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自卑与渴望
宁夏的父母住在瓜州,而沈青青在出事之前在瓜州任职多年。这就好像如今的师生关系,它并不是偶然与巧合,而是命运的安排——老师是上面安排的,于是学生也就与之成为这种特殊的关系。
对于沈青青来讲,她去瓜州任职也同样是上面的安排,于是宁夏的父母也就成为她任职地方的民众。然而对于宁夏而言,这件事情也就难免会对她造成一定的心理冲击,从而引起心理上的不平衡,所以,宁夏对沈青青的现状幸灾乐祸也就难免。正因为如此,俞莫寒才采用提及沈青青的方式叫开了宁夏的门。
俞莫寒决定前往瓜州去拜访宁夏的父母,他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了解到更多有关宁夏的情况,同时也试图以此让宁夏主动与他联系。
就目前而言,宁夏对俞莫寒的调查是存在防范心理甚至是敌意的,而一旦她变得主动之后,接下来的一切就好办多了。
再灿烂的阳光也有它照射不到的阴暗角落,每一座城市都会藏污纳垢,隐藏着罪恶。刑警队的每一个人都很忙,他们是城市罪恶的清扫工,是正义的使者。所以,拜访宁夏父母这样的事情俞莫寒并没有叫上小冯,他希望倪静能够同行。
虽然对苏咏文有着一种深深的愧疚感,但俞莫寒的内心十分清楚:自己对倪静的情感更真实、更纯粹。所以,他希望自己能够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和倪静在一起。
抽空去向苏咏文道个歉吧,真诚地道歉。俞莫寒在心里如此对自己说。虽然依然有着那么一丝不舍,但他还是一次次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再犹豫,千万不能再回头。
接到俞莫寒的电话后倪静满口答应,并很快就开车到了他的面前。近一个小时后两人就到了宁夏父母所在小区的外边,倪静看了看时间,问道:“马上就要到饭点了,现在去人家家里好不好?”
俞莫寒道:“买点儿水果什么的,就在宁夏父母家里吃饭,这样不是更好吗?”
倪静笑问道:“你这脸皮可真够厚的,万一人家不叫你留下来吃饭呢?”
俞莫寒咧嘴笑道:“不可能,我们中国人可是最讲究礼节的……其实我只是想和宁夏的父母好好闲聊一下,或许能够从他们那里了解到更多的情况。”
开门的是宁夏的父亲。女儿大多长得像父亲,那是因为来自父亲的X染色体携带有更多遗传因子。宁夏也是如此,从相貌上看,她简直就是眼前这位老人的翻版。
“宁伯伯,您好,我是宁夏的朋友,我叫俞莫寒。这是我女朋友,倪静。”俞莫寒朝着老人点头哈腰,恭敬万分。
原来他也会骗人?站在俞莫寒身后的倪静瞪大了眼睛。
老人一下子就变得客气起来:“哦?夏夏的朋友可是很少到我们家里来啊。夏夏她不在,她住在省城。”
俞莫寒道:“我知道,我已经与宁夏联系过了,明天就去省城和她见面。我们是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两位老人家,还有宁夏的孩子。”
老人更加客气:“快进来坐,你们还没吃饭吧?”
俞莫寒道:“还没有呢,我们到这里后就直接到您家里来了。”
老人从俞莫寒手上接过东西:“你们太客气了……正好,我今天去钓了鱼,一会儿你们尝尝宁夏妈妈的手艺。”
俞莫寒很高兴的样子:“太好了,我最喜欢吃鱼了。”
这家伙的脸皮可不是一般的厚,倪静心里想道,不过脸上却一直带着淑女般的笑容。
这时候宁夏的母亲从厨房里面出来了。老太太的身上穿着一件暗红色的绸衫,俞莫寒注意到她的胸很平。原来是遗传。宁夏的父亲随即将俞莫寒和倪静介绍了一下,老太太也很高兴:“你们坐会儿,我这就开始烧鱼。”
俞莫寒客气地道:“麻烦您了。”随即又问了一句,“孩子呢?”
宁夏的父亲指了指里面,说道:“在做作业呢。”
俞莫寒感叹道:“现在的孩子真是辛苦啊,暑假都要做作业。”
宁夏的父亲笑道:“现在的孩子不都是这样么,我们家君君也是这样,上午学小提琴,下午学奥数,回来后还要做作业,确实很辛苦,但是不能输在起跑线上啊,你说是不是?”
俞莫寒点头,问道:“孩子一年下来学习的费用肯定不少吧?”
老人回答道:“是啊,现在的孩子花钱都很厉害。”
见老人并没有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俞莫寒扫视了一下客厅,发现装修得还不错,说道:“这房子是宁夏给你们买的吧?她真有孝心。”
老人道:“是啊是啊。唉!夏夏什么都好,就是婚姻……”他羡慕地看着眼前的这两个年轻人,“还是你们好啊。小俞,既然你和我们家夏夏是朋友,有些事情你们得多关心她才是。”
俞莫寒笑道:“那是当然。不过我问过宁夏有关她婚姻的事情,结果她不愿意多说。宁夏那么漂亮,估计要求有些高。”
老人皱了一下眉头,说道:“都那么大岁数了,哪里还有什么要求?只要对方喜欢她,关心她就可以了。”
俞莫寒道:“这应该是两个人的事情吧?首先得宁夏喜欢人家才是。还有,对方的人品、经济条件什么的都要考虑啊。您说是不是?”
