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乌龟伸出了头
辛夏暖是被闹钟吵醒的。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她重重地打了个哈欠,想让自己清醒点,然后穿着拖鞋蹒跚地去洗手间刷牙,睡眼惺忪,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她无力地看着眼前镜子里的自己,头发蓬乱,即使拥有一双大眼睛,此时也眯成一条缝了,睡衣扣子也未扣好,上下参差不齐。
“你这德行,看谁要你。”镜子里,她后面来了人,是她的妈妈。妈妈手里抱着她心爱的宠物吉娃娃,一身运动装,想必是晨练加遛狗回来。
辛夏暖一边刷牙一边转头看去,然后很机械地转身看镜子里的自己,继续刷牙。
“你昨天怎么喝个烂醉?你知道你爸爸差点抽起鞭子准备打死你吗?”辛母一边抚摸她的吉娃娃,一边与辛夏暖聊天。
辛夏暖灌了口水,漱漱口,觉得嘴巴干净了,才说:“我完好无损啊。”
“要不是看在子昂的分上,你以为你能幸免?还不要脸地死趴在人家背上呼呼大睡。”辛母挠了挠自己怀里的吉娃娃,继续说,“你明明知道你爸爸讨厌女孩子晚上喝酒,尤其是半夜,这很容易出事的,你知不知道?”
辛夏暖正在一边梳头一边听辛母唠叨,她扎好马尾,出了卫生间。辛母在后面跟着继续说:“幸亏你遇见子昂,他把你带回来了,要不我看我明天肯定要张贴寻人启事了。”
辛夏暖本来正坐在餐桌旁吃面包,听她妈妈啰唆,可这话怎么越听越奇怪了?她连忙问:“昨天我哥到底怎么跟你说的?”
“还能怎样说?说你去酒吧跟朋友喝酒,他不放心,一直在门口等着,然后见你跟一伙人喝个烂醉出来,他当即把你接回来了喽。”
事实真相怎么会被如此扭曲?辛夏暖几乎要咆哮起来,这么奔放的女人怎么会是她辛夏暖?要是被她爸知道不抽死她才怪!辛夏暖又想起方才辛母的话,一下子目瞪口呆,她爸就是听到这个谎言所以才想抽她的是吧?陆子昂到底在干什么?想害死她还是怎么的,为什么要说这么个破坏她形象的谎言?
“妈,你知道陆子昂的手机号吗?”辛夏暖此时已经火冒三丈。
“巧了,他昨天临走前,给了我他的手机号。”辛母把手机掏出来递给她。辛夏暖立即打过去,也不考虑合不合适。
电话响了许久,好不容易有人接了,却是慢悠悠像是没睡醒被电话吵醒的答复:“喂,哪位?”
“陆子昂!”辛夏暖一下子提高嗓音,连哥也不叫了。
那头很淡定地“嗯”了一声,似乎已经料到辛夏暖会打电话来发飙。辛夏暖反而没了刚才那声吼尽的底气,她声音缓慢起来,问道:“你为什么歪曲事实,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我的?”
陆子昂再次淡淡地“嗯”了一声,半晌才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辛伯伯把你的车扣了,你这段时间上下班让我来接送。”
“什么?”辛夏暖立即惊愕地抬头看她妈妈,问道,“我爸把我车扣了?”
“是啊,怕你有车乱出去玩……子昂自动请命说以后接你上下班。”
辛夏暖只觉得自己的牙齿都要咬碎了。她很不淡定,又想号叫又必须忍着,她咬牙切齿地说:“哥,你这是给我一巴掌再给我一颗糖吃。”
“不好意思,我本来只是想逗逗辛伯伯的,却见辛伯伯那般生气,不好意思把这谎给圆回去,只好亡羊补牢算是赔罪。”
他说得多无辜啊,只是逗逗她爸爸?她爸爸是那种经得起逗的人吗?辛夏暖几乎快哭了起来。偏偏陆子昂又说道:“今天早上我恐怕不能接你去上班了,我昨晚喝多了,有些晕,你挤公交车去吧。”
辛夏暖心里有千军万马般的草泥马在不停咆哮,她要爆粗口了!
她熬了三年挤公交车去上班,好不容易修成正果有辆小现代开开,还没坐热,就被陆子昂那个祸害陷害扣了,她还没怎么享受自驾车上班的怡然自得呢!
才早上,她的精神已经开始萎靡起来,尤其是回顾一边看手表一边盼着公交车时那种焦急的心情,然后往死里挤上公交车,被压成三明治的潦倒感,以及下了公交车还要跑着去公司的紧迫感。
她熬了三年,好不容易熬出头了,又来这么一遭。她做好了思想准备,只能恢复到以前一样,她从不指望陆子昂会大发慈悲接她上下班。
正当她争分夺秒地跑去上班的时候,从她旁边驶过的白色宝马停了下来,曼妮探出头来:“上来,速度。”
辛夏暖差点哭出来了,火速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位上。
“你的车呢?该不会又撞坏了吧?”
辛夏暖喘着气道:“别跟我说车,一说车我就上火。”
“那你昨天那个帅气的凯子呢,后续呢?”
辛夏暖一想到陆子昂,那火气又“噌噌”往上冒,差点把她头发都要烧焦了,她张牙舞爪地说:“不要提那个男人,他毁了我下半辈子的幸福。”想起能悠哉开车上班的幸福,她就觉得该痛哭流涕一把。
曼妮错愕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朝她多看了几眼:“被他那个了?技术又不好?”
辛夏暖嘴角一抽,一脸黑线地说:“你想多了。”
“我也觉得,那个凯子条件那么好,即使那个啥,技术也一定一流,怎么会不好呢。”曼妮说这话的时候,简直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自然。
“……”辛夏暖顿觉无语。
曼妮和自己果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可为什么能成为好朋友,难道是互补?
曼妮把车停在车库里,踩着她七厘米的高跟鞋走出来,职业套裙紧贴她窈窕的身材,真是美好的曲线啊。辛夏暖整理下自己的仪容,好吧,她属于缩水版的曼妮。
曼妮扫了眼辛夏暖,见她还是如此“青春”,不禁问道:“夏暖,我想你该去练下瑜伽,可以塑身形,男人都喜欢有料的女人。”
辛夏暖轻声咳嗽:“你别老拿男人揶揄我,我知道我没男人要。”
曼妮做出一副惊讶样:“谁说你没男人要?谁敢说你没男人要,我立马掴他几个耳光。”
辛夏暖嘴角一抽:“我妈。”
曼妮愣了一愣,尴尬地笑了:“那是阿姨不知道你的行情,不知者无罪。”
辛夏暖懒得与她聒噪,转身走进创美公司。在电梯口,碰上了总裁办的几位秘书,曼妮热情地跟她们聊起来:“哟,你们几个今天穿得真漂亮。”
妆化得真浓!辛夏暖暗地里补上一句。与辛夏暖一样同为秘书助理的姚晓桃,扑闪着那双长而密的假睫毛:“今天是新总裁上任,要留个好印象。”
站在姚晓桃旁边的是秘书主任甄音,专门管总裁办众秘书——辛夏暖的顶头上司。她已经三十多岁了,可没有一点三十多岁的样子,衣着鲜艳,烫个大波浪卷,涂着鲜红的口红,行为举止有时很不得体,总是对男同事眉来眼去,有轻度妄想症,总会神经兮兮地以为这些男人都暗恋她。她在总裁办口碑极差,也许是因为三十多岁还没恋爱,得了妄想症。
甄音今天与以往差不多,依旧是“鲜艳冻人”的一位,只不过耳朵上的耳坠比平时大了好几倍,很闪眼。甄音没好气地扫了眼辛夏暖:“不知道今天是重要的日子吗?怎么这副寒酸样?”
