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回家路
众人心知肚明，付微还剩五个元宝。
万家豪身家惨淡，只有五宝钞，不过半壶水而已。
而丁贵和小豆子所有，一个元宝加三十宝钞，加二百宝钱。
折合起来正好六个元宝。
“不知素食价钱如何？还有酒又如何？”
万家豪关心地问道。
“素食价格，倒还公道。比如馒头一个宝钞能买一个，瓜果么，大些的两个宝钞一个，小些的一个宝钞也行。蔬菜之类，只要三五宝钱就能买到一把，十个宝钞能得一捧。至于酒嘛，老头子我可是有大半年没尝过了。那得去坊市时偶尔才得一闻，人家还捂得严严实实。哎，甚是想念啊。”
刘老伯对各种价格简直了如指掌。
众人心中稍缓，还好素蔬价格不似肉荤那般疯狂。
作为新死之人，暂还能收到较多宝钞。
稍过一段时间，烧纸减少，恐怕就会手头拮据。
要是什么都贵，那在冥地安身实在艰难。
不过，刘老伯陷入了对酒的渴望中久久不能自拔，倒急坏了万家豪和付微。
万家豪轻轻拉扯刘农手臂，急迫道：
“刘老伯，这酒如何沽价？倒是快说啊。”
刘农白他一眼，不满道：
“你急什么，只要有元宝，买去就是，这里又无一滴，瞎着急个屁啊……酒么，只要一个元宝一杯，比起水来，倒也不算多贵。”
说完，刘农还啧起舌，似在回味。
看来实在是个爱饮之鬼。
见行情稍明，丁贵倒有个小疑问。
抢着问道：
“刘老伯，刚听你说的什么蔬菜价格，说什么一把，又一捧的，这是什么意思？”
付微疑惑地看向丁贵，解释道：
“丁兄，难道你不知？这一把不过单手五指并拢所托之量，而一捧也不过双手并拢合托之量。”
刘农听见也点点头，示意无错。
万家豪也点头道：
“是啊，我们也是这么计量，去坊市议价很是便利。难道丁兄所在尘世不是如此？”
丁贵不免稍窘。
这里就属他和小豆子孤陋寡闻，连忙解释道：
“呃……我们的确不是这样，我们……我们有个小工具，叫作秤，有人工秤，也有电子秤，就是秤上面会自动显示数量。平常人家购买物品时，就会称斤算两，约定一斤多少，一两多少，分门别类，倒和你们这方法不同。不过你们这样，岂不是会有很大争议，如一把一捧，有大人儿童之分，有男人女人之分，这如何统一？”
万家豪看了看付微，然后笑着道：
“丁兄多虑了，买卖原就以诚信为本，一般少有奸猾欺压之辈，所属商户都只会率先示意清楚，只有买者点头，方可成交。只要有一方不合意，不交易便是。更何况，若真有无耻之徒胆敢克扣数量，事后买者必要寻他麻烦。轻则商铺终止，重则诉之官司，定不会有好结果。”
丁贵听罢，心中一沉，不由得想尽快见识一番。
刘老伯见丁贵低头沉思，不知想些什么。
只随意道：
“依我看，你们三人，还带一个小娃娃，就都留下好了。其实到处情况都差不多，你们还能去哪？再远的地方我不敢说，光这江郡和紧挨着的北面乾生郡，东面沙海郡，大体上是没什么差别。之前我可是去过极西之地，那里恶鬼无数，一壶水更得两个元宝，哎。”
说到这里，刘老伯稍一感叹，又接着道：
“相比较说来，这里恶鬼不多，取水便宜，坊市和宝钞行也很近，可再难有这样的地方了。看得出来，你们都出生善良人家，不似歹人，老头子欢迎你们先住下。之前的小误会算得了什么，不用放在心上。”
刘老伯之前确实听见他们说话，要不哪能这么清楚。
如此盛邀挽留，另人动容，众人都高兴称谢。
连小豆子都舍得拿出一个苹果递向刘老伯。
不过小老头不好意思接下，连连推阻。
看他实在不接，丁贵就道：
“小豆子，收起来吧，以后再有好吃的，咱们给刘爷爷留点就是。”
刘老伯听罢当即点头道：
“这样使得，小娃娃可不许贪吃，要多给老头子我留些。”
小豆子当然不乐意。
不过面子上还是轻轻点头。
丁贵想起有一桩要事需要弄清楚，正好现在问：
“刘老伯，你老人家见多识广，可知道如何回家去见亲人？”
“啊？！你想回家？”
刘老伯狐疑地望着丁贵，手摸着山羊胡，似在认真思考。
其他三人一瞬安静下来，全都盯着刘老伯。
因为他们同样关心。
试问谁不想回家看一眼，无论曾经过得是否开心，但亲人永远都在心中。
