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搭个伙
老人起身，走上前，眯着眼睛，细细地打量了周家逸一番后，咧着嘴道：“你是小石头，我想起你来了。你现在真是长大了啊，我都快认不出来了。”说着，他的视线就移到了一旁的简云笙的身上，“哎呀，这还领着媳妇回来了啊。”
简云笙一听，脸色顿时一红，刚想开口否认，却被周家逸给制止了。
“是啊，我领着她回来给我爷爷奶奶上个坟。”
“好啊。”老人将手拍在了周家逸的肩膀上，“还想着你爷爷奶奶呢，他们真没白疼你啊。”说着，老人脸上的笑容又敛了起来，“你爷爷奶奶要是能看到，肯定得高兴坏了。只是可惜啊，他们早早的走了，看不到了。”
“只是我看咱村子变化这么大，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他们的坟地呢？”
“这个放心，咱村啊，就是因为盖新楼，都住楼房了，所以住的房子变了，但是村子里的坟地没动，还在那，只要你还记得路，就能找到。”
“那就好。对了，二大爷，你还记得那时候跟我一起长大的小飞的家吗？”说着，周家逸就看了一眼简云笙，继续道：“她啊，跟小飞是同学，当初关系也挺不错的。所以，想借着这次机会来看看他妈妈。”
“唉～”老人长叹了一口气，“那你们怕是看不着了。”
“什么意思啊？”
“他妈妈在小飞死了一年后就放了把火把自己跟她家那房子都烧了。”
“他妈妈死了？”
“对啊。因为她是半夜放的火，村子里的人都睡着了，不知道，等到有人看到那燃起的大火时啊，房子已被烧了大半，人也被烧得都看不出样子了。唉，惨啊。你说他妈是多好的一个人啊，没福气，嫁给了高林那个畜生，总挨打不说，还被连累的失去了儿子，她儿子自杀的事对她的打击太大了，以至于她一直都想不开啊。”
“是啊，小飞妈妈人是真不错，经常拿她种的菜分给我们吃，待人也和善，就是可惜没摊着个好老公啊。”一旁的另一个老人附和道。
周家逸听完，愣了少许，他一直都记得高飞的妈妈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总是笑意盈盈的待人。那个时候，他也是有些羡慕高飞的，羡慕他有一个那么好的妈妈一直陪着他。而他的妈妈却一直在外打工，一年到头光知道寄钱回来供他念书，却从不肯花时间陪陪他。以至于到现在，他跟自己的父母都不太亲近。
“对了，当时高飞的小姨也在呢，虽说捡回了一条命，但是脸却被烧伤了。唉～”
“放火那天高飞的小姨也在？”
“对啊。”
周家逸听后，微锁着眉头，像是在想什么。
“小石头，你赶紧去上坟吧，要不待会天黑了，去那地方怪瘆人的。”老人看着有些呆愣的周家逸，好心提醒道。
“奥，好的，谢谢二大爷。”
“这有啥好谢的。快去吧。”
路上，周家逸一直沉默不语。
简云笙看着田野里的景色，微微闭上了眼睛，她慢慢的感受着微风的吹拂，缓缓道：“等我老了后，我就回乡下，盖一座属于自己的院子，屋子里放一书柜书。再在院子里一半种上菜，一半养花，然后再养一只狗，一只猫，。白天呢，一日三餐，自给自足，看看书，种种菜，养养花，品品茶。晚上，迎着晚风，牵着老手，散散小步，聊聊年轻时那点事，过个惬意的老年日子。”
“确实是挺惬意的日子啊。”
“向往吗？”
“是挺向往的。”
“那老了一起搭个伙？”简云笙扬起眉毛，带着些笑意说道。
“嗯。”周家逸点了点头，脸上竟罕见的浮上一抹红晕。他不自在的将眼神投向了别处，清了清嗓子，以此来掩饰他的不好意思。
看到他的样子，简云笙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微低着头，默默地走在他的身旁。
没多久，他们就到了坟地，看着眼前杂草丛生的坟头，周家逸感到有些愧疚。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回来看过，就连清明节都没回来上个坟。
“我从小到大是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的，爸妈一直在外打工，常年不回家。可自从爷爷奶奶没了以后，我也去了外地上学，就再没回来过了。”周家逸说完，就蹲下身子，伸手薅起了坟上的草来。
简云笙看着眼前的周家逸，没说话，就只是默默地站着。
半个小时过后，坟上的杂草被他薅得也差不多了。他起身，站在坟前，看了很长时间
夕阳渐渐西下，将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以前我一直跟他们说，等我工作了，就把他们接出去，去外面看看。可是，他们还没等我工作的就走了。奶奶先走的，没多久，爷爷也走了，他走的时候，手里还抓着一把樱桃，他说要带去那边给奶奶吃。他们下葬的时候，我没哭，一点也哭不出来。我回到家，倒头就睡了，我以为等我醒来时会看到扫院子的爷爷和忙着做饭的奶奶，可我来到院子里，没看见他们，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那棵爷爷专门为奶奶种的樱桃树。那上面结满了红通通的樱桃。我来到樱桃树下，摘了一颗樱桃，吃了起来。我现在还记得，那颗樱桃的味道很涩，再也不像奶奶给我吃的那么甜了，那一刻，我才意识到他们是真的走了，再也回不来了。我一下子就掉出了眼泪，那天，我在那棵樱桃树下，哭了好久。之后，爸妈就回来将我接走了。而我也再没回来过了。”说到最后，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愧疚。
简云笙看着他的侧脸，晕染在夕阳下的侧脸带着些沁人心的孤寂与落寞，她缓缓移动着视线，重新放到了坟前的墓碑上，慢慢开口，“其实，对于他们来说，陪伴比什么都重要，你在他们身边长大这件事对他们来说，不是负担，而是最暖心的陪伴。只是，没有谁会陪谁一辈子，总会有人提前到站。但是，在那段仅有的日子里，彼此能陪伴着，已是莫大的幸福了。”
周家逸侧过脸，看着她，“你到挺会安慰人的。”
简云笙听后，俏皮道：“那当然。”
看着她那不经意间流露的俏皮劲，周家逸的嘴角浮上了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