辛夏暖笑着回答:“个人品位不同。”她要是穿成甄音这副德行,还不如一头撞死。
姚晓桃在一旁帮腔:“夏暖姐属于大众品位,不像甄姐这么有品位啦。”这暗地里的讽刺,任谁都能听得出来,甄音不怒反笑:“小心你那假眼睫毛掉下来贴在脸上,把我们新总裁吓着了。”
“叮。”电梯来了,等待的人们一窝蜂拥进去。创美公司总共有二十三层,每一层有着不同的部门,阶层高了,也便是职位高了,总裁办便是在二十三层。
公司曾有人戏言,从草根爬起,上二十三层,一年一层,也要二十三年。独独只有一个职务可以一跃上到二十三层,飞上枝头变凤凰,那便是总裁办。之所以说是凤凰不是龙,那是因为总裁办的秘书属性皆为女。
二十三层电梯一到,一窝蜂的女人踩着高跟鞋各就各位,开始工作。所谓秘书助理,其实不过就是打杂什么的,辛夏暖一天工作的第一个项目便是给自己的顶头上司泡咖啡。
辛夏暖走到茶水间,拿起甄音指定的杯子,走到橱柜旁把速溶咖啡倒进杯里,然后走到饮水机那儿。这时,姚晓桃也跟着进来,她自然也是给自己的顶头上司泡咖啡。见到辛夏暖,她笑着说:“夏暖姐,你可真悲哀,有这样的上司。”
辛夏暖正在搅拌咖啡,她笑了笑:“没什么,甄姐除了神神道道的,人还算可以。”
“可以个屁,你知道吗?总裁秘书空缺中,她早就觊觎那个位置很久了,我们刚才跟她同一电梯乘上来,你以为她是刚上班啊?她早就来了,只是下楼去买书架子,现在正在总裁办公室里殷勤地帮忙收拾呢。”
辛夏暖一愣,还真看不出像甄音这种缺爱的女人也会很在乎职位。不过更让她感到紧迫的是,她不是准备勾引总裁,以不正当手段谋取总裁秘书之位的吗?她后知后觉地发现,今儿办公室里的女人个个花枝招展,比平时靓丽几倍,就连甄音那种原本花枝招展的人今天也更是锦上添花了一把。
我的天,原来她们全跟自己一个想法,想靠潜规则升职?辛夏暖哭丧着脸,与姚晓桃告别,很沮丧地走出茶水间。她以为她算是个不要脸的,没想到她这不要脸压根还没尽责!果然是山外有山、楼外有楼啊!
辛夏暖把咖啡放到甄音的办公桌上,刚想出去,偏巧收拾总裁办公室回来的甄音进屋,见是辛夏暖,忽而声音软几分:“夏暖啊,这几年都是你每天早上为我泡咖啡,我这几个下属里,我最偏爱你了,等我做了总裁秘书,我推荐你顶我的职。”
哟,这是在套近乎?辛夏暖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果然,接下来甄音就说出了她的目的,只见她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张便利贴,递给辛夏暖:“这上面有些东西呢,你能帮我买吗?你看啊,等下总裁要来了,我一时走不开,错过迎接仪式就不好了。”
是啊,错过迎接仪式就会让总裁错过了,潜规则的机会就白白让给别人了。总裁秘书的月薪比秘书主任的月薪高出三倍多,年后分红更是不能相比,这么肥的位置,潜规则也值得啊!
其实辛夏暖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可甄音都把话都说到这个分上了,碍于情面,她不好意思拒绝,只能很勉强地接过甄音手上的便利贴。
甄音还顺带递给她一张卡:“刷这卡就行,密码528888。”
辛夏暖撇了撇嘴,走到自己办公桌前,拿起自己的包包准备出去,与她邻桌的姚晓桃问:“你现在出去?待会儿总裁就来了。”
“那也没办法了。”辛夏暖摆摆手,走出总裁办在电梯间等电梯。
曼妮从自己办公室跑出来,追上辛夏暖,扯着她的手臂往回拉:“你疯了,新总裁上任,你不参加迎接仪式?这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这是不给新总裁面子。”
“可我怎么办?甄姐要我去,我能说不去?她是我顶头上司,忤逆她,我以后只能穿小鞋了。”
曼妮也跟着一脸纠结起来,抬起手看了看手表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也不知道速战速决能完成不?曼妮拍拍她的肩膀让她稍等一下,冲进自己的办公室又冲出来,把车钥匙交给她:“你开车去会快点,尽量赶回来。那个老女人要的东西都是新总裁喜好的东西,你去开太百货,那里东西全。”
辛夏暖点头,上了电梯。到了这个时候,关心她的还是她那死党曼妮。她开着曼妮的宝马车去了开太百货,花了十分钟左右。她拉开便利贴,看看上面要什么,当看完一遍以后,她差点吐血。
紫罗兰色窗帘!兔毛沙发垫!还有QPAD鼠标垫?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啊,更让她吐血的是,居然还有一棵小仙人球!
前面这些东西还算简单,可是小仙人球开太百货没有。这条街是商业街,怎么可能有花鸟市场啊。辛夏暖站在开太百货门口左右张望,也张望不出哪个方向能让她买到仙人球。
忽然,她手机响了。她看了下,是陌生号码来电。她迟疑一下,接了,放在耳边问:“喂?”
“暖。”那头是陆子昂的声音,辛夏暖有些错愕,不知道他为什么打她电话。陆子昂问:“你站在开太百货门口干什么?现在什么时候了,还没上班?”
“你怎么知道我在开太百货门口?”
“我在你对面的餐厅里。”
辛夏暖拿手机的手僵硬一下,抬起头看了看对面那家餐馆,距离只有一条街的宽度,陆子昂同样举着电话,往她这边看。
“过来。”陆子昂说完这两个字,直接把电话挂断,也不问她愿不愿意。
辛夏暖看看时间,剩下的时间还算充足,那个仙人球实在买不到了。她这样想着,她的脚已经迈了起来,过了马路,走进那家餐厅。
陆子昂正在吃早点。他吃得很少,一杯果汁,还有一份草莓慕斯、几块小面包。
辛夏暖一屁股坐在他对面:“你还真悠闲,还有时间坐着吃早餐,都几点了……”
“你呢?现在这个时间,不该是在公司吗?”
