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他们就那样走着

阿树把房间中央的火烧旺，小屋里的其他地方都暗下来了。他把衣服一件一件拿到火堆旁烘干，阿梦垫着几块小毯子，在一旁安稳地睡着。可是，突然之间，她坐起身来，四周张望着。

“是火太热了吗，阿梦？”

有一下子，她脸上仍然很迷茫，然后她又疲惫地躺在毯子上。不过，她眼睛仍然睁着，阿树正打算再问一遍，她却低声说道：

“亲爱的，我是在想很久以前的一个晚上。你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床上，心里不知道你还会不会回来。”

“阿梦，虽然我们躲开了河上那些精灵，但我担心你身上的咒还没完全解除，所以才会做这些梦。”

“不是梦，亲爱的。就是记忆中的一两件事情又回想起来了。那个晚上特别黑，我就在那儿，一个人在床上，我心里清楚，你去找更年轻、更漂亮的女人去了。”

阿树知道，精灵的咒语仍然在作怪，便只好顺着阿梦说些什么。

“你还不相信我吗，亲爱的？这都是那些精灵，还在我们俩之间捣蛋。”

“也许你说得对，亲爱的。就算那真是记忆，也是很久以前了。不过呢……，”她没说话了，阿树以为她又打盹睡着了。可她又接着说道：“不过呢，亲爱的，那些回忆让我不敢亲近你。等我们休息好了，再次上路的时候，让我走在前面一点儿，你在后面。我们就这样走吧，因为我将不再欢迎你在我身旁。”

听到这话，一开始阿树没说什么。然后他把衣服从火边拿开，放下来，转头看着她。她的眼睛又闭上了，但他肯定她没有睡着。过了很久，阿树终于能说出话来，不过声音很轻。

“那将是最令我伤心的事，阿梦。当地面够宽时，却和你分开走路。”

阿梦似乎并没有听到，功夫不大，她的呼吸变得悠长均匀。

阿树穿上刚烘好的衣服，在一块毯子上躺下来，离阿梦不远，但没有碰到她。他从骨子里感到疲惫，然而他又一次看到那些精灵在他面前的河水中挤作一团，还有他在空中挥下的锄头，落在它们中间，他想起了那像孩子们在远处玩耍一般的声音，想起了自己如何打斗，声音里充满愤怒。现在呢，阿梦说了这话。他脑海里浮现出一幅画面，清晰、逼真：他和阿梦走在山路上，头顶是空阔的灰色天空，她走在前面，离他有几步远，他心里涌起一股深深的凄凉感。他们就那样走着，低着头，隔着五六步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