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蒂
大约在内森收养了萨姆和本四年后,在更南边的大巴顿小镇附近,一男一女开着一辆时髦的跑车停在他们乡村庄园的门口。
“我们应该留下来。”女人说。
“亲爱的,”她的丈夫回答道,“你看天空!”
他们的名字是泰奥菲勒·圣雷米和伊泽贝尔·圣雷米,他们要去机场,准备乘坐飞机。泰奥菲勒是法国人,皮肤黝黑,有一头狂野的卷发,棕色的眼睛炯炯有神。伊泽贝尔是英国人,皮肤白皙,奶油般的肌肤散发着玫瑰的香味。他们俩就像童话故事里的人,善良有爱,美丽富有。他们还幸运地拥有一个讨人喜爱的八岁女儿,叫洛蒂。她有着爸爸野性的头发和冲动的性格,以及妈妈蓝色的眼睛和善良的秉性。一想到洛蒂,伊泽贝尔犹豫了。洛蒂很想坐飞机,但是她却因为感冒流鼻涕而卧床不起,由仆人和一只名叫维多利亚女王的老猫照顾着。
“她真的很失落。”伊泽贝尔在车里说,“等她好些了我们再一起去吧。”
泰奥菲勒迟疑了。他也不愿意离开洛蒂,但他又看了看蓝蓝的天空。
“今天是个适合飞行的好日子呢……”
于是他们出发了。但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就像“本的鞋子”一样,如果他们当初留下来,就不会有后面的故事了。
人们说,这场风暴不知从何而来。这真是愚蠢。当在高压包围下的低压中心不断壮大,风暴就产生了。它并不是毫无来由的。
但是,不管它来自哪里,风暴摧毁了飞机,也摧毁了洛蒂的父母。
在他们的遗嘱里,泰奥菲勒和伊泽贝尔把他们所拥有的一切都留给了女儿,并指定伊泽贝尔的哥哥休伯特照看洛蒂和她的财产,直到洛蒂满二十一岁。
可怜的洛蒂……
虽然从表面上看,休伯特·内瑟伯里和他的妻子薇拉很呆板,但他们却很可靠。这也是为什么多年前,当洛蒂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圣雷米夫妇选择了他们作为监护人。但在他们平淡无奇的外表之下,却是势利小人。他们厌恶丑闻,却热爱金钱。休伯特年轻的时候曾雄心勃勃。生意上的成功让泰奥菲勒变得非常富有,而休伯特却一直与成功擦肩而过。他和薇拉住在一个小房子里,只有一个仆人——他还兼任他们的厨师。岁月流逝,他们那平淡无奇的好面相已经褪去。在伊泽贝尔和泰奥菲勒离世的时候,薇拉的面容已变得刻薄憔悴,而休伯特的脸色则像个恶霸一样狡黠阴沉。他们一直都不喜欢伊泽贝尔和泰奥菲勒,也不认可伊泽贝尔和泰奥菲勒的生活方式,但他们却很乐意住进伊泽贝尔和泰奥菲勒的家里。巴顿莱西庄园有八间卧室、一排接待室、闻名远近的花园和广阔的林地。这正是他们一直梦寐以求的家。
唯一的问题是洛蒂,她的存在让他们意识到巴顿莱西并不是真正属于他们的。
他们或许可以容忍一个安静的孩子,但在葬礼后的几个星期里,洛蒂除了哭还是哭。她经常做噩梦,尖叫着要她的父母。她拒绝进食,把自己和维多利亚女王锁在房间里不肯出来。她告诉舅舅和舅妈,她恨他们。
她对他们冷眼相待。
或许,如果生活没有让他们失望的话,休伯特和薇拉会是善良的人。但是生活不尽如人意,而他们也不安好心。当洛蒂哭泣的时候,或当他们告诉洛蒂他们爱她的时候,他们并没有给她拥抱。他们也没有让厨师为她准备她最喜欢的饭菜。当洛蒂终于泪眼汪汪地走出房间时,他们让她独自在厨房吃饭,并禁止维多利亚女王进屋。这让洛蒂又哭了一通,他们告诉她维多利亚女王是邪恶的。夏天一结束,他们就把她送到了一所阴暗的寄宿学校,而那时战争才刚刚开始。
全程只有一个人安慰洛蒂——她的法国祖母卡米尔·圣雷米,洛蒂也叫她穆恩。她来参加了葬礼,短短几天,洛蒂一直紧紧黏着她。当她离开时,她答应洛蒂每周都会给她写信,答应她每年夏天的八月洛蒂都可以和她一起在法国度过,她们会在穆恩的木房子里俯瞰阿尔芒德的河水,就像洛蒂出生以来和父母一起度过的每个夏天那样。
但在洛蒂上学之后,穆恩的信就中断了。战争还在继续,法国也没有假期。事实上,洛蒂根本就没有假期。她那曾经丰富多彩、备受宠爱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只剩下单调孤苦的学校生活。在接下来的四年半,她还得待在那儿,举目无亲,思乡心切,当然,还没有朋友。
然后,在1919年的春天,她被开除了。
于是我们的故事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