辛夏暖一想到自己这差事,一肚子火:“别提了,我上司为了巴结新来的总裁布置他的办公室,派我来买东西。”
“哦?”陆子昂挑了挑眉毛,手上的叉子叉了块面包放在嘴边,“你就这样出来,不怕与你的总裁失之交臂?我可记得你是准备勾引他来着。”
辛夏暖老脸一红,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两下:“勾引是技术活,得一边暗送秋波,一边保住饭碗不是?”
陆子昂呵呵一笑:“那你东西买齐了没?”
“没呢,差个仙人球!这新总裁爱好真奇怪,居然喜欢仙人球!我看他自己肯定也是长得跟仙人球似的。”
陆子昂蹙了下眉,似乎并不喜欢辛夏暖这么形容自己。陆子昂说:“既然仙人球找不到,那就算了,免得你错失良机,与那新总裁失之交臂。”
辛夏暖听陆子昂这么鼓励自己勾引这新总裁,不知为何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站起来:“好的,成功以后请你吃大餐,以感谢你的鼓励。”她说完,立即准备走人。陆子昂却扯住她,稍稍抬下眼皮:“大餐免了,多给我些秋天的菠菜即可。”
辛夏暖无言以对。
辛夏暖在新总裁来之前回来了,她没有买回仙人球,让甄音很不满,但也不能说什么。甄音见时间还早,便去总裁办公室收拾去了。
辛夏暖回到原位,姚晓桃笑嘻嘻地别过头对她说:“夏暖姐,你掐时真准,还有十多分钟呢。”
辛夏暖假笑一下,其实她真的不是很在意自己能不能赶得上迎接仪式。她虽想被潜规则,但那只是想想而已,她这人一向是想做却不做,所以到现在还是这么失败。
终于,时间到了。辛夏暖看着毕方时与另一位副总裁出去接人。她们总裁办早就各就各位站好,一副迎宾的样子。曼妮站在辛夏暖旁边,趁着人还没来,对辛夏暖咬耳朵:“你说我们新总裁长得怎么样?”
“仙人球样。”辛夏暖毫无兴趣地答道。
“不是吧。”本来满脸期待的姚晓桃一脸受挫的样子。
突然,前面的人带头鼓掌起来,叫唤着:“来了,来了。”
辛夏暖抬起头跟其他人一样,翘首从盼着门口出现的人影。当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西服、白色衬衫的陆子昂走出来,映入辛夏暖的眼帘之时,她彻底目瞪口呆了。
就连与陆子昂有过一面之缘的曼妮也差不多失声尖叫起来,死死地捂住差点失控的嘴。
“总裁好。”大家集体鞠躬。
陆子昂站在中间,微微一笑:“总裁办的女士都很漂亮嘛。”他侧头对毕方时道,“你们真享福。”
毕方时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陆子昂一边扣着衬衣袖子上的扣子,一边走进他的办公室,当与辛夏暖差不多擦肩而过的时候,陆子昂的脚步停了下来。
辛夏暖的心也跟着停下来,彻底窒息了。
“我等着你的勾引。”陆子昂朝她暧昧地眨了两下眼,直接对旁边的人事部部长说,“总裁秘书就由这位小姐担任吧。”陆子昂指着辛夏暖。
这话无疑使辛夏暖成了众矢之的。辛夏暖僵硬在原地,连呼吸都不敢用力了。
狠!陆子昂,算你狠!
关于辛夏暖与新总裁陆子昂有一腿的消息,几乎是不胫而走。欢迎会一结束,人事部部长便给她挂了牌,当即做了新总裁的秘书。
人事部部长临走前说:“其实陆总裁很早便聘任你为总裁秘书了,但他说等他上任那天再通知你。你瞧,你的挂牌都为你准备好了。”
辛夏暖颤颤巍巍地接过挂牌,深深鞠了一躬,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不是喜悦,而是快哭的表情。
“哦,原来早就内定好了,难怪答应我去买东西……早就跟新总裁有那啥关系了。”甄音阴阳怪气的,一脸鄙夷的样子。
姚晓桃一脸不爽地对甄音说:“你没人家有本事,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哼。”甄音一甩头进了自己办公室。
一直站在辛夏暖旁边的曼妮终于开口了,她贼笑着推了推发愣的辛夏暖:“真有你的,早就打听好我们新总裁的信息,然后先下手为强。天啊,夏暖,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一面。”
“我告诉你,他是我哥,你信吗?”辛夏暖哀苦又悲悯地幽幽转头,那样子倒有几分可怜。
曼妮一愣,眨巴两下眼:“哥……不是吧。”
“就是这样。”辛夏暖当即想流泪。
这时,辛夏暖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她接了电话,那头传来陆子昂非常官腔的召唤:“辛夏暖小姐,来一趟总裁办公室。”
“好的。”辛夏暖等陆子昂挂上电话后,撇着嘴说,“我赴战场了,祝福我吧。”
曼妮一脸同情的样子:“看得见却吃不了,我理解。”辛夏暖回给她一个很臭的表情,理解个屁。她这不是看得见吃不了,而是怎么应付她曾经当着他的面放下的狠话。
辛夏暖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前,深吸一口气,叩了叩门。
“进来。”
辛夏暖便打开门。一打开门,她便见到陆子昂含笑地坐在位子上,那笑容有几分调侃的意味。辛夏暖视若无睹,清了清嗓子,很官腔地说:“总裁有什么吩咐?”
陆子昂指着身后拉开的窗帘:“帮我把窗帘拉上。”
辛夏暖压抑自己暴躁的心情,上前把百叶窗合上,然后把窗帘拉上,一脸含笑地问:“还有什么吩咐吗?”
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是服务员。
陆子昂眯了眯眼,略微歪着头说:“你这职业装不行。”
辛夏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着装,黑白职业白领装,最大众化却又是最合适的工作服了。陆子昂手里正拿着一支笔,他用笔头指着辛夏暖的衣领:“最上面的那颗衬衫扣子不要扣。”他的目光往下瞟了瞟,辛夏暖立即回神,微怒地瞪着眼。
“裙子可以再短些。”
辛夏暖没好气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穿这么保守怎么勾引我,总裁秘书,嗯?”他提高了点声音。
辛夏暖的老脸又红了,她连忙解释:“哥,别跟我闹了,我当时不知道……”
“职务已经给你了,看你的表现。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勾引,勾引不成功,换人。”
辛夏暖张着嘴,根本没有机会说话,陆子昂便把她的后路全部断掉了。
其实要是以前,辛夏暖肯定直接扯下自己的挂牌,打包走人。可如今局势不同,一来新总裁上任,她第一时间来总裁办公室报到,然后出来便打包,这会给人两个遐想。第一,她以后直接被包养了,不用上班了;第二,气不过陆子昂当众公开他们的关系,闹分手,这还会留下更不好的骂名。她赔了工作还落下虚伪、阴险的形象,这比靠潜规则上台更难堪,以后在秘书这行业可就不好混了。
她不能丢掉这份工作。
辛夏暖试着与陆子昂交涉:“那个……我继续做我的秘书助理就行了。”
陆子昂两手撑在桌子上,交错在一起,一副帝王的样子,神色颇为嘲讽:“暖,我很好勾引的,不试试吗?”