老人摆手道:“现在不需要考虑那些了。夏夏年轻的时候一心想挣大钱,后来果然有钱了,结果怎么样?所以啊,钱这东西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我们是本分人家,安安稳稳过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像这样的访问有一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有些事情不能直接问。不过俞莫寒可以从老人的话语中感觉到,其实宁夏过去的很多事情她的父母很可能是知道的。俞莫寒点头,正准备说话,这时候一个女孩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宁夏的父亲朝女孩子招手:“君君,快过来,这是你妈妈的朋友:俞叔叔、倪阿姨。”
宁夏的资料上记录了这个小女孩的情况:她的名字叫董小君,今年十三岁。俞莫寒朝她微笑着:“小君,你好。”随即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信封朝她递了过去,“叔叔和阿姨只是路过这个地方,没有什么准备,这是我们的一点儿意思,请收下。”
信封里面装了一千块钱。在车上俞莫寒往里面装钱的时候倪静还笑着说:“这一趟你可是亏大了。”
俞莫寒笑了笑,说道:“只要能够找到高格非忽然精神分裂的根本原因,这点儿钱值得。”
可是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并没有伸出手来,她看着俞莫寒,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们根本就不是我妈妈的朋友。”
宁夏的父亲急忙制止道:“君君,说什么呢。”随即歉意地对俞莫寒和倪静说道,“小孩子不懂事,你们别在意。”
俞莫寒倒是很好奇,问道:“你为什么说我们不是你妈妈的朋友呢?”
女孩子撇嘴说道:“听你前面的话,你应该知道我在外公外婆家里,可是你刚才又说没什么准备,这不是骗人吗?”
这个女孩子不但有着很强的防备心,而且敏感。俞莫寒笑道:“我们确实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才没有去给你买东西啊。这只是一种客气话。来,小君,拿着吧,钱不多,就一点儿零花钱。”
女孩子还在犹豫,宁夏的父亲却已经从俞莫寒的手上接过了信封朝她递了过去,说道:“拿着吧,这是叔叔阿姨的心意。”
倪静再一次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宁夏的父亲竟然一点儿都不客气。
不过女孩子已经不再怀疑他们了,她接过了信封,朝信封口里面看了一眼:“谢谢叔叔,谢谢阿姨。”
厨房里面飘散出来的鱼香味越来越浓烈,让人馋涎欲滴。俞莫寒知道,里面的菜很快就要出锅了。果然,不多一会儿,宁夏的母亲就将做好的菜一一端上了桌:除了一盆酸辣鱼之外,还有几样小菜,以及一碟现做的油酥花生米。
宁夏的父亲拿出来一瓶酒,问道:“小俞,我们喝点儿?”
俞莫寒看了一下,不是什么名酒,就普通的牌子,而且他以前没有见过。他心里暗自苦笑:在自己的家里都很少陪父亲喝酒,今天看来必须得喝点儿了。他笑着说道:“行,不过我的酒量不大,只能陪着您少喝点儿。”随即将目光看向那盆酸辣鱼,“您这钓鱼技术还真是不错,这起码有七八斤鱼吧?”
老人自得地道:“这可是江里面的野生鱼,很不好钓的。你们来得正巧,我今天运气不错,平时的话哪里能钓这么多。你们快尝尝,凉了就不好吃了。”
俞莫寒夹起一片鱼肉吃了,又喝了一口汤,果然鲜美无比,赞道:“鱼好,味道也非常的好,我们今天真是太有口福了。”他主动端起酒杯去敬,“伯伯、阿姨,还有小君,我和倪静一起敬你们。”
宁夏的父母很高兴,气氛也就因此一下子变得随和起来。
几杯酒后,俞莫寒趁着酒兴说了一句:“伯伯、阿姨,我和倪静马上就要结婚了,我们都对未来的婚姻没有任何的经验,二老给我们俩教导教导?”
宁夏的父亲笑道:“嗨!这样的事情哪里需要什么经验?我们以前还不是一样?慢慢就这样过来了。”
宁夏的母亲没有说话。俞莫寒又说道:“现在的离婚率那么高,我和倪静都希望我们两个人能够长长久久、白头偕老,有人说婚姻是需要经营的,想来二老在这方面有很多的经验,二老说出来我们听听?”
倪静明明知道俞莫寒刚才的话是有目的和针对性的,不过听了后内心依然感到温暖。这一刻,她看向俞莫寒的目光也情不自禁地柔和起来。
宁夏的父亲想了想,说道:“其实要维持好婚姻就只需要一个字——忍。”
俞莫寒诧异地道:“忍?”
宁夏的父亲点头道:“是的,忍。就是要相互忍受对方的不足,或者说是各种缺点。”
宁夏的母亲依然没有说话。俞莫寒将目光看向她,问道:“阿姨,是这样的吗?”
