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的眼神
骄阳似火，军训开始的第一天。
公孙瑾第一个起床，顺带叫醒了其他三个室友。
食堂买完豆浆和包子，一边吃，一边往操场上集合的地方赶。
沿途不时能看到有学生在整理衣服和贝雷帽。
训练的内容很简单，也很枯燥。
“全体都有，向左转!”
“稍息!”
鞋子在草坪上磨擦的声音清晰可见。
“立正!”
手指贴在大腿上的声音整齐划一。
“站会军姿!”
阮教官看了看手表，淡淡地道。
“眼睛平视前方，不要左右乱看，头摆正，腰挺直。”
“挺胸收腹，五指并拢，中指紧贴裤缝。”
“两腿并拢，脚跟并在一起，脚尖分开60度。”
她一边说，一边走到方阵里帮几个站姿不标准的男生进行调整。
正值晌午，太阳暴晒，让人皮肤泛起刺痛。
半个小时后，不时有微弱的叹气声在方阵里响起。
隔壁方阵有些身娇体柔的女孩子们被太阳逐一迷倒，被带到了树荫下休息。
“现在的女孩子身体素质都这么差的吗？这是第几个了？”
阮教官教官皱了皱眉。
之前在军训体检的时候，甚至还有女生因为没吃饭，验血晕倒的。
“好了，休息一会儿吧。”
阮教官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于是就带着他们走到了一处离宿舍楼比较近的阴凉处避暑。
不少女孩把各种各样的衣服晾着外面，绅士们都伸长了脖子，恨不得戴上望远镜仔细研究一番。
“我看到了黑丝!”
“我也看到了!”
“黑丝，哪里有黑丝?”
女生方队走了过来，坐在了离男生们很近的地方，不少男生的眼珠子又跟着一起转动。
“阮教官，咱们拉歌吗？”
女生方队的教官笑眯眯地道。
“拉歌有什么意思啊?我们玩个游戏吧。”
阮教官拍了拍手，站起身走到了两个方队中间。
“规矩是这样的，一男一女面对面坐，男生呢，要对你们面前的女生唱一首情歌。如果女生没有笑，那你就要做十个俯卧撑。”
“如果女孩子笑了，那么就要躺在地上，让男孩子双手撑在身体两边，做十个俯卧撑，但是身体不能有接触。”
“啊啊啊！”
女生方队里顿时响起阵阵惊呼声。
不少性格腼腆的女孩都涨红了脸，有些难为情。
“男生不能碰到女生的身体，如果碰到了，五十个俯卧撑。”
“怎么样，你们敢玩吗？”
阮教官看向男生方队，笑吟吟地道。
“这有什么不敢的?”
林辉轻轻笑了笑。
这男孩的笑容很好看，带着一点痞帅，还有一些坏坏的味道，对女孩子有一种莫名的杀伤力。
“你们呢？”
阮教官又看向女生方队。
“谁怕谁啊？”
王雪彤一手叉腰，瞪着眼睛，大大咧咧地道。
男生方阵里顿时响起一片掌声和欢呼，像她热辣的女孩，总归是受男生喜欢的。
不少男生都坏笑着，觉得阮教官这个游戏是真的够刺激。
那画面光是联想一下就让人血气上涌。
“行，向左向右转!”
两个方阵各自转向，正面对在了一起。
出现在公孙瑾面前的，正好是那个在食堂拍了他照片，略显狡黠的女孩。
那天去领课本的时候，在综合楼下惊鸿一瞥，看到的人也是她。
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只是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的网名叫做“南柯一梦”。
庄晓梦也打量着面前的公孙瑾，这也是她在如此近的距离，这么认真地看着一个男孩。
眉心的朱砂痣很好看，俊秀的眉眼也好看。
两人彼此对视着，沉默着不发一言。
前排的男生已经唱起了歌，是公孙瑾没有听过，但依然觉得是一首好听的情歌。
很快，他对面的女孩子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男生方队里顿时响起一阵哄笑。
女孩子羞红了脸，躺在了草地上，耳尖烧得通红。
男生也很腼腆，将双手撑开，抵在女孩身体两侧的草地上，鞋尖也抵在女孩子的脚下，尽量不与她产生接触，然后开始做起了俯卧撑。
“哦哦哦！”
男生方队里顿时响起尖叫和欢呼声。
女生方队里的女孩子脸上也都笑意，当然也有女孩子一脸凝重，觉得这样太丢人了，所以轮到自己的时候绝对不能笑。
但人的情绪是一种很难控制的东西，在听到那些笨拙的大男孩唱的情歌之前，很多女孩子觉得自己是不会笑的，但十有八九都还是笑了出来。
唐福林对面的女孩梳着金色波波头，戴着蓝色的美瞳，眼角有一颗泪痣，非常漂亮。
比起王雪彤还要漂亮得多，只是没有王雪彤那么爱笑。
唐福林看着她，心跳得厉害，连呼吸都有些不畅。
他做了两个深呼吸，唱了一首自己最喜欢的情歌。
从第一句一直唱到最后一句，那女孩始终面无表情，没有丝毫笑容。
唐福林面色窘迫，只得独自在草坪上做了十个俯卧撑。
坐在欧阳瑞对面的是一个叫卓羽凡的女孩，相当的漂亮，颜值比起刘婷要高了很多。
欧阳瑞看得也有些入迷，微微有些脸红，他唱的是一首粤语情歌。
起初唱得还挺不错，也很有感情，但是卓羽凡一直没有笑，很沉得住气。
欧阳瑞甚至心里在想，这人不会是个面瘫吧?