“你见过妹妹勾引哥哥吗?”辛夏暖板着脸。
“当初你把初吻献给我,不是在勾引哥哥吗?”陆子昂一脸无辜地看着辛夏暖。辛夏暖当即脸色红了起来,语无伦次地说:“那次……只是你生日玩的游戏而已。”
“总之,你勾引了。”陆子昂直接下结论。
辛夏暖那叫一个冤屈啊,她只好咬咬牙,乞求地巴望着他:“哥,我错了,我再也不做这种事了,你别整我了。”辛夏暖还不知道陆子昂?他这是给她来个下马威,看她还会不会动歪脑筋,来个潜规则。
陆子昂一脸阴沉:“我一直在想,若坐在这个位子上的是别人,你可当真会去勾引?”
“不会不会,我说着玩的。”辛夏暖见陆子昂有原谅她的意思,立即给自己洗白。陆子昂那阴晴不定的脸总算恢复了常态:“唉,你要是早告诉我,我就不会这么整你了。”
辛夏暖不说话,老老实实地等着陆子昂的下一句话,反正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便是了。
“现在公司都知道你跟我有一层不能言说的关系,如今向别人说出我们的关系,你认为他们能信吗?”
不能。辛夏暖很肯定。她还不了解她那些同事?告诉他们这位新总裁只是她结拜的哥哥,有谁会信?这世道就算是亲的,也可以搞出个名堂来,何况是结拜的?
在很多年前,辛夏暖也觉得结拜没什么,直到后来的巨变,她深深明白,结拜以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很难再逾越了。
辛夏暖一下子纠结起来:“那我们该怎么办?”
“别人怎么想,我们就怎么做。”
“什么,假装情侣?”
“我们很闲吗?”陆子昂剜了她一眼,“我们在一起吧。”
辛夏暖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她还来不及说什么,陆子昂便说:“你认为还有比我们彼此更适合的人吗?”
是啊。辛夏暖心里只有他,对其他男人有屏障,喜欢把自己缩在龟壳里,不想去争取。曼妮说,她错过了一个好男人。廖修是个好男人,可是她太爱缩龟壳了,从不热情相待,不去争取一些在一起的时间,再浓的感情也会消失殆尽。不是廖修不好,是她没做到身为女朋友的责任,所以,她从来没有怪他背叛她。
陆子昂太了解她的个性了,而她也了解陆子昂。陆子昂这种男人,他不会蹲在她的龟壳旁边哄她出来,或者静静等待,他会直接砸碎她的龟壳,让她毫无退路可言。他十分清楚,辛夏暖只会置之死地而后生,不能给她任何退路。
能与自己暗恋多年的人在一起,该是一件让人多么幸福的事。可辛夏暖心里有一个疙瘩,她开心不起来,可这个疙瘩她又不能说,因为这对于陆子昂而言,太过残忍。
辛夏暖沉吟了许久,用协商的语气说:“哥,我们在一起以后,要是你遇到心仪的女人,你跟我说就行,我不会成为你的绊脚石的。”
陆子昂笑了起来:“暖,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
辛夏暖皮笑肉不笑:“怎么没变?我长高了。”
“我说的是你的性子,还是跟以前一样,逆来顺受,从来不为自己争取些什么。”
陆子昂说得没错。辛夏暖活着的这二十六年来,都是这样。小时候读什么中学,都由她爸爸决定,衣着打扮,也从来都顺着她妈妈。她喜欢扎马尾,偏偏她妈妈喜欢蘑菇头,说西瓜太郎的样子很可爱。她就什么也不争取,顶了几年的西瓜头,直到她妈妈换了喜好。陆子昂走后,她大学的专业也是她爸爸选的,后来的工作也是她妈妈安排的,不管什么事情,她从来不去争取,逆来顺受地等人安排。
陆子昂一定很讨厌她这样的性格吧。辛夏暖在心里苦涩地笑了笑,她与陆子昂心中的那位差那么多,她的个性与那位几乎可以用反义词来形容。
陆子昂见辛夏暖不说话,直接安排给她一项工作:“你待会儿把高层人员的职务名单给我整理出来,在下班之前送到我办公室。”
辛夏暖点头,刚准备出门,又被陆子昂叫住了,他说:“亲爱的,中午一起吃中餐。”
“……”改口也太快了吧。
辛夏暖有些不适应地点头。
这门不过是一进一出,然而结果却发生了天壤之别。她现在算陆子昂的什么?妹妹情人?很有创意的称呼,辛夏暖抿着嘴笑了起来。
其实她是有些开心的。
到了中午吃饭时间,辛夏暖终于有空整理自己的办公室了。总裁秘书的办公室是独立的,为了方便起见,一般设在总裁办公室旁边,与总裁办公室内部打通。
坐在辛夏暖旁边位置的姚晓桃一脸羡慕地看着辛夏暖收拾东西:“夏暖姐,你太牛了。陆总裁那种又有钱又帅到人神共愤的男人你是怎么搞到手的?”
见姚晓桃那一闪一闪亮晶晶的崇拜目光,辛夏暖有些不好意思:“乌龟绿豆对上眼呗。”
“这也对得太准了,为……为什么就没跟我对上?人家也想。”姚晓桃苦着脸,难过得很。
从办公室出来的曼妮肩膀上挎着她高档的包包,手里捧着电话,语气亲昵。待走到辛夏暖这里,她捂住话筒对辛夏暖小声做个嘴型:“我先走了,毕方时。”
辛夏暖一副了解的样子,摆摆手,示意她可以走了。曼妮畅快地出去了。辛夏暖收拾完自己的新办公室已经是十分钟以后,她拍拍手,舒了口气。
“走吧。”陆子昂已经站在门外看辛夏暖忙活了好一阵子了,他两手空空地倚靠在门廊外,淡然地道。
辛夏暖一愣,这才记起来,一个小时前,他们的关系发生了质的变化。
她点点头,刚靠近陆子昂一点,他便转身往外走了。两人一前一后,倒像是上下级的关系。
陆子昂看着电梯门,对着电梯门说:“今天吃什么?”
“随便。”
陆子昂蹙了蹙眉,电梯打开了。两人走了进去,谁也没说话。陆子昂按了“B1”,一只手插在裤兜里,没说话。辛夏暖也保持沉默。
“吃什么?”陆子昂再问。
“随便。”辛夏暖再答。
陆子昂侧目,眼中噙着一丝狡黠看着她:“真的随便?”
“真的随便。”辛夏暖刚说完,陆子昂伸手一推,便把她挟制在他的势力范围内。辛夏暖被迫困在陆子昂怀里,挣扎两下,见不起作用,便用惊愕的眼神望着他。
陆子昂低着头,一点点靠近她的唇:“吃你,怎样?”