宁夏的母亲笑了笑,说道:“也许吧。”随即却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刚才倪静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候她也注意到了宁夏母亲脸上的表情,笑着问道:“阿姨,他们男的是不是很容易变坏?”
俞莫寒暗暗赞叹倪静的聪明及刚才这个问题的及时,嘴里却说道:“怎么可能?即使是我们男的要变坏也是有原因的,至少女方也多多少少有些责任吧?”
这时候董小君忽然就说了一句:“阿姨说得对,男的最容易变坏。”
宁夏的父亲急忙制止道:“小孩子懂什么?别乱说话。”
俞莫寒却笑眯眯地看着她问道:“小君为什么这样说啊?”
董小君道:“本来就是嘛,古今中外都是如此。”
俞莫寒笑道:“小君,你们老师教写作文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吧?说明问题要有理有据才可以,你说是不是?”
董小君道:“我当然有根据了。比如说我的那个便宜老爹,他生下我后就不管我了……”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她外婆给打断了:“别胡说!”
董小君还很不服气:“本来就是嘛,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外公,听说你年轻的时候也很花心的,是不是?”
宁夏的父亲急忙道:“别胡说八道!”他尴尬地看着俞莫寒,“小孩子说话没个把门的……”
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沉闷起来。俞莫寒急忙岔开话题,问道:“对了,我可是很久没有见过宁夏了,她现在都在干些什么啊?”
宁夏的父亲回答道:“开了个服装店,很高档的那种。”
俞莫寒羡慕地道:“那一定很赚钱吧?她太能干了,很多人都不如她。”
宁夏的父亲道:“也就那样。她都那么大了,老是一个人,还带着孩子,这总不是个事。小俞,你们多帮帮她吧。”
俞莫寒笑道:“如果有合适的人选,我一定介绍给她。对了,你们认识高格非吗?他是宁夏的同学。”
宁夏的父亲点头:“认识。他来过我们家里一次。听说他出事了?还是精神病?太可惜了,我还希望他和我们家夏夏……唉!”
俞莫寒道:“其实我是精神病医生,最近一直在调查高格非的事情。我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忽然出现精神分裂。”
这时候董小君又忽然说了一句:“这个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他明明结了婚的,还经常跑到我们家里来。”
宁夏的父亲急忙道:“结了婚也可以离婚的,据说他和他的那位关系不好。小孩子不懂大人的事情就不要乱说话。”
俞莫寒点头道:“这倒也是。”随即问董小君道,“你不喜欢他?”
董小君撇着嘴说道:“他每次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我一看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他就是想占我妈妈的便宜。我很讨厌他,后来就不让他到我们家里来了。原来他是一个精神病啊,怪不得每次都那样看我。”
俞莫寒看着她:“他和你妈妈……”
这时候宁夏的父亲忽然警惕了起来,紧盯着俞莫寒和倪静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俞莫寒毫不在意地回答道:“我是宁夏的朋友啊,如果您不相信的话可以马上打电话问宁夏。”
宁夏的父亲依然看着他:“你好像一点儿都不了解我们家夏夏,怎么可能和她是朋友?”随即吩咐董小君道,“给你妈妈打个电话,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董小君打电话去了,宁夏的父亲又对俞莫寒说道:“如果你不是夏夏的朋友,我就马上报警。”
倪静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然而俞莫寒却像没事人的样子,端起酒杯对老人说道:“您看我这样子像是坏人吗?来,我敬您一杯。”
说完后就一口喝下了。酒有些辣,回味的时候还有些发苦。这时候就听到董小君对着手机说道:“妈妈,有个姓俞的叔叔到外公外婆家里来了,他说是你的朋友……姓俞,长得还有点儿帅,三十来岁。他和一个女的一起的,那个女的是他的女朋友。对了,他说他是精神病医生。哦,那你等一下,我马上把电话给他。”她拿着手机到了餐桌处,“俞叔叔,妈妈让你接电话。”
俞莫寒朝她笑了笑,接过手机放到耳边,便听到了宁夏的声音,不过比较细声:“你怎么跑到我家里去了?你究竟想干什么?”
俞莫寒的脸上带着笑容:“我和女朋友正好路过这里,所以就顺便来看看两位老人家和孩子。对不起啊,事先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你。”
宁夏怒道:“他们根本就不了解高格非的情况,有什么事情你直接来问我就是。”
俞莫寒笑道:“好啊,好啊。那你看我们什么时候见面?”
宁夏咬牙切齿地道:“现在,你马上回来!你把电话给我父亲。”
俞莫寒把手机递给宁夏的父亲,笑着说道:“宁夏要和您说话呢。”
宁夏的父亲接过手机:“怎么回事?哦,那行。这小伙子挺不错的,就是话多了些。好,我知道了。”挂断电话后他对俞莫寒说道,“夏夏说她今天晚上就和你们见面,让你们早些出发去省城。”
俞莫寒点头道:“太好了。阿姨做的这鱼太好吃了,我得吃点儿米饭。倪静,你也来一碗?”
