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狂风骤雨
那天我没有跟陈静联系,她也没有回家。
我回家自斟自酌,一方面让自己喝了可以好好睡一觉,另一方面,我也在体会沈玉的感受。当所有的坏消息碰到一起的时候,最初的那一刻,其实人会非常镇定,特别是有一些坏消息你之前已经预料到过。如果这个时候身边有个人陪伴,会更弱化负面情绪。但是当这件事情重新被关注,而且又是一个人独处的时候,这种感受就会被极具放大。
对于本身心理有一些问题的人,焦虑、抑郁或者躁狂等等,都会被刺激并且放大。
窗外下着很大的雨,心情犹如天空的乌云一边阴郁,这一刻的无助感,使我放声痛哭。
每个人对生活都会有自己的理想或者期待,当理想和期待在自己面前一个一个瓦解的时候,就会激发起死亡恐惧。而死亡恐惧激发到一定程度,就会激发起过激行为。而适当的释放在当时是有一些好处的,喝酒和痛苦会刺激交感神经兴奋,导致内分泌紊乱,从而释放多巴胺。所以很多人痛苦的时候选择喝酒或者哭泣。
第二天,我去公司办了离职,离开了这个工作了多年的公司。
长时间在一家公司工作,很多时候会形成一种生活习惯,所以有的人辞职了之后,第二天又按照原来上班的路去上班,突然发现,应该不用去那里了。还有一种习惯是心理上的习惯,熟悉的人、事、物,在内心总有一些牵挂,所以离开一家工作很久的公司,也会有一种强烈的失落感。
回家后,看着空荡荡的家,孤零零的只剩我一个人了。没有经历过这些的人可能无法想象我此时的心情,这是一种处于绝望之中的悲哀,而且我无处诉说。吉娜有自己的家庭,我不可能总是去跟她说这些。沈玉自己都已经处于崩溃的状态,而且我不知道她是否还能听我说些什么。父母就更不可能去让他们烦心了。所以这一切,需要我一个人独自面对。
更要命的是,两天之后,我收到一封邮件,是陈静发给我的。
“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有必要把这个发给你。是你的沈玉和她的朋友在她房间里,我录下来的。”附件是一个音频文件,我打开后,听到的是一段男女喘息的声音。我听起来女声确实像是沈玉的声音。
我不知道陈静发这个音频给我的用意是什么,但是确实使我进一步崩溃了。我把手提电脑砸了,把电视机也砸了,当然还有我的手机,我不想看到任何能显示图像和发出声音的东西。
除了去楼下买酒和方便面,我基本上足不出户,就这样,我在家里待了一个多月。我没有跟任何人联系,包括我的父母,陈静也没有回来过。
在一天昏昏沉沉醒来,没有盖被子,寒冷的刺激,好像渗透到了大脑。我拉起身边的被子,坐在床上,开始思考我应该怎么办。如果这世上的一切对我已经不重要了,那么赡养父母可能是一种作为子女必须的义务。小钉子生下来之后,除了最初的一个多月以外,我很少见到他。我觉得我不可能完全放下他们离开这个世界。
那么我的选择还有什么?我应该活下去。那怎么活下去?要先摆脱所有的这些负面情绪。
即使不能改变些什么,但是至少不能再继续滑下去了。我起床刮了胡子,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这段时间以来,我第一次走出我住的这个小区。
走到马路上,并不强烈的日光也让我有点头晕目眩的感觉,我看到的人都有些变形,大概他们看我也会有这种感觉。走在马路上会有一些恐惧,怕背后突然有人撞我,怕汽车冲过来。我大概有点跌跌撞撞,但是至少我有重返社会的感觉了。
我先去理了个发,让理发师剃得尽可能短些,这样看上去更精神一些。理完发再走到马路上,感觉日光更强烈了,又是一阵眩晕的感觉。我定下神,在路边坐在花坛上抽了根烟。我想了下,下一步应该是把手机弄好。
我走进路边一个手机店买了个新手机,把装在一个塑料袋里的碎的旧手机拿出来,把电话卡装进新的手机里。虽然我不知道是不是要打给谁,但这是我回归正常人的重要一步,至少我自己这么觉得。
手机里有不少短信,我没敢看。我先稳定下情绪,给父母打了个电话。我谎称出差了很长一段时间。我父母一般我不给他们打电话,他们不会打给我,这是我规定好的。他们也怕影响我工作,所以平时就不大联系。
安抚好父母,我走进一家小饭店,点了一个菜一个汤和一碗米饭。吃完出来,我又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我想了想,想去人多的地方。我打了一个出租车,去外滩。外滩游客很多,很多人在拍照。我慢慢走,一走快就会头晕,而且会呼吸困难。太阳下,微风习习,我像一个游客,四处逛逛。有的时候找个地方坐下,看看四周走过的行人,我看到很多人笑容满面,还有小孩在奔跑嬉戏。
我想到散步还有一个原因是我想稍微活动活动,身体长时间坐或者躺,心脑血管都会有问题。这个办法好像挺有用的,我的眼睛看东西开始一点一点清晰了,大脑好像重新开启了思维的模式。
我觉得能够大脑恢复正常,可以进行思考后,第一个想到的,又是沈玉。我不知道此刻她在干什么,对于同时经历着痛苦的我和她,大概拥有差不多的心境。那段音频,对沈玉在我内心印象的损坏虽然很严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我依然很珍视她。
下一步我要做的,是想办法拿回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