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代阿姨1
俩人计划换个大点的房子,现在的工作室将只作为展示成品衣服的展厅。只留一台缝纫机作为摆设,宣传本店的理念。
店铺所在的那条街,左边是女子监狱的高墙,右边是她家小区的围墙。
一直往下走,就到了那个公厕。过了它再走五六十米,就到了城乡结合部。
路两边,就都成了城郊居民的院子。有的有人住,有的就搬去城里住,空了。
有个大院子,红铁皮大门常年挂一个铁链,上面有把大铁锁。门底下露一个很大的缝,好像被人刻意撑开,可容一个人通过。
他俩饭后散步的时候,常从大门口路过。感觉那个院子里没有人住。
生锈的红铁皮大门上,有用黑墨水随意写的一排电话号码:出租:139******
透过门缝可以清楚地看到,院子里宽敞。
西边有一排砖房,大窗户,小屋檐。屋檐下一排还有几个圆形的排气扇孔。
红色的木头窗框上面是圆形的,前几十年的样式。看起来有些年头,玻璃上积满了灰尘,看不到里面。
南边大门这里有两间房子,从外面露出墙头的部分,可以看出是东西走向。
院子里是用砖块铺的,年久失修,高低不平,尘土堆积的很厚。北边两棵大梧桐树下,扔着一块大货车的前脸保险杠,几个废旧轮胎。
田宁拨通了门上的手机号码,一个声音有点沙的男人在电话那头:“喂!”
“你好,师傅请问你是顺城西路这个院子的房东吗?”田宁礼貌地问道。
“对,对,我就是。”沙嗓子男人说。
“我想问一下怎么租呢?一年多少钱?”他问。
“三万,你是干什么的呢?”沙嗓子男人问。
“哦,我是做衣服的。做西服制服!”田宁怕他不清楚,详细给他说。
“开服装厂呀,好好!合同是两年一签。”沙嗓子男人说。
“我想先看一下房子吧!”田宁说。
“行,行,房子就是那,西边有五大间。东边门口这边有两间。情况就是个这了!你从门缝里也能看到。”沙嗓子男人说。
“从外面看不到房子里面,我想看一下里面怎么样?”田宁说。
“行,那一会儿下午我过去,这个就是你的手机号吧?”
沙嗓子男人问。
“对,是的。那下午你过来了打电话,我们住的离这里不远。”田宁说。
“好的,好的,我也不远,我在北城这边。那下午见!”沙嗓子男人说。
吃过午饭,田宁和霜儿在店里躺着歇了一会儿,快两点的时候,丽春姐,郑姐,宋姐都来了。几个人开始忙碌。
几十套西服制作起来可是够慢的,好在三位大姐动作还算利索,工作有条不紊。
田宁有时佩服她们,对待工作的耐心。
熨烫,划线,裁片,上缝纫机;熨里衬布,裁片,上缝纫机;熨烫驳头,领子,口袋盖布,袖口等等,制作西服的工序,细分的话有几百道。
实在需得有极大的耐心,才能胜任这项工作。它跟工厂里流水线上的工作不一样。
每一个裁缝都能独立做一套衣服,而不是只完成一道工序。所以每一个裁缝都像艺术家一样,制作一套套精致的西服。
两点多的时候,沙嗓子男人打电话过来,说他马上就到顺城西路了。
于是田宁和霜儿就出门往下边走。他俩过了公厕,快到那个院子门口的时候。
一辆银灰色丰田轿车,从顺城街上拐进了顺城西路。压着破旧的柏油路,隆隆地驶到空院子的大门口停下来。
田宁和霜儿俩人也刚好走到门口。
从车上走下来一个中等个,穿黑色中山装,长头型,寸头,脸色焦黄,略微有点驼背的中年男人。
刚下车,他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上,然后关上车门。朝田宁这头看了一下。
田宁和霜儿俩刚好站住,也看着他。
“你是开服装厂要租房的人?”沙嗓子中年男人问。
“嗯,是我们!”田宁说:“看看房子吧!”
“好好,看吧!”沙嗓子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盒云烟,抽出两根递过来。
“谢谢叔,不抽烟,谢谢!”田宁挥挥手,并谢道。
“嗯,好好!”沙嗓子男人把烟塞回盒内,放进口袋。叼着烟,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
走到两扇生锈的铁皮门前,抓住大铁锁,塞进钥匙拧。
拧了几下,锁没反应。听得见钥匙孔发出“呲呲”锈涩的声音。
他拿下嘴里的烟弹了一下烟灰,说:“长时间没开,雨淋的。”
他抓住大铁锁,使劲摇晃了几下,铁皮门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然后“啪”的一下,锁弹开了。
“嗯,开了!”中年男人哼道。
他两手抓住门扇边,使劲推,铁皮门发出“隆隆”的声音。底下的滚轮也“吱扭吱扭”配合。
开到一半又卡住了,他使劲摇晃两下,滚轮又开始转动。
总算打开了。院内的房子一览无余地呈现在眼前。
院子整体还是挺平整的。五大间青砖房子,四个大窗户,中间是双扇门。一律是红色木头框。
门上半部分也是红色的玻璃框。一小格一小格,把玻璃分成很多小块。有点三四十年代的建筑风格。
房檐比普通的瓦房要高,下面墙上,圆孔里的排气扇叶片上积满了灰尘。
右边,挨着大门东西走向的两间房子,则像是后来建的,与那五间房子风格不同。底下基础约一米高的蓝砖,上半墙面是白石灰的。门朝院内,小窗户。
西侧大门这边的山墙上还开了一个门,垂着一块破旧的绿色棉布门帘。旁边地上堆了一排废纸箱,和啤酒瓶等破烂。
中年男人说:“那边住了一个我本家的女的,六十多,有点精神病。”
话音刚落,听见木门响声,从棉布门帘里走出来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太婆,头发乱着,脸黑着,两个小眼睛在脸上,有点胆怯,又好似漠然。
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看到三个人在院子里,吆喝道:“你是谁?你是谁?”她也不会说别的话。
头不抬,不正眼看人。皱着眉,低着头。转身扫视她的一堆破烂。
“代嫂,我,明仁。”中年男人提高嗓门说。
“谁来?”老太婆好像没听清。
“明仁,李明仁,你兄弟!”中年男人再次大声在她耳边说道。
“哦,明仁,明仁呀!”这回听清了,她问道:“你咋里?”
“我让人家看一下房,来租房的!”李明仁说道。
“哦…”老太太这才抬起蓬着头发下面的眼,看田宁和霜儿。
忽然,她快步走向前,拉住田宁的手说道:“辉儿,你咋才回来,你跑哪去了?”
“他不是你辉儿,人家是来看房子的。”李明仁抓住她拉田宁的胳膊腕说。
“不是辉儿?”老太婆怀疑地看着田宁说。
“不是辉儿,你辉儿还没回来呢!”李明仁说道。
感情老太太把田宁当成了她儿子。听李明仁说她认错人了,怅然若失地说:“哦,不是。”
她转身向她的房子走去,到了门前,她又调转过头吆喝道:“辉儿,你吃饭了吗?”
“不是辉儿,辉儿还没回来哩!”李明仁对她说道。
“哦,没回来…”她怔怔不语地掀起门帘,走进屋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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