酸辣味的鲜鱼汤泡饭实在是美味,俞莫寒一点儿不客气地吃了好几碗米饭,这才和倪静一起向宁夏的父母告辞。此时早已是晚上,华灯璀璨,省城周边卫星城市的空气也不是那么的闷热,俞莫寒觉得自己的呼吸和脚步都变得轻快了许多。
“这地方的空气真好,我都有些不想走了。”倪静挽着俞莫寒的胳膊,轻声说道。
俞莫寒笑着问道:“你说的是现在不想走还是想今后搬到这里来住?”
倪静道:“我说的当然是现在了,年轻人住在这样的小地方不合适,会失去很多机会的,你说是不是?”
俞莫寒点头道:“是啊。所以虽然大城市的生活成本那么高,还是有那么多的年轻人趋之若鹜,其中的原因就在这里啊。不过今天晚上我们必须回去,宁夏还在那边等着我们呢。”
倪静看着他:“我们?你还要我陪你一块去?不用了吧,我对你完全放心。”
俞莫寒哭笑不得,说道:“毕竟对方是一位女性,我单独去见她不大合适。”
倪静笑道:“你找一个公共场所不就得了?我还要开车,想回去后早些休息了。你姐把洪家父子和沈青青的案子都交给了我,最近可能要忙上一阵子了。”
俞莫寒明白了:“哦,可能她和我哥准备出国了。那行,我现在就约宁夏在一家咖啡厅见面。”
倪静问道:“今天你到这里来有收获没有?”
俞莫寒笑道:“不但有收获,而且收获特别的多。你看宁夏都主动约我见面了,这就是一个不错的开始啊。”
倪静也笑:“倒也是,除此之外呢?”
俞莫寒道:“宁夏目前的经济非常紧张,不然的话她父亲接钱的速度不会那么快。他的那个动作带有一些潜意识。此外,宁夏的父母与其他的普通工人不大一样,他们还算有些见识,说话也比较注意分寸。很显然,宁夏当初去给人家做小三的事情她父母是知道的,也许还并不反对,不过他们现在已经后悔和醒悟了。还有就是,宁夏与高格非之间可能确实存在着那样的关系。其实最可怜的是那个孩子,她从小就生活在那样一个畸形的家庭里面,她很没有安全感,而且非常敏感。”
这样的一些情况倪静在先前的谈话过程中是感觉到了的,只不过她做不到像俞莫寒这样条理清晰。她点头道:“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不过这样的一些情况对你接下来进一步调查高格非的事情有帮助吗?”
俞莫寒道:“那就得看一会儿与宁夏见面后的情况了。”
俞莫寒在约定的咖啡店楼下下了车,进去后发现宁夏已经在那里等候了。宁夏穿着一件淡蓝色手工绣花的旗袍,她的身材修长而且显瘦,俞莫寒第一眼就被惊艳到了。与此同时,俞莫寒也注意到了她的胳膊上并没有他原先以为的针眼或者蓝色斑块的痕迹。
再一次将目光投向她的两只胳膊上,看上去是那么的纤细,且白皙如玉。难道我的猜测是错误的?俞莫寒心里想道,不过嘴上却在表达着歉意:“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宁夏的脸色很不好看,质问道:“为什么要去打扰我的家人?”
俞莫寒正色道:“首先我要向你解释清楚啊,我根本就没有去打扰你的家人,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打电话去问问你的父母和女儿。我在你父母家里吃了顿饭,和他们聊了会儿天,还陪着你父亲喝了点儿酒,仅此而已。”
宁夏冷哼了一声,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沓钱来:“这个不需要,你收回去吧。”
这其实是一种戒备,或者是敌意。俞莫寒微微一笑,说道:“我那是给孩子的一点儿心意,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这件事情不重要,我们还是谈正事吧。”
宁夏却说道:“我和你并不熟悉,你不需要向孩子表示任何的心意,请你把钱拿回去吧。”
俞莫寒看着她:“你想过没有,你的孩子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我告诉你,是关爱。她需要的不仅仅是家人的关爱,还需要其他更多人的关爱。所以,这不是钱的问题,明白吗?”
宁夏愣了一下,随即将拿着钱的手缓缓收了回去。这时候她看向俞莫寒的目光变得柔和了许多,轻声说道:“谢谢你。”
“她终于明白了我的意思。”俞莫寒心里很欣慰,随后说道,“其实这件事情应该怪我,是我顾忌太多,所以第一次和你见面的时候没有把有些事情讲清楚。我一直在调查高格非精神分裂忽然发作的原因,不仅仅因为我的专业,同时这还很可能牵涉另外一起非常重大的案件。我曾经走访过不少与高格非有关系的人,但是到目前为止我还是没有找到其中的根源,或者说还仅仅停留在假设的基础之上。”
宁夏问道:“什么假设?”
俞莫寒沉吟着回答道:“有些事情我暂时还不能多讲,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其中的一个假设,也许高格非前妻的死并不是意外。”
宁夏满脸的震惊:“什么?怎么可能?”
俞莫寒看着她:“现在我们可以开始直接进入话题了吗?”