辛夏暖愣了愣,还未回应,电梯忽而“叮”了一下,到了。辛夏暖只好提醒一动不动的陆子昂:“到了。”
陆子昂连头也不动,便伸手按了关门键,他说:“要是还随便,就吃你了。”
辛夏暖尴尬笑了笑:“哥,我突然想吃泡面。”
陆子昂一愣,松开了她,按了“23”键,不咸不淡地说:“总裁办茶水间有泡面。”这个辛夏暖当然知道,她这中餐难道就是要在二十三楼的总裁办茶水间度过吗?
答案是正确的。她给陆子昂泡了碗方便面,陆子昂只是淡淡地说:“放下吧。”看样子并不怎么想吃,辛夏暖只能窝在旁边吃她的方便面。
末了,她吃完了,陆子昂还是未动。辛夏暖说:“你不爱吃方便面吗?”
“在美国待了五年,吃了四年的泡面,你认为我还会爱吃吗?”
辛夏暖一下子不说话,沉默了许久才说:“对不起,要不我们再到外面吃?”
陆子昂站起来,冷冷地睨了她一眼,“不用了,你继续吃吧。吃完了把打印的东西送到我办公室来。”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留下辛夏暖傻愣愣地坐在原地。吃泡面,惹到他了?她一脸茫然。
辛夏暖这人有个好处,吃饱了干事利索。她吃完泡面便把陆子昂早上遗留的事项做完,然后打印出来。此时还是午休时间,总裁办依旧没人。
辛夏暖敲了敲陆子昂的办公室门,里头传来低沉的声音:“进来。”
辛夏暖走进去,陆子昂接过她手上的打印文件,认真看了一番。在此过程中,辛夏暖一直本分地站在原地,等他说话。
陆子昂看了好一阵子,略显惊讶地看着辛夏暖:“你怎么还在这里?没你事了,出去吧。”
不知为何,辛夏暖却挪不开脚步来,她结结巴巴地问:“你饿吗?”
陆子昂顿了顿,抬起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似在嘲笑她又似在真心地笑:“如果我说饿呢?”
“我下楼给你买点吃的。你想吃什么?”辛夏暖立即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记事本和笔,一副准备记录的样子。
陆子昂放下打印文件,定定地看着她:“过来。”
辛夏暖受惊地朝他眨了两下眼,不明所以。陆子昂有些不耐烦地说:“我不想说第二遍。”
于是辛夏暖直接走到他身边。只见陆子昂随手一拉,便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使她坐在他的大腿上,还没给她机会反应,便很强势地吻住她。辛夏暖轻微呜咽了几下,抵抗数秒无果,便也不再挣扎,反而被陆子昂三下两下挑逗得顺从了起来。
陆子昂觉得吻得差不多了,才放开她,只是脸上看不出得逞的表情,而是不爽地问:“技术不赖,跟别人亲了多少次?”
辛夏暖不知为何心虚起来:“有几次吧。”
陆子昂闷着不作声,好一会儿又重新拾取桌上放着的打印文件,说:“你可以回去了。”
陆子昂这种突然的转变,让辛夏暖好一阵懊恼,她试探地接着说:“那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我三年没接吻了。”
“辛夏暖!”陆子昂忽而提高嗓音,死死地盯着她,“你信不信,你再说话,我直接扒了你的衣服?”
辛夏暖吓得直接跑了出去。
陆子昂烦躁地看着手里的名单,一点看下去的欲望都没有,直接摔到桌上。他从不知道,自己其实是这么小气的一个人。
关于新总裁上任第一天脾气突然转变,下午跟火山爆发似的,动不动就发脾气,让总裁办人心惶惶,总是害怕自己做得不好,惹到总裁不高兴。
辛夏暖忧心忡忡地偷瞄着总裁办公室,这已经是第三个被轰出来的经理了。终于,毕方时进去了,很多人都猜测,到底是什么事,让新总裁这么不高兴?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三把火都发了,加上毕方时是副总裁,他总不会也被轰出来吧?当看见毕方时安全出了总裁办公室时,辛夏暖悬着的心也跟着放下来了。
晚上下班的时候是五点半。辛夏暖的新办公室迎来的第一位客人当然是曼妮。她踩着她的高跟鞋走进来,正派地坐在辛夏暖的办公桌对面,恭恭敬敬地说:“总裁秘书好。”
辛夏暖白了她一眼:“别没事找事干。”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如此良宵美景时刻,你怎么在我这儿耗着,怎么不跟你亲爱的情人约会去呢?”
“他被陆总裁派出去解约合同了。”
“解约合同?”辛夏暖愣了一愣。她果然多想了,她还以为是她“技术”太好,引起他的不满乱发脾气呢。辛夏暖在心底嘲笑自己一番,都这么老了,还喜欢自作多情,瞧瞧,失望了吧。
“你不知道?在陆总裁还没接手的时候,原来的总裁不是与建筑公司签了一份扩建A市香格里拉酒店的合同吗?陆总裁觉得那个地段没必要再投资,准备毁约。然而其他部门觉得毁约太麻烦,而且毁约金又多,得不偿失。”
“那为什么又同意了?”
“陆总裁讲大道理,然后拿一堆数据说话呗。香格里拉酒店扩建需要三个月,在这三个月里没有营业额,总共要损失四百多万,加上扩建费,将近七百多万。而毁约金加上律师调解费,全部加起来也不过二百三十万。那个香格里拉酒店地段不好,与众旗下酒店相比,营业额最少。陆总裁认为与其再旧瓶倒新酒,不如以崭新的面貌来得实惠。”
“他可真大胆,也不怕赔?A市酒店已经供大于求了。”
“陆总裁是想在A市的临近城市S市建造酒店。”
“S市?”辛夏暖不禁顿了顿,S市是个旅游城市,以黄金海滩著称,是度假休闲还有度蜜月的绝佳地方。但由于地势不佳,四周环绕山丘,马路交通极其不方便,高速公路入口常常堵车,但有一点是有利的,那便是船舶运输。
A市虽然不算是经济枢纽城市,但也算是一线城市,A市码头算是国际港口,正与S市码头接轨,平时客流皆为海运。不过S市最近已建机场,相信假以时日,这座城市就会有发展空间。
辛夏暖如此细想,再瞄了眼曼妮:“你这重色轻友的,没男人才想到我。”
“别说我重色轻友,谁说我重色轻友我跟谁急。”曼妮白了辛夏暖一眼,“我这不是带你去相亲吗?”
“相亲?”辛夏暖吓了一跳。
“我刚才和一位律师约好了,这位律师在高级律师事务所挂执照,很出名的,年薪起码这个数字。”她做出一个“七”的手势。
辛夏暖窒息,好能赚啊。曼妮一副得意的样子:“看吧,我不重色轻友吧?”