算了，认真唱好这首歌吧。
可惜，他最后在高音部分没有上去，破音了。
“噗嗤~”
卓羽凡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脸色陡变，急忙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
“笑了!”
“她笑了!”
男生方队里的人齐声大喊起来。
卓羽凡嘟着嘴，有些不满地看了一眼男生方队，又没好气地看了一眼欧阳瑞，然后很老实地躺在了草坪上。
欧阳瑞将胳膊撑在桌羽凡的两侧，小心翼翼地做起俯卧撑，看着那女孩子泛起红晕的脸颊，心里泛起丝丝涟漪。
长相漂亮的女孩子，终归是吸引人的。
欧阳瑞这时候才发现，原来他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专情。
林辉对面的人是王雪彤，林辉没开口唱几句，王雪彤就轻掩着嘴，咯咯直笑。
然后王雪彤就很配合地躺在了草坪上，林辉也笑吟吟地做起了俯卧撑，乐在其中。
易凯蒂看着这一幕，就是很不开心。
刚刚有男生对着她唱歌，她都没有笑的。
她感觉王雪彤像是故意的。
而且林辉也太不矜持了。
看着王雪彤躺在草坪上一脸娇羞的样子，唐福林心里一阵难受，对林辉也有了些怨气。
依次按照顺序往后推移，最后轮到了公孙瑾。
公孙瑾看着面前的女孩，在阳光的照耀下，少女雪白的肌肤仿若凝结的霜雪，樱粉色的唇瓣像是四月天里的桃花。
公孙瑾没有听过这个世界的情歌，即便是在原来的世界，他也很少听情歌。
他听的歌都是写爱而不得的遗憾，比如《再见二丁目》，比如《小城大事》，再比如《情意结》等等。
至于有哪些当面唱给女孩子的歌，他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来。
“怎么不唱?”
庄晓梦冷淡地道。
少女的眼眸乌黑明亮，纤长的眼睫微卷，一扇一扇的，特别好看。
“让我先想想。”
公孙瑾看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想好了要唱哪一首歌，才悠悠唱了起来。
“像一阵细雨洒落我心底，那感觉如此神秘。”
“我不禁抬起头看着你，而你并不露痕迹。”
“虽然不言不语叫人难忘记，那是你的眼神明亮又美丽。”
这首歌经由他之口表述出来，感觉又是很不一样的。
是情歌，但感情的表达如同歌词一样“不露痕迹”。
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柔情缱倦。
倒也不是说他唱歌没有感情，而是不轻易将感情流露表面。
用心去体会，自然是能感受得到的。
庄晓梦能感觉到，他在唱这首歌的时候，眼神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冷漠，有了一丝温度。
“笑了!”
“笑了!”
“呜呼!”
庄晓梦略微有些惊诧，看着周围欢呼起来的男生们，有些不知所措。
她刚刚，有笑了吗？
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听他唱歌的时候，自己是有在笑的。
“愿赌服输!”
女生方阵这边也开始起哄。
庄晓梦有些羞恼，耳鬓通红。
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在草坪上躺下，咬紧了牙关。
“快上啊，小哥哥!”
“别害羞嘛!”
见公孙瑾有些难为情，女生方阵里又响起一阵哄笑，纷纷开始催促。
在一众男女暧昧的眼神中，公孙瑾还是俯下身，将胳膊抵在了她的两侧。
少女直视着他的眼睛，并没有躲闪，倒是让公孙瑾有些拘束，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眼神。
屈肘下压的时候，两人的脸贴得很近，甚至能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拍打在脸颊上。
她的头发，有一种很清新的薄荷气味，萦绕在公孙瑾的鼻尖。
那樱粉色的唇瓣就近在咫尺，只要他稍稍往下靠近一点，就会和她吻在一起。
在众多男生女生的欢呼声中，气氛很是旖旎。
“一个!”