宁夏点头,俞莫寒依然看着她,不过目光却非常柔和:“也许我的问题比较直接,还可能涉及你的隐私……”
宁夏点头,淡然说道:“我知道,你想知道我和高格非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是吧?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我和他之间其实就是那种关系,但又、又不是。”
俞莫寒愣住了:“什么意思?”
宁夏犹豫了一下,轻叹着说道:“他在那方面不行……”
接下来宁夏向俞莫寒讲述了她与高格非交往的整个过程。
从南方回来后宁夏请了几个女同学一起吃了顿饭,不是为了炫耀,只是希望今后能够有几个可以说知心话的好姐妹。离开家乡好几年了,曾经的大学女同学当然是她首先要考虑的对象。然而事情的结果让她感到非常的失望,与女同学们见面之后虽然一个个都客客气气,但她后来再一次邀请大家的时候,大家却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她不知道其中的缘由,虽然生气,但很快就不再在意。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不多久高格非竟然给她打来了电话,说是很多年没有见过她了,想请她一起吃顿饭。她很高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那时候高格非已经是医科大学的校办主任,当时请她吃饭的地方是一家高级的西餐厅,就他们两个人。其实一直以来宁夏很少关注高格非这个人,在她的印象中高格非好像有些土气,结果想不到那次见面发现这个人的变化如此之大:眼前这个人哪里还有曾经土里土气的样子?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言谈举止都是那么的文质彬彬、儒雅大方。
在吃饭的过程中高格非询问了宁夏这些年的情况,宁夏因为婚姻感情受挫,内心苦闷不堪,正想找个合适的人倾诉,再加上这次见面对他的印象非常不错,于是就把自己所有的情况对他讲了。高格非听后很是感叹,随即就将他自己这些年来的经历也都讲了出来。宁夏想不到他遭遇过那么多的不幸,不禁深深同情,同时又为他如今的状况感到很高兴。
那天晚上两个人喝了一瓶进口的葡萄酒,宁夏知道其价值不菲。结账的时候高格非特别吩咐服务生要开发票。宁夏想不到一个校办主任竟然有那么大的权力,私人请客一次花费数千元也可以报账。高格非仿佛知道她的想法,笑着对她说道:“学校副校长们的花费都是我签字报账,小事情而已。同学聚会一般都是我在组织,下次聚会的时候我通知你。”
果然,数天之后宁夏就接到了高格非的电话,说是有一个同学从外地来,晚上一起聚一下。
就在那一个月之内,高格非组织了好几次同学聚会,以各种理由,而且每次都是他买单,当然都开了发票。
从此之后宁夏就经常去参加同学之间的各种聚会,她非常喜欢那样的氛围:仿佛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那个“青葱”年代。
不过后来她发现,其实同学之间的关系也是比较复杂的。比如有一次沈青青请客的时候就没有叫高格非。她悄悄询问了一个同学后才得知他们两个人的关系非常紧张,至于具体的原因却无从知晓。
不过她从心里面感谢高格非,感谢他把自己带进了同学的这个圈子。
就在沈青青那次请北京回来的同学一起吃饭后不久,高格非特地打电话给宁夏单独请她吃饭。那一次高格非还特地开了一辆学校的车来,说是要请她去郊外吃一家味道非常特别的火锅。
宁夏提前给孩子做好了晚餐,然后和高格非一起驾车出了城。高格非告诉她说要去的那地方附近的火锅店可不止一家,不过只有一家的味道最好,他三天前就订好了座位。
那天是周末,出城的时候并不怎么堵车,两个人在半小时后就到了地方。这家火锅店的环境极其糟糕,就像一个临时搭建的遮雨棚,里面也就十多桌的样子,不过外面却早已停满了车,其中还不乏奔驰、宝马之类的豪车。
他们到的时候火锅店里面已经人满为患,而且外面还有很多人在排队等候。这家火锅店的老板长得胖乎乎的,标准的油腻中年男,他似乎和高格非很熟悉,一见到他就点头哈腰:“高主任,您的座位我还是安排在老地方,今天你们多少人?”
高格非道:“就我们两个。”
老板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收了回去,高格非道:“还是老规矩,每样菜都来,再来一瓶五粮液。”
老板的笑容瞬间就又堆了上来:“好嘞!二位里面请。”
原来老板给他们俩安排的地方在里面。整个火锅店也就这一间包房,虽然里面的环境一样的糟糕,但好在还算比较清静。
这是标准的重庆火锅,汤料里面加了不少的辣椒和花椒,还有厚厚的牛油,燃气灶点上火后不久牛油就熔化掉了,与辣椒、花椒混在一起变成了漂亮的暗红色的汤,香气扑鼻。两个人面前都有一个餐碟,餐碟里面是蒜泥和香油,最上面还浮着一层炒香了的白芝麻。
宁夏顿时来了食欲,说道:“我可是有很多年没有吃过重庆火锅了,你是不是经常来这里?”
高格非笑道:“我们学校的一位副校长特别喜欢这家火锅,这家火锅的味道非常地道,不过他们的菜品才是最有特色的,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又过了一会儿,当锅里的红汤开始翻滚的时候,服务员就开始上菜了。毛肚、牛肉、牛肝……牛身上各个部位的食材及几样素菜很快就摆满了一桌。宁夏瞪大着双眼:“这么多?怎么吃得完?这也太浪费了吧?”