辛夏暖拼命点头,但是……这事晚了一步,要是是昨天,辛夏暖可能会跟过去看看,试一试。如今今非昔比,她与陆子昂已经定了。
“等我哪天被他抛弃了,我再相亲吧。”辛夏暖一副可惜的样子。
曼妮张了张嘴:“啊?你……”
“我跟你一样,沦落成女伴了。”辛夏暖再叹息,表情看起来很无奈,没想到叹息不到一半,便看见陆子昂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时间应该不长,应该是自己说完“等我哪天被他抛弃了,我再相亲吧”的时候。
陆子昂在门口说:“亲爱的,出来吧。”
曼妮做出一副要死的样子,努力调整一下表情,才热情地转身对陆子昂道:“陆总裁好,我不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她加快脚步准备离开。
陆子昂淡漠地说:“要是有好的相亲对象,也帮我介绍一个。”
曼妮干笑,接着又赔笑:“一定一定。”然后以逃难般速度闪人。
辛夏暖也速度收拾好,抓起自己的包包,站在陆子昂跟前,像小学生对老师打报告一样:“我好了。”
陆子昂点头,又提前一步,辛夏暖也自动放慢脚步跟在他身后。似乎他在故意放慢脚步让她追上他,而她却在刻意放慢脚步跟在他身后不去超前。
终于,陆子昂回了头。他静静地看辛夏暖几秒,后退一步,手臂一捞,揽住她的腰部,继续走。辛夏暖吓了一跳,见周围总裁办还未走的几位同事在看她,不禁脸红起来。
“辛夏暖,我真想掐死你。”陆子昂死捏了下辛夏暖本身就没有什么肉的腰。辛夏暖属于当下流行的骨感美。瘦瘦的,虽然身高不算高,但正好配上小鸟依人来形容。只是她瘦得太没有料,不像曼妮,该瘦的地方瘦,该圆润的地方也圆润,她是未发育完全型。
没肉掐了也疼啊,辛夏暖龇牙咧嘴,委屈地看着陆子昂:“我又哪里得罪你了,别使用暴力啊!”
两人此时已经到了停车库,陆子昂直接把她丢到副驾驶的位置,自己闷声不响地坐在驾驶座上开车,车子打火以后却迟迟未开。
见陆子昂对着前面发愣,辛夏暖很有耐心,其实更确切地说,她很识趣。她一直乖乖地坐在原位置不声不响,跟个雕塑似的。
车子一直打着火,只要动下离合器即可。偏偏陆子昂什么也不动,而是从车屉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抽了起来。
辛夏暖夺了他的烟,掐灭扔了出去。陆子昂蹙了蹙眉,看向她。两人就这样死死地对视一阵子,辛夏暖终于憋不住了:“你到底怎么了?”
陆子昂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辛夏暖,他说:“你是不是就等着我不要你?”
辛夏暖不说话。
陆子昂忽而挑起一条眉毛,半眯着眼睛,那条长长的眼缝自眼尾上翘,显出几分狡黠,他抬起辛夏暖的下巴,一字一句地说:“这一天,你等不到了。我偏不如你所愿。”
辛夏暖微微翕动着嘴唇,在酝酿着怎么说,卡在喉咙里的话却被陆子昂的手机铃声给打断了。陆子昂不是很情愿地接了电话,听了电话那头的话,好看的俊眉又拧成一团,似乎是件很不愉快的事。
只听见陆子昂用一口标准的英语说:“这件事情我不想管,我们已经没关系了。我很抱歉。”
说完这话,陆子昂便挂了电话。他的情绪似乎也因为被突然打断恢复了正常,开始发动车子。
辛夏暖察言观色,见他情绪稳定起来,说道:“哥。”她这“哥”字也就卡了半个调,突然被陆子昂冷冰冰的眼神给憋了回去,她只好省去称呼问道,“我们这是去哪儿?”
“酒店。”陆子昂不怎么愿意搭理辛夏暖,惜字如金地回答她。
辛夏暖心想,这都下班了,还要顾及上班的事啊,而且很少有事要亲临酒店勘察啊?她略有好奇地再问:“去酒店做什么,公司还有什么事情吗?”
陆子昂不说话。直至把车开到酒店门口,然后再把车交给迎宾人员,拉着辛夏暖到前台。辛夏暖觉得很奇怪,怎么不去公司旗下的香格里拉酒店,而是来别家酒店?
辛夏暖又问了一遍:“来这里做什么?”
“开房。”陆子昂忽而停了下来,他们离前台不过十步的距离。
辛夏暖被吓傻了。她张着嘴,结结巴巴地连忙拒绝:“哥,你懂的,虽然我们在一起了,但是我比较保守,这……万万不可啊!”
陆子昂眉毛一挑,嘴角浮现一层揶揄的笑意:“暖,你怕什么?女人总要经历一次的。”
“不行!”辛夏暖慌张地想抽出被陆子昂抓住的手,奈何他握得很紧。辛夏暖拧紧眉头,脸色开始不悦:“哥,别逼我踹你。”
陆子昂怏怏然地松了手,无奈一笑:“好了,不逗你了,跟我上去就是了。”
辛夏暖顿时无语,立在原地不动,只是傻傻地看着陆子昂开房取了房卡。陆子昂走了几步也没见着辛夏暖跟来,不禁回头看她,辛夏暖也不走,似乎对他还有芥蒂。
“你信不过我?”陆子昂面无表情。
辛夏暖立即抬步跟了过去,走在他身侧摇头道:“没有,我刚才走神了而已。”
陆子昂失笑,一只手牵着辛夏暖,径直往上走。辛夏暖木讷地盯着两人交握的手,她发觉他掌心的暖焐热了她这颗已经潮湿的心。
这种感觉从未有过。她知道这种感觉她只会对陆子昂有,只有他。
陆子昂开的是商务房,标准间。他走进去做的第一件事是拉开窗帘,看着落地窗外的风景。此处面向大海,离码头很相近。
“这家酒店与我们公司名下的酒店相比,有什么优势?”
对于陆子昂的话,辛夏暖先是愣了愣,随即客观说道:“可以说各有各的优点。我们香格里拉地处繁华地段,为本市富家子弟所好,属于薄销多利。但这家酒店不同,它处于码头边上,方便吸纳外来旅客,而且房价也很普通,应该属于薄利多销。”
“还不赖。”陆子昂回身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环视周围,然后把目光投向站在他面前的辛夏暖,“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辛夏暖连忙低头:“我们开房,到底要干什么?”她实在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勘察敌情呗。”陆子昂半倚靠椅背,头微微仰着,“我看了下本市这季的各家酒店业绩状况。我们香格里拉排倒数第一,这家排第一。香格里拉酒店是以高档为主,最低消费也要过万,面向上流社会,我总觉得这个市场太狭隘了。本市居于上流的不到百分之十,中层阶级占多。你瞧这家酒店,各个层次都有,价格最低可趋于三百,最高达万。”
辛夏暖懂陆子昂的意思,不就是觉得香格里拉市场来源太小,只是抓一小部分人的钱,但是……
“香格里拉所处地段是本市最高价位,周边都是高级场所,不宜同这家酒店一样。一来这些有钱人不喜人多;二来香格里拉消费过高,来往的人几乎都是有钱人,要是自降档次,也不一定能吸引顾客前来。”
陆子昂微笑:“我可没说要把香格里拉进行改革,我说的是前面那块地。”陆子昂指着码头一侧空出来的一块地段,说,“这块地刚收回来,目前在规划竞拍,我想用这块地开发酒店。”
“可是这家……”
“我调查过,这家酒店以外来客为主,唯一的好处不过是离码头较近而已。外来客讲究的是舒适价廉方便,那个方向正处于隔音地段,比这正对噪音的酒店好许多吧?要是在那里开,我想这家酒店毫无竞争力。”
辛夏暖不禁对陆子昂刮目相看,儿时那个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男孩,心思竟然能那么细腻,做事也开始认真,真不像他了。
“既然总裁这么选了,我会写个报告的。”
陆子昂撇嘴一笑:“现在是下班时间,叫我亲爱的。”
辛夏暖的脸顿时红了起来。陆子昂不着调的个性其实还是没有变,他依旧那么喜欢乱来。辛夏暖吞了口口水,忙岔开话题:“我们回去吗?”
