用,还是救人要紧。¨那女人抹抹泪过来,给老太爷跪下说:¨大叔,俺家廷全对您老人家有罪呀,这叫俺如何赎罪啊!¨说完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冠子也一个劲的含着泪点头。老太爷说:¨不必这样,过去的事就不提了,先去治伤要紧,快起来!¨也就三袋烟的功夫,孙鲁赶着马车来了,相关人等陪着冠子去五肼疗伤。老太爷也跟了去,先找尹掌柜给冠子托上下巴,然后到高家慈医堂找洋大夫,动手术取了子弹,不几天冠子就活蹦乱跳的回来啦。他回来后,那串街的老毛病没改,只是那颗黑心被感化的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