高格非毫不在意地说道:“你第一次来这里,每一样菜都要品尝一下才是,吃不完没关系。”随即夹了一片毛肚放在宁夏面前的锅里,数秒之后对她说道,“好了,你尝尝。”
宁夏从锅里捞起那片毛肚蘸了香油后吃到嘴里,顿觉两颊生香,而且嘴里的毛肚吃起来非常的脆,与自己以往吃过的完全不同,不禁赞道:“味道确实不错!”
高格非这才介绍道:“这家火锅店的旁边就是屠牛场,所以这家店的菜品都非常的新鲜。”他指了指那盘牛肉,“这是刚刚杀的牛,剥掉皮后就直接拿过来了。你摸一下,还是热的,这牛肝也是一样。”
宁夏伸出手去,果然如此。
高格非打开了服务员送来的那瓶五粮液的包装盒,问宁夏道:“喝点儿?”
宁夏看着已经在高格非手上的酒瓶,问道:“一会儿回去开车怎么办?”
高格非道:“一会儿喊代驾就是。”
其实宁夏不喜欢喝酒,不过每次同学聚会的时候喝了酒都会让她兴奋很久,那样的感觉其实很不错。宁夏道:“行,那我们就喝点儿。”
高格非没想到宁夏的酒量竟然那么大,而且吃东西也很厉害。当两个人喝完那瓶五粮液的时候,桌上的菜已经被吃完了一大半。酒虽然是两个人平均分配的,但高格非并没有吃多少东西。高格非玩笑般惊讶地问道:“你喝酒一直都这么厉害吗?随便怎么吃都长不胖?”
宁夏依然在那里大快朵颐,笑着回答道:“我父亲喜欢喝酒,从小到大我都陪着他喝,所以酒量还可以。其实喝酒最厉害的是沈青青……对了,听说你和她之间的关系不大好?”
高格非道:“她是学校前任校长的人,后来不得不离开了学校,当然对我这个如今受到重用的人心有不满了。”说到这里,他感叹了一声后继续说道,“其实以前当我不如意的时候也挺嫉妒她的,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这一辈子可能都是这样吧。”
他的话一下子就触动到了宁夏的内心,禁不住也黯然感叹道:“其实你和沈青青都是一样的,现在看来你们都是先苦后甜,苦日子都过去了,今后都会越来越好的。可是我呢……”
高格非准备给她倒酒,却发现酒瓶已经空了,问道:“再喝点儿吗?”
宁夏没有说话,手上的筷子已经放下,神情依旧黯然,眼眶里面泪花在闪烁。高格非急忙去叫服务员又拿来了一瓶酒,给宁夏倒上后说道:“你也会越来越好的。这一点我完全相信。”
宁夏看着他:“你可以帮我吗?”
高格非点头道:“没问题。”
宁夏又说道:“可是我不知道自己今后应该做什么。”
高格非道:“我建议你开一家服装店,最好是代理国外的某个高档品牌。我们学校的校领导每年都要换装,里里外外全套,这件事情是我在负责,到时候我直接到你那里来采购就是。还有,你可以代理某个品牌的运动服和校服,学校每年的运动会需要量非常大,再加上苟明理在省教委里面还有一定的话语权,到时候各个中小学的工作也可以去做一下。这样下来,你一年赚上个几百万是没问题的。”
宁夏想了想,觉得他的这个建议非常不错。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她的心情也就因此变得好了起来,与高格非频频举杯,不多久,第二瓶酒也喝完了。这时候高格非已经有些醉了,宁夏也开始有了酒意。
火锅店的老板进来了,拿着账单让高格非签字。高格非签字后对他说道:“过几天你到学校来拿支票,我把最近几次的账都给你结了,记得带上发票。”
火锅店老板满脸堆着笑连声答应着,从一旁拿出一个塑料口袋来,宁夏注意到那里面装有两瓶五粮液,还有几条软中华。火锅店老板谄媚地对高格非说道:“高主任,这个你拿着,到时候我会处理好的。”
高格非点头,伸手接过东西。又吃又拿?宁夏在一旁看着,心里羡慕不已。高格非低声向她解释道:“这些东西算不上什么,学校的副校长们好几个都要抽烟的,单独去买不好入账。”
宁夏很敬佩地看着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同学真是了不起。
高格非叫来了代驾。虽然喝了酒,但是高格非还是很绅士地替宁夏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待宁夏坐进去后他随即也坐进了后排。郊外的公路两边没有路灯,车灯的光线都在车窗之外,路过车辆的灯光也只不过是一闪而过,车内后排一片昏暗。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宁夏忽然感到有些紧张。
“我想抱抱你,可以吗?”昏暗中,宁夏的耳边忽然响起了高格非低低的声音,带着渴望,带着恳求。
宁夏一下子就怔在了那里,不过却保持着沉默。高格非把她的沉默当成了默许,于是就伸出手将她轻轻地揽在了怀里。宁夏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其实她的心里面也带有一种渴望,因此顺势依偎在了高格非的怀里。
高格非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轻轻地抚摸着,嘴里低声喃喃说道:“你真美,真美……以前我只是远远地看着你,看着你的背影,没想到现在的你竟然离我这么近……”
他的手轻轻抚在了她的唇上,中指尖进入她唇里面,轻抚着她的牙。她的渴望更甚了,微微张开了嘴唇……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似乎想将她的身体融入自己的身体里面去。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嘴唇递到她的耳畔轻声说道:“晚上别回去了好不好?”
