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道宗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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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离殇

在两人的笑谈中,落黑白一时占尽上分,其势稍歇后,红润的面色恢复如常,猛地问道:“你应该试探过九儿的武功了吧!”

面对眼前说完话诡笑的落黑白,宗泽不得不如实交代,沉沉地点头,面色略显苍白。

落黑白左右摇动着脖子,颈椎如同机关似的咯吱咯吱作响,仰天打了个呵欠,好似不堪重负地道:“九儿是个好苗子,可惜……哎,你就不想再劝劝他吗?”

劝?劝什么劝,你听过宗家的人有那么好说话的吗?

由他去吧,反正以我现在的状况再撑个十年八年的也不成问题,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挺到武穆和东夷开战的一天。蕭氏一族一天不灭,我宗家列祖英灵就一天不得安息!

也许是刚才茶喝多了的缘故,还是受了什么刺激,落黑白突然背过身子,抖擞了下精神,朝东北墙角尿了一通,窸窸窣窣全是响声,干完正事转身又正经地说笑道:

“宗家的人就是缺心眼,老子儿子都是一个熊样,过几天你去上香的时候记得问问你家先祖,八成是他们忘了给你们这些不肖子孙全乎活。”

平日里倍受宗泽抬举的落黑白向来没个正形,有话直说有屁就放简直成了他的标杆。

对此宗泽皆是一笑而过,就连他随地释放这茬也是看在眼里,问候在心里,现在听他连老祖宗都不肯放过,欲要作怒却又提不起气来,由衷地叹道:“像你这么懂事的人真不多,要是我儿子就好了。”

......

落黑白暗自吃了个哑巴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顿时没了再作争执的心思,脖子通红耷拉着额头,思绪混乱不堪。

饶是他们都是金戈铁马死里逃生的老狐狸,谁也没料到暗角有个身影扶墙贴耳,正听地出神,一袭白衣被风直卷,大气都不敢出。

对落黑白这种放肆的举动习以为常的宗泽,并没有怪罪他,反而就当什么事没发生一样,悠然道:“上次让你查花旦名角小杜鹃的底子,不知进展如何?”

落黑白闻言,提了提裤子,径直将不知何时捡起的落叶弹在了树根上,但并没有坚持太久就飘摇落地,不免神色有些黯然,随意拍手叹息道:“查什么查,她那底子干净的很,真个是动如出水芙蓉,静带莲子清香,了不得,不得了啊!”

望着连连赞叹不已的落黑白,宗泽不由冷哼,吭了吭声,道:“谁问你这些......我是问她会不会功夫?”

哦?

不会,不会!若说她那枕上伺候人的本事还行,但谈及手底下的阵仗估计有点悬,那纤纤玉指加上婀娜细腰,上下该凸起的比常人傲七分,该凹下的比同龄低三成,你是没见她那张如怨如泣的脸蛋,啧啧啧……

宗泽苦笑之余,伴着长叹埋头直奔正堂。

一直隐匿在墙角的宗岳见状,悄然离开后堂到了前院,他双掌合击三下,顿时涌出十来个精干汉子,目透精光,功夫显然不在大乘位之下,吩咐道:“查小杜鹃。”

这些人是宗岳这几年在外豢养的死士门客,名曰离殇。他们都是有头脑有魄力的亡命之徒,武功自然也不是泛泛平常,宗岳两年积攒下的离殇不少,差不多也有四五百人。

离殇,生者为离,死者为殇,只认主不认情。

宗岳曾言:凡是得大过而不死被发配的人,均称作离,被判死刑而得人庇佑不死者,统称作殇。

总之,离多殇少!

本来在武穆豢养死士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只是他们隐匿在宗岳身边一向很少出动,因此并没几个人知晓。

离殇多阳,故又按天干分为甲丙戊庚壬五品,以甲品为尊,一一对应。

宗岳刚才所召唤出来的十来人,大多为庚品,少数还是壬品,但出门执行任务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墨鸣轩是括苍郡近几年内刚崛起的戏班子,可又不同于寻常的场子,撇过隆重不说,单是戏子唱功,走位灵动就可以首屈一指,今年暮春又添了名旦小杜鹃和胡琴师杨三变,真个如虎添翼,想请他们入豪门登台的老爷们几乎能排成一条街。

括苍郡还算是繁华的。

八月初六,正是武穆首辅大人赵云卿的寿辰,虚年四十六还是五十六来着,实在记不清楚了,反正每年都要操办,搞起来的气氛竟比宗泽的受封大典还阔气十倍。

常言道:文武之道一张一弛。这话倒也不假,张弛本就是背道而驰的,武穆的文武官员一直不合,能文的嫌弃武将莽撞只会惹事生非,善武的鄙视文官迂腐净整偷奸耍滑。

要说武穆王崇光无能吧,他倒也知晓一文一武相制衡发展,当初令下之际着实让一大批人头冒冷汗。

宗泽是个例外,不过他虽不怕文官要挟自己,倒也与赵云卿的关系并不怎么好,时不时唇枪舌剑还是有的,可是他们的曲折关系并没有影响后辈。

宗岳就和赵云卿的小儿子赵延武自幼交情不菲,更对赵延武的妹妹赵飞燕垂涎三尺,做梦都想着云深雾绕,根本都没把自个爹的话当回事。

除过他们几位,其它的人关系倒也就那么回事,依旧和老头子们一样不冷不热,令人着急。

宗岳回到了自己的茗魁轩,见冷面儿吴浩然正在里面品尝点心,一旁还放着碗热气腾腾的新茶,缕缕清香刺鼻。

“你倒是闲情逸致多啊!”宗岳冷嘲了一句后,径直翻箱倒柜寻找衣服。

吴浩然看着他无脑的举措,冷笑道:“你能不能省省心,咱们这才刚到武穆,你不会这么着急再被赶出去吧!再说了,你这些衣物都是两年前的,还怎么可能穿的上。”

一语中的。

宗岳挠头苦笑,自己惘然英名一世,到头还不如冷面儿机巧,本想寻找件华丽的衣裳去赵府溜达一圈,但此刻看来难以如愿,拍了拍衣袖的褶皱,干笑道:“咱们去赵府,我穿这身……像话吗?”

冷面儿双眉微微耸动,暗自想了片刻,忽然想起宗岳和赵飞燕的过往,漠然道:“没想到人人敬畏的小霸王宗九爷也有跪舔别人的时候!你要是诚心看上了那赵家的小丫头,回头跟你爹合计合计,让他派上三千铁浮屠,再由我亲自出征,保准当天你们洞房花烛。哪还废这些周折,平白低贱了咱家身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