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道宗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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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追魂令

戏台子本就百余平米,换装的后台自然不会太大,宗岳暗骂赵云卿小气,但脚步自始至终从未停下。

前脚入门,后脚就听到:“小六子,你这狗娘养的又跑哪里挑大粪去了?这么多人还要登台……人呢?”

胡乱嚷嚷的人正是刚才台上拉琴的老者,只见他稀松不齐的胡须飞舞不定,瘦骨嶙峋的身材上一副怒气冲冲的表情,着实令人不寒而栗。

宗岳见老者吆喝了半天也没人应答,心知定是在呼唤“自己”,当下不由调息一番,畏手畏脚地走到跟前,等候他的发落。

谁知老者看了他一眼,转手就是一巴掌,宗岳也随着那一巴掌的威力滴溜溜打转。

左脸的泥巴已掉了大半,唯有几处地方还未落净,只好暗自捂着半边脸点头哈腰。

老者仍不领情,指着鼻子骂道:“狗杂碎,每次上茅厕都要带点证据回来。难不成还怕我们不知道你那点癖好?快去收拾上场的东西。”

宗岳侧脸背着身子,回头却看见后来的大皇子和小杜鹃举止言谈颇为亲密,但又不敢轻易靠近,是故有些地方听得不太清楚,只听了些“他们要回来了”,“要动手吗”之类的词眼。

宗岳帮杂役们拾掇完闲差后,老者也到了登台的时候,临上台之际也不忘向宗岳这边回眸瞥上一眼,眼光里全是怨愤。

脸上泥巴未清的宗岳自是不敢多言,一味地勾头附和,倒也让老者轻不得重不得,只得怒哼上台。

闲下来的宗岳仍按捺不住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子,心想堂堂大国皇子与水性杨花的戏子同台,肯定尿不出什么好戏,我既然无法亲近小杜鹃,但是靠近大皇子还是有些把握的。

避开戏台后院的杂役后,宗岳仍旧到了刚才小六子倒下的地方,囫囵地脱了衣服扔在地上,临走时也不忘对小六子狠狠地踹上几脚,以出刚才的恶气。

乌云当头,弦月初升。

间歇的树影也稀松婆娑了起来。

宗岳认得树上的人,他是陪同大皇子来的其中一位人物,此刻既然他已道破自己的行踪,便也没什么隐瞒的,当即哂笑道:“你也一大把年纪的人了,三更半夜别整得自己像是云英未嫁的黄花闺女似的,没来由丢我括苍人的脸。”

只见来人华服通透,年近三旬却白发苍苍,束冠别致,脸上白净如冰,没有一丝血气,宗岳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暗道:“我的乖乖,冷面儿啥时候多了这么个水鬼师父,这身冷气真个是冰死人了。”

那人倒是含笑儒雅居多,并没有因宗岳的激烈言辞而恼怒,只是问道:“你可识得宗家的老九吗?”

宗岳想也不用想地摇了摇头。

只听那人又低头念叨道:“那你可会武功,师承何门何派?”

一向偷奸耍滑的宗岳岂能给他机会,早趁此空闲溜之大吉,等白发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地上除了一块块地泥巴碎屑,别无一物。

白发人苦笑不已:“真是个好苗子!”

宗岳对赵家府邸的构造还算是熟悉的,但他有所不知的是在他出游这两年赵家发生了许多的变化,平地起高楼且不说,单单那被推到的旧院就五六来座,没行多长时间就迷失在了其中,眼底里全是灯火辉煌,耳畔外尽皆琴声戏音。

正当他有些叫苦不迭的时候,背后响起了一声熟悉的笑声:“要知道天下间并不是所有岳父都是好认的,对吗?九儿!”

宗岳闻言,如释重负地长吁了一口气,回头望着正在解手的落黑白,苦笑道:“爷啊!上了年纪的人那方面的功能有那么差劲吗?!怎么几乎每次见到你,你都这样……”

“放屁!”

落黑白不禁脸红了起来,狡辩道:“我还不是见你父亲不识数得罪了你老丈人,这不给他们家补偿一番吗?”

宗岳知道这人一向是认为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此次哪可能这么大度,可还没来得及道破,就听落黑白道:“你小子想说什么,爷爷一清二楚,但是你记住了,爷爷我还有一招叫做细水长流。”

……

难怪宗老五和老六说我这辈子虽然头脑灵活,也不可能及落黑白千分之一,现在想来还是有些道理的。

宗岳漠然叹息之余想起他们明天也能返回,自是会心一笑。

落黑白耸动了一下肩膀,咯吱咯吱作响不停,叹道:“纵观宗家上下,还是爷爷我待你好一点,走吧!”

瞧着落黑白神采奕奕的样子,宗岳不禁哑然,低头狐疑不定。

谁知落黑白像是能窥探人的心境一般,耍笑着说道:“你刚来还有许多方面要学,这地方我和你父亲可是时常光顾,若非如此,那颗树苗怎会飞速成长?”

宗岳瞥了眼那边的树苗,果然见落黑白刚才撒尿的那颗不同寻常的粗硕,几乎能有两个手腕粗,其他的倒是显得泛泛平常。

虽说台上戏音缕缕,却难抵三更逼近,莺歌燕舞,终不尽人意相同。

可赵云卿终究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望着小杜鹃婀娜的身姿,不禁咽了几口唾沫。

但始终没敢做些出格的举动,懒洋洋地直起身子,不住地捶着后背,叹息道:“岁月不饶人咯!要是以前有这等音色,我肯定是得彻夜不眠的。”

赵飞燕抿嘴嬉笑着,脸色却像是愁云惨淡,嗲声嗲气地撕扯住父亲的宽袍,摇曳道:“父亲,你又说些丧气话不是,女儿倒觉得你比宗家老狐狸硬朗多了去了。”

一提及这位和自己一直过不去的同袍,赵云卿像是猛地从阎王那里又借了一甲子寿命似的,挺胸,抬头,清嗓,动作一气呵成,露齿笑道:“那是自然!”

嘭、嘭、嘭。

突然在北方的黑夜里每隔五六秒就传来讯号声,直至最后落尽,整整十二响,像极了年庆时燃放的爆珠,只是少了些烟花屏障,倍加显得突兀凄凉。

东厢房里,宗岳他们一行三人加上歌姬十来人正在把酒言欢,因平素与酒无缘,人已经有七分醉态,贼眉鼠眼地打量着一直不动声色的赵延武,蓦地笑出声来:“延武,你小子……”

他刚起了个开头,但见冷面儿神色匆匆地踉跄进门,匍匐在了案边,粗气连连直喘,顿时没了欺负人的兴致,重重地将酒杯倒扣在桌案上,败兴道:“冷面儿,你他娘不就出门解手的功夫吗,咋地一进门像是遇见鬼似的,整个人全没了精气神。”

吴浩然也不介意宗岳此刻的烦恼,左手搭在桌案,右手遥遥指向远方,战战兢兢地道:“不得了了,东北角犀牛号……十二道追魂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