此时的宁夏已经意乱情迷,低声道:“嗯。”
高格非大喜,即刻吩咐代驾司机将车开到某五星级酒店。
到了酒店后高格非直接去开了一间房。两个学医的人竟然来不及洗澡就迫不及待地直接拥抱着翻滚在了床上,狂乱的情绪充斥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两个人互相扒着对方的衣服,然后像婴儿般拥抱……
可是高格非却发现自己狂乱饥渴的情绪下,身体的那个部位没有任何的反应,他尝试着各种方式:集中精力、盯着她那如画般美丽的脸,以及其他。可是却依然如此。
“怎么会这样?我一直很厉害的。”他终于放弃了,羞愧地跪在她白花花的肉体面前喃喃自语。
宁夏很失望,不过她毕竟是过来人,安慰道:“可能是酒喝多了。”
高格非点头:“肯定是,那我们先睡吧,明天早上再说。”
于是两个人才分别去洗了澡,然后相拥而眠。
然而第二天早上的情况依然如此。
高格非急得不住低声嘶鸣,一直在那里喃喃自语:“怎么回事?我一直很厉害的。宁夏,你相不相信我说的话?”
此时宁夏已经不相信了,不但内心失望而且觉得他很可怜,安慰道:“我相信,也许是上天认为我们俩应该保持纯洁的同学关系。”
高格非却不想就此放弃,说道:“要不,我们过几天再说?”
宁夏毕竟是学医的,心想无论他是功能上出了问题还是心理方面的原因,最终的结果可能都一样,而这样的事情对一个男人的自尊心来讲很可能是致命的。她微微摇头,说道:“我们还是保持纯洁的同学关系吧。”
“对不起……”宁夏离开酒店房间的时候,高格非歉意地对她说道,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后来,宁夏就按照高格非的建议开了一家服装店,代理的是一家意大利的知名西装品牌,与此同时还与一家国内知名运动服品牌签订了合同,不但可以定做校服还可以低价拿到成品。
可是苟明理这个人非常谨慎,他拒绝了对宁夏的帮助,他向宁夏解释道:“我的前任就是因为替人向中小学推荐保险被双规了,结果被判了十二年,大家都盯着呢!”
在高格非看来,苟明理不愿意帮忙说到底还是因为利益不够,所以也就没有主动向他提及此事。一方面他不想让自己与宁夏的这种关系暴露出去,而另一方面是担心宁夏最终变成了苟明理的女人。宁夏当然也明白这一点。
不过高格非在这件事情上面确实很用心,他通过各种关系与省城及省城周边的中小学搭上了关系,其中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医科大学就读学生家长们的帮助,宁夏的生意很快就红火了起来。
在此期间,高格非曾经不止一次向宁夏提出那样的要求,宁夏几经拒绝后最终还是没有经受住他的央求,可是情况还是那样。
“我今天还吃了药的,怎么会这样?”高格非气急败坏,不过最终也只能接受这样的现实。
宁夏唯有在心里叹息。
高格非经常去宁夏的家里,虽然他发现宁夏的女儿不大喜欢自己。可是他的情况从未发生过改变,只能一次次眼睁睁看着宁夏那美好的肉体望洋兴叹。有一次,他拥吻着宁夏,伤感叹息着说:“上天把你送到我的身边,却偏偏不让我得到你,我真的不知道这究竟是对我的奖赏还是惩罚。”
宁夏抚摸着他的脸,心里面觉得他更加可怜,轻声说道:“这样不是更好吗?有些事情做了反而就失望了,也就变淡了。”
高格非不说话,只是在那里微微摇头。
在宁夏的讲述过程中,俞莫寒完全进入了医生的角色之中,中途一次也没有打断过她的话,也没有一次提问,他一直在专心致志地倾听着。待宁夏讲述结束之后他才问道:“你认为他究竟是什么问题?”
宁夏从眼前这个年轻的医生眼里没有看到一丝一毫的淫邪,他的目光是那么的清澈,心里顿时有了一种赞赏与感动,她微微摇头,轻声道:“也许他是真的……”
俞莫寒即刻道:“不,他是自卑,内心里面极度的自卑。”
也许还有失望,当然不是因为宁夏身体的缺陷,因为那时候的她已经通过手术解决了这个问题。而真正的原因很可能是:曾经高不可及的女神,如今竟然这么容易就在自己面前宽衣解带,不过这句话俞莫寒并没有说出来。当然,自卑才是根源——长期以来积聚在内心深处的自卑让他在宁夏面前自惭形秽,而且这样的自卑彻底击败了他作为男人“得到”的渴望。
“怎么会呢?那时候的他可是学校的红人,意气风发得很。”既然已经把该说与不该说的都讲了出来,宁夏也就不再有任何的忌讳与羞耻感,她瞪大着双眼问道。
俞莫寒没有向她解释这个问题,说道:“他其实是一个老手,关于这一点你应该感觉得到,是吧?”