“不觉得浪费吗?”陆子昂走到床边,朝她微微一笑。
辛夏暖深吸一口气,目不斜视,一脸正义的样子:“不干。”
“那好吧。”陆子昂也不勉强,揽着她出门。辛夏暖眼巴巴地任由陆子昂搂着,心想陆子昂在美国待了这几年,肯定玩得很开,看他坦然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少男对于情爱初出茅庐的样子。曾经她与廖修谈恋爱的时候,廖修几次求欢都被她拒绝,头几次廖修很是不快,后来才放弃了。
走到门前,陆子昂准备开门,她也只是笑嘻嘻地随口一问:“哥,你在美国跟女人开过房没?”
陆子昂微眯起眼,从头到脚剜了她几眼:“你希望有还是没有?”
辛夏暖回答:“我希望没有,但是这肯定是有的。”
“嗯,有过……”
辛夏暖的心碎了,果然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受伤的还是自己。她一下子闷着不作声了。陆子昂睨了她一眼,看她萎靡成这样,不禁笑了起来,心情特别好:“没跟女人单独开过。”
辛夏暖幽怨地看着他,陆子昂却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地把她抵在门板上,抬起她的下巴,细细看了一番:“你是第一个跟我单独开房的女人,要不我们把这个字面意思坐实?”
辛夏暖想都不想,直接啃起抬她下巴的手:“可以啊,等结婚以后再说。”
陆子昂挑了挑眉:“你说的?”
“我说的。”辛夏暖忽而挺起胸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陆子昂扫了那儿一眼,略有失望道:“我记得有一款很棒的丰胸产品,下次买给你。”
辛夏暖一下子又萎靡起来。她是“太平公主”她知道,他不用一而再再而三提醒了。陆子昂见她这么介意,笑了:“没事,我不介意的。”
辛夏暖白了他一眼:“我告诉陆伯伯说你欺负我。”
“那你可要详细地说出我是怎么欺负你的哦。”陆子昂露出一丝微笑,然而在辛夏暖眼里,这微笑实在是太危险了。
她立即如鸵鸟般地改口:“没这口才,还是不说了。我们……我们回去吧。”
陆子昂点头,头微微一侧,看着自己的手臂:“挽着。”
辛夏暖立即老实巴交地挽着。挽着就挽着,她反正又不少块肉。两人走出酒店,这样的速战速决,让酒店前台小姐都不禁吃惊,一脸敬佩地看着两人。辛夏暖当然懂那前台小姐的意思,很想泪奔扑上去,告诉她,不是她想象的那样,自己不是那种人。
一切尽在不言中,她只能憋屈着。
陆子昂开车送辛夏暖回家,在等红灯时,陆子昂像是想到什么,准备掏出电话,不巧,变成绿灯了,陆子昂便叫辛夏暖帮他从内兜里拿电话。
“啊?”
陆子昂一边开车一边道:“我叫你帮我拿电话。”
辛夏暖看了看他们的车现在在繁华路段,开车得小心,不能拿生命开玩笑。她只好伸出手探进陆子昂的外衣里,找内兜子。
陆子昂笑:“你是在帮我掏手机还是在借机摸我?你不知道男人有些部位很敏感吗?”
辛夏暖脸一红,有些苦闷。她又不是饥渴的女人,只因她帮他掏手机也很不方便,身上有安全带,又有距离,手不够长啊。她只好解开安全带,全身倾过去帮他掏手机。好不容易掏出了手机,不料陆子昂忽然来个转弯,她直接趴在了他的腿上,着急之际她直接抓住了他的裤子。待平静下来后,辛夏暖傻傻地看着自己抓着的地方……
“你是专门找敏感部位调戏我吗?”陆子昂在开车,脸上并未有过多表情。
辛夏暖连忙坐好,把手机塞给她,系好自己的安全带,脸上如火烧云般红彤彤的:“哪有,我是不小心而已。”
陆子昂不说话,在手机上拨了个号,在一品华盛定了包房,然后又拨了一通电话,戴上耳机:“妈,爸回家没?你跟爸爸到一品华盛A012包房,有事。你到了就知道了,是惊喜。嗯,好,拜拜。”
陆子昂挂了电话,对辛夏暖道:“打电话给你妈,叫她去一品华盛A012包房。”
“干什么?”辛夏暖有些莫名其妙。
“请吃饭不行吗?”
“哦。”辛夏暖给她家拨了个号,这个时候她爸爸肯定不在家,不过她妈妈这个全职太太肯定在。她跟辛母说了一下,辛母欣然答应。显然,辛母挺喜欢陆子昂的。
辛夏暖挂上电话后,其实心里还是有许多疑惑,好端端地请吃饭,有些莫名其妙啊。
到一品华盛的车程也就二十多分钟,但加上红绿灯堵车什么的,折腾了半个小时才到。辛夏暖一看车库里的那辆现代车就觉得眼熟,再看车牌,好家伙,是她的车,肯定是她老妈开她的车出来的。想到自己那辆还没坐热的车,她就难过,都怪眼前这个杀千刀的。
辛夏暖不禁用愤恨的眼神狠狠横扫他一顿。陆子昂不去理会她的眼神,牵着她的手径直上去。辛夏暖一直挣扎,想抽回自己的手,奈何这小子突然死也不撒手,就死死地拽着她敲开了A012的包房门。
陆子昂与辛夏暖双双出现倒是无妨,重要的是两人交握着手大剌剌地出现在双方家长面前,陆子昂做出一派自然的样子,把辛夏暖扯到自己旁边。
“你们这是……”辛母实在忍不住,虽然说以前哥哥妹妹握握手拥抱什么的没事,但如今大了,还是在公共场合这样,未免不太好吧。
陆子昂似乎就是在等辛母说话,他笑意盈盈地道:“阿姨,我打算跟暖暖结婚。”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起来。
辛夏暖没料到陆子昂会突然把常常挂在嘴边的话当着家长的面说出来,显然是吓得不轻,就连对面的辛母也被吓得脸色苍白。
陆司令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表情,倒是钱女士,一再询问:“子昂,你跟暖暖不是开玩笑的吧?”然而陆子昂脸上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而是很认真地回答:“妈,你不是最喜欢暖暖吗?听到这个消息你应该高兴才对。”
能高兴才怪。莫名其妙地约双方家长出来吃饭,聚在一起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她认为最不可能的事。在钱女士的记忆里,陆子昂一直把辛夏暖当妹妹看,怎么可能出来这么一遭?