“两个!”
公孙瑾每做完一个俯卧撑，周围都有响起整齐划一的报数声，伴随着女生们的调笑。
毕竟，这样的姿势实在是让人浮想联翩。
只得赶紧中断。
十个俯卧撑，也不要求姿势多标准，所以做起来不费什么力。
无非是心理压力有点大。
做完之后，公孙瑾就赶紧起身。
“那首歌，叫什么名字?”
庄晓梦看着公孙瑾，轻声问道。
这是公孙瑾第一次听到这个女孩子的声音，很悦耳，像山涧流淌过的清泉。
不远处的钟苓子也看了过来，在公孙瑾唱歌的时候，她就听得很认真。
“你的眼神。”
公孙瑾轻声说道。
由蔡琴演唱的《你的眼神》一首很经典的情歌，公孙瑾自然也是喜欢的。
庄晓梦闻言，微微颔首，没有再问。
玩过小游戏之后，太阳也不再那么辣，接着就是继续军训的环节。
“怎么了?站个军姿一直站不好，摇摇晃晃的!”
“你们是想站着还是想蹲着?”
阮教官眯着眼，一脸坏笑。
“报告教官，我们想蹲着!”
公孙瑾一阵汗颜，明明蹲姿比站姿折磨多了。
“行，这是你们说的啊。”
“全体都有！蹲下!”
蹲下的那一瞬间，不知道多少男生长舒了一口气，发出舒适的呻吟。
阮教官笑而不语，就等着看他们笑话。
对于站久了军姿的人来说，一开始还会觉得蹲姿可以短暂休息，但时间久了，那滋味就格外难受了。
受力面积变小，压强就会增大，脚掌承受的力比站姿要大得多。
蹲久了，腿脚就会很麻很痛，脚掌中央都像是要断掉一般。
果不其然，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少男生开始换腿支撑，疼得呻吟起来。
但蹲了许久，阮教官始终没有让他们起身的打算。
又过了一会儿，一些男生痛得叫唤起来，阮教官这才心满意足。
“现在觉得站着舒服，还是蹲着舒服?”
“报告教官!站着舒服。”
“全体都有，起立！”
“站就好好站。”
男生们赶紧站起身，腿脚因为麻木，都有些不利索。
接下来站军姿倒是没人抱怨了。
但是在正步走，还有齐步转正步的时候也吃了不少苦头。
让学生们最期待的，还是一些小游戏。
跳山羊，蛙跳五十米竞速，还有吃西瓜比赛。
大热天里，能吃到新鲜的西瓜解暑，也是一件快乐的事。
“一人一份，吃得最快的额外奖励一份。”
“我数三二一开始。”
阮教官将西瓜分发了下去，然后掐着表数了三声。
“开始!”
男生们全在狼吞虎咽，都顾不上体面了，整张脸上都是西瓜汁和西瓜籽。
在一旁观看的女孩们脸上也洋溢着笑容。
女孩们吃起西瓜倒是要矜持一下，毕竟有一整个男生方队的人看着，还是要注意点形象的。
晚上是继续拉歌的时间。
“叫你唱，你就唱，扭扭捏捏不像样，像什么？大姑娘。”
“一二三四五我们等的好辛苦，一二三四五六七，我们等的好心急。”
这些部队的拉歌词都耳熟能详了。
结束一整天的训练，返回宿舍的时候，林辉和唐福林爬上床的时候都使不上劲。
“啊，我现在腿软得跟面条似的!”
“我也是，腿完全没力，好酸。”
白天教官让他们蛙跳五十米竞速的时候，他们还不以为然，现在才发现腿部的肌肉变得酸软无力。
“太阳也好辣，我皮肤都晒伤了。”
欧阳瑞轻轻搓揉了一下鼻头，就掉下来一块皮，露出一大片红肿，疼得他呲牙咧嘴。
公孙瑾躺在床上，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个不知道姓名的女孩。
他在为她唱《你的眼神》的时候，她的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
那笑容是很好看的，眼睛像是初生的月牙，酒窝也是很好看的。
“像一阵细雨洒落我心底，那感觉如此神秘。”
“我不禁抬起头看着你，而你并不露痕迹。”
庄晓梦轻声哼唱着，心里想的却是公孙瑾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