宁夏点头。
俞莫寒道:“既然他在这方面是一个老手,如果他的身体真的有问题的话也就不可能对你提出那样的要求,更不可能在一次次失败后还依然坚持要和你在一起。所以,他这是心理上的问题,也许仅仅是在你面前的时候如此。”
宁夏问道:“那么,这是他后来精神分裂的原因吗?”
俞莫寒想了想,摇头道:“这样的情况还不足以让一个人出现精神分裂。当然,这也可能是原因之一。对了,你女儿为什么不喜欢他?”
宁夏道:“高格非好像不怎么喜欢孩子,或者是因为他没有孩子,所以不知道如何去和孩子相处。”
俞莫寒又问道:“他给你孩子买过礼物没有?”
宁夏点头:“他给孩子买过衣服,过年的时候也给孩子压岁钱。不过我女儿就是不喜欢他。我问过孩子为什么不喜欢他,孩子说他看人时候的眼神很可怕。可是我从来都没有觉得过。也许正如你所说的,孩子太敏感了吧。”
俞莫寒继续问道:“孩子喜欢她的亲生父亲吗?”
宁夏点头:“当然喜欢,可是……”
俞莫寒点头:“可是她的亲生父亲并不喜欢她是不是?”
宁夏苦笑着说道:“是的,我和那个人分手的原因是我发现他在外面包养的女人并不止我一个,所以我才彻底失望了。俞医生,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很下贱很没有底线?”
俞莫寒摇头:“我们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不管怎么说当今依然是一个男权社会,女性始终是弱者,所以当初你选择走捷径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现在你肯定早已后悔了,不仅仅是因为当初的那个选择让你后来吃尽了苦头,还因为孩子很难消失的心理阴影。”
宁夏的眼睛湿润了,轻声道:“是啊……”
接下来俞莫寒换了个话题:“高格非在你的生意中获取过好处没有?我指的是经济上的好处。”
宁夏摇头:“没有,我给他他总是拒绝,而且他还在其中替我补贴了不少,比如请客送礼,很多时候都是他在帮我处理。”
俞莫寒感叹道:“看来他是真的喜欢你,或者说是爱你。那么,在你的印象或者记忆中,高格非除了他老婆之外还有别的女人吗?”
宁夏摇头:“我从来都没有关心过他这方面的事情,也没有那样的权利。”
她的话说得很对,不过这也说明她对高格非的情感并不是爱,而是感恩,还有怜悯。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俞莫寒已经无数次推论高格非精神分裂的根源,始终认为无论是他过去的苦难还是后来的自卑都不足以爆发出如此巨大的能量,而唯有死亡的威胁才可能是最终造成他精神分裂的真正原因。但,到目前为止宁夏依然不能被排除在外,所以接下来还有一个最为关键性的问题,不过这个问题不能直接去问。
“这些年来你应该赚了不少的钱吧,但你最近的经济情况似乎不大好,为什么?”俞莫寒想了想,决定从这个问题开始问起。
宁夏苦笑着回答道:“我和那个人分手的时候他给了我一笔钱,回来后我花费了一大半买了房子然后装修。后来我赚的钱又给父母买了房子,他们装修的钱也是我出的。而且前些年我已经习惯了乱花钱,穿的戴的都是奢侈品,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在这方面的喜好,所以手上剩余的钱并不多。高格非出事后我所有的生意几乎都停了下来,因为以前的那些关系都不再理会我了。”
难怪她如今的生活过得一塌糊涂。俞莫寒感叹道:“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应该学会控制自己的购物欲望,理性消费才是。你的那家服装店还在是吧?想来其中的收入还是足够你家庭平时的花销的。”
宁夏点头:“是呀,我会慢慢学会控制自己的,毕竟今后孩子还需要花费不少的钱。”
俞莫寒感到欣慰:“你能够意识到这一点就好。对了,你的养老和医疗保险都按时在缴纳吧?”
宁夏摇头:“我觉得不需要。”
俞莫寒看着她:“你不担心自己的身体今后出问题?”
宁夏笑了笑,说道:“我的身体好得很。我的想法是让孩子今后去国外上大学,到时候我也跟着她一起出去,一切都等那时候再说吧。”
嗯,基本上可以排除她了。即便如此,俞莫寒还是感到有些失望。他站起身来,歉意地道:“对不起,我确实不应该去打扰你的父母和孩子。”
宁夏淡淡一笑,说道:“没关系,虽然最开始我很生气,但现在我已经觉得无所谓了。我知道,有些事情是避不开的。其实我应该感谢你才是,那些事情讲出来后我觉得轻松多了。”
俞莫寒朝她伸出手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相信这一点。”
宁夏的手在他手上轻轻一握:“谢谢你,俞医生,今后我还可以找你说说话吗?”
俞莫寒朝她微微一笑:“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