陆司令很沉稳,并未向陆子昂发话,而是侧头问发呆的辛夏暖:“暖暖,你真的愿意跟陆子昂结婚?”
陆司令吃惊的不是陆子昂要跟辛夏暖结婚,而是辛夏暖答应与陆子昂结婚。像陆子昂那样的过去,辛夏暖一清二楚,凭陆司令对辛夏暖的了解,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她是不会同意结婚的。
矛头转向辛夏暖。三双眼睛都在看她。虽然坐在她身边的陆子昂在一旁笑,但她知道这个笑意味着什么。这突然而至的事是她始料未及的,在她毫无准备下,陆子昂也不提前跟她打声招呼便擅作主张来个逼婚,她哪消受得起?要是她说不是,那她以后跟陆子昂真的就什么也没有了。若她要说是,她也太弱了,任由他牵着鼻子走。
其实陆子昂不过是破釜沉舟地赌一场,他就是赌辛夏暖舍不得与他一了百了。他在逼她,逼她这只一见危险就缩头的大乌龟。
辛夏暖内心其实很煎熬,她想一狠心点下头,这样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得到自己想要的。她一直想要陆子昂,现在只要她愿意伸手,就可以达成夙愿。但这一切来得太快了,完全不在她预期范围内。她的初衷不过是想完成少女时未完成的心愿,尝试着与喜欢的人在一起,不求结果,只求过程。
她承认,她只是想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而这些也是因为她太了解陆子昂的过去了。她那桀骜不驯的哥哥,有过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她目睹因那女孩的离去,他闷在家里郁郁寡欢,谁也不见,那画面如倒带一样在她脑海里翻腾。所以,她绝对不会傻乎乎地以为陆子昂会有喜欢她辛夏暖的一天。
即使辛夏暖知道不会有这么一天,然而在这件事上,她也做不到洒脱,她依旧是个笨女人,一个还在做梦的女人。
她点了头,她说:“陆伯伯,我想和子昂哥结婚。”
陆子昂听到辛夏暖那低沉又带点颤抖的声音,不禁笑了。他握了握辛夏暖的手,不料她满手的湿润,莫非是出了一身冷汗?
陆司令不再说话。在座的两位女士也因吃惊缄默了。陆司令侧头对辛母道:“你怎么看?”
“女儿喜欢我没意见。我家老辛当然更别说了,呵呵。”辛母脸上稍有些不自然。
陆司令点头:“我是很喜欢暖暖,你们要想结婚就结婚吧。”
“谢谢爸。”陆子昂难得露出一丝微笑。
当然,这餐饭大家显然都吃得心不在焉,氛围没有以前那么自在。辛夏暖跟着辛母回家,辛母对此事只字未提,辛夏暖也不解释,直到辛母把这事跟老辛说了,老辛才把辛夏暖从房间里叫了出来。
一家三口围在大厅沙发上坐着。
“你怎么好端端地要跟子昂结婚?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辛夏暖要是把他们的荒唐事跟她爸说,她爸非拿鞭子抽她不可。她撒个谎:“很早了。”
“你跟廖修才分手多久?”辛母在旁打岔,“难道就因为子昂?”
“嗯。”辛夏暖含糊带过。
老辛啥也不说了。其实自家女儿跟他看着长大的陆子昂结婚,他挺高兴的。一来对家底熟;二来对这女婿也熟,两家其实十分门当户对。
只是当初陆子昂那事,成了老辛心上那根刺,想必辛母也是这原因,毕竟那事闹得挺大的,作为邻居自然知道些什么。老辛这人不钻牛角尖,他明白那都是过去式了,但他也了解他这独生女,她能放得下?
“你不在乎子昂心里有别人?”老辛终于说出口了。
辛夏暖的心忽而“咯噔”一下,她想了想还是摇头:“爸爸,那最多是个影子,不会影响我的未来。”她知道是为自己找个借口,说服自己不要那么在意。她不过是潜移默化,不断提醒自己,她以前想找个男人结婚过日子,不过如今这个男人是自己最喜欢的而已。
老辛沉默,算是妥协了。辛母当然是比老辛更了解自己的女儿了。辛夏暖喜欢陆子昂,她一直知道,所以她也只是叹了叹气,默默祝福好了。
辛夏暖回到房间,随手翻了翻手机,发现有未接来电,是陆子昂的。她顿了顿,最终把电板卸了下来,扑到床上闭上眼睛。酝酿了许久,她还是爬了起来,打开电脑,找曼妮聊天。
【暖暖滴】曼妮。
【声声慢】怎么了,美女?
【暖暖滴】人家要结婚了。
【声声慢】天啊,真的?Who?
【暖暖滴】陆子昂。
【声声慢】……
【暖暖滴】我现在心情很奇怪。说开心吧,有点;说郁闷吧,也有点。总之我特别矛盾。
【声声慢】婚前抑郁症……恭喜你,不用做“齐天大剩”了。
【暖暖滴】滚。
辛夏暖想了想,最后还是把电板装进手机里,主动给陆子昂打电话。
“喂,你舍得开机了?”那头传来陆子昂不悦的声音。
辛夏暖听到陆子昂的声音,有些语无伦次地说:“手机掉了,那个……我也没办法。”
陆子昂似乎听不懂她说什么:“貌似我们今年不宜结婚!”
“啊?”辛夏暖一愣。
“刚才我妈去合八字去了,说是我们八字缺土,要是今年结婚可能土崩瓦解。明年开春的时候才行。”
“太好了。”辛夏暖忽而放下心来,有半年的时间可以“顺其自然”。
陆子昂听辛夏暖这么高兴,一下子不高兴了:“你这么高兴?如果不想跟我结婚就直说,我不勉强你。”
“不是……”辛夏暖嗫嚅起来,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为何突然舒心,她只好说,“我虽然外表纯洁,但我内心猥琐,想到那方面去了。”
陆子昂何等聪明,一听便懂了,不禁哭笑不得,无可奈何地扶额:“我懂了。”
辛夏暖听他懂了,顿时舒了口气,他懂就好了。可她刚呼出一口气,陆子昂的话又把她噎着了。
“你要是等不及,我随时可以。”
辛夏暖对着手机号啕:“陆子昂,你个流氓!”她立即挂断电话,脸烧得红扑扑的,完全不是自然红的颜色了。她立即捧着她发热的双颊,唉声叹气,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少女怀春,真不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