“我本人呢，是没回过家。据我所知，要么新死之人，也就是成鬼之前都可以见到虚幻尘世，你们定然符合，回去成功机会倒是很大。要是成鬼后就麻烦了，得去地府或城隍庙等处，拿到高级路引才能找回去。不过，也不是这么好回的，因为冥地太大，回去的路程实在太远，一般都会无法找到家宅所在。特别是成鬼时间越久就越难找到尘世家宅，因为鬼魂会忘记前世的很多场景，甚至连家的样子也会忘掉。”
刘老伯似乎想卖弄一下，长篇大论，说的都不是丁贵想听的。
“刘老伯，我能看到虚幻尘世，要如何才能回去呢？依我的理解，我离世之时，身边不远就有一个城隍庙，如果我找到城隍庙，不就可以准确找到家了吗？”
丁贵急切问道。
旁边众人也眼巴巴地望着刘老伯，希望有好话传来。
“你还能找到去过的城隍庙？怎么不早说。那就简单了，只要能看到熟悉的虚幻尘世，找到家就不难，再有路引，更可以和亲人沟通了。”
刘老伯明显大吃一惊。
可丁贵也不知这有什么问题？不是很正常么？
看到刘老伯肯定地答复，众人心中大石总算落下。
“还能和家人沟通？是说话吗？比如让家人多烧点纸钱，让他们要注意一些事项，这些也可以？”
一旁万家豪激动地抢着问道。
“我说你小子在想什么呢，你心里的美事，可真多。一会打我干女儿的主意，一会又想家人多烧宝钞，合着这冥界里的好事全让你占了啊。”
刘老伯似对万家豪不喜，但从语气却听得出是很喜欢和他打趣。
只听他又接着说道：
“和家人沟通，当然只是沟通慰问近况，聊慰思念之情罢了。家人对你的问候是丝毫不知，要不可真成——活见鬼了。你家人还不得吓死啊，真要吓出个好歹，你自己哭去吧。嘿嘿。”
听了刘老伯的话，丁贵倒有些明白。
这就好似之前与王大富，用黄引作隔界沟通时，王大富就处于类似被催眠的状态，只有下意识地回答，不能主动提问，更不可能思考。
不过，这种程度已经足够让丁贵开心。
他只是想看一眼父母，知道他们尚好，那什么也都放得下。
现在只要尽快找到城隍庙。
然后找出熟悉的场景，找到江海市，再找回江南省南岳市……
这么远飞过去的话，就是带上隔壁省的小豆子家，四十多天里应该肯定没问题吧？
“刘老伯，你刚说新死之人回去成功机会很大，难道还有什么困难不成？”
丁贵很困惑，可不愿事到临头还不知。
“你小子倒也心细，的确如此。不要以为看到虚幻尘世就能回家了，最重要的是看到熟悉的或者说可辨识的场景。而新死之人刚进入冥地，对于方位必定毫无所知，但又必须马上离开原地，否则必为鬼将所拿。因为生魂进入冥地的地方会有一种独特的尘世气息，距死亡时间越近越明显，一般半天到一天内才会消散一空。而生魂身上也会沾染一些，同样需要半天，最晚一天内才会消散。你们能出现在这里，必是早已远离原地，否则必为鬼将所擒。所以说你还能找回城隍庙，可是非常难得。这些可是我数十年冥地经历才懂得的，便宜你们三个小子了。”
丁贵终于明白，为什么黑白无常那么快就发现他。
现在一天早过，岂不是危险早过？
无论如何，得先感谢刘老伯的慷慨解释：
“刘老伯，太感谢了。不过，我还有点疑问。您刚说成鬼之前没关系，不怕找不到，但成鬼之后，凭高级路引去找，就有时间限制，这限制多久呢？也许以后我们会碰上吧。对了，还有没法看见虚幻尘世又如何知道家宅所在呢？”
丁贵又是一堆问题抛出，全是疑惑所在。
“这个高级路引，其实我也不知道，没见过，没拿过，更没用过。限制多久，想来不会太长吧。至于家宅所在，可能地府自有手段知道，岂是我们能揣测的。”
刘老伯终于被问住，不过这才正常。
像他和枯冢谷众人一直在外藏匿，都是没有路引之人，自不能光明正大的出没冥地。
说白了冥地的游鬼多数都是黑户，只要被拦，基本都得被押解地府。
丁贵突然生出一种紧迫感来，又问道：
“这附近或远些可有城隍庙？”
“这附近倒有个土地庙，而城隍庙要去江城里，不过需要飞行三天左右才能达到。”
刘老伯对周边似乎甚是熟络，直接答道。
“哦，这土地庙可是在……天地银行可是在枯冢谷与土地庙之间，我的意思是几乎成一条直线，对吗？这里方位，我实在是一无所知。”
丁贵很不好意思地问道。
“哈哈，丁兄，我观你见识广博，思维聪敏，终于也有不知之事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