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采个风
中秋节过后,没上几天课,又放国庆假了,宿舍一下又空了,宿舍那几个人结伴坐火车回家了。
跟我能到玩一起去的小虎也回去了,临走跟我说,我家太穷了,你来了,睡觉都没被子盖,要不然就带你去我家玩一趟了。
我心里特后悔,跑这里来读什么大专,还不如在家念个职高了,一放学,自行车二十分钟就颠到家了。
一想到这,鼻子开始泛酸,出去走走,去操场看人打篮球。
坐在台阶上,看着下面的大专生们,你追我赶的,拍着,抛着,传着,个个大汗淋漓。
看台上独坐着我一个观众,有一个美术系的,他有事,要走了,下面一个大高个喊我:哎,小兄弟,缺人手,会不会打?来一场。
我不会啊,看都没看懂。
大高个说,那算了,几个人收了篮球,甩头抹汗的都走了。
国庆节的第一天,我被孤独围绕着,学院后面是梅岭,公交车一块钱送到山下门票处,学生半价。回宿舍拿上学生证就去了。
梅岭像一条巨龙,盘卧在学院后面,站半山腰上,远远的就可以望见我们宿舍楼,凉飕飕的山风,吹的竹林哗哗作响,高处不胜寒。
挑了一块视野开阔的大石头,坐了很久,呆呆的看着我们学院,街道上的人们,也能看的见,来来往往的像蚂蚁一样的大小。
我在思考一个问题,我是谁,为什么能看到眼前的世界,为什么会感到孤独,这两个问题想到天黑才下了山,坐车回到学院,去食堂喝了碗米粉,回宿舍就躺下了。
躺下来我还再想,也没想通,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改天去庙里,找个和尚问问,看他知不知道,得赶紧睡了,要不然一会又饿了,父亲说月底打生活费过来的,今天都一号了,也没打,身上就只剩两块钱了,留一块钱明早吃包子,另一块给他打个电话,再不打生活费,在这里要挨饿了。
天不亮我就醒了,饿醒的,穿衣服,洗脸刷牙,去了门口的早餐店,碰见黄颖也在。
我说:这么巧?你没回家吗?
黄颖说:没回哎,明天我老爸老妈过来。
她问我:你怎么起这么早?
我说:起来吃两个包子,给家里打电话,月底生活费没打过来,我得早点打电话回去,邮局24个小时才到账的。
黄颖说:啊!这样啊,你怎么不早点跟家人说,两个包子能管一天吗,电话亭要八九点才开门呢,你用我电话卡打吧。
我说:我爸说月底打的,也忘了问,对了,你怎么也这么早。
黄颖说:今天跟画班人一起去采风啊,中午不回来,买点吃的带过去。
我说:哦。
黄颖问:生活费今天能到吗,我这里有五十,你拿去用先。
我说:不用,柜子里还有几包方便面。
黄颖说:哦,那我再给你买几个包子和粥吧,你喝哪种?
我说黄颖:总在走投无路的时候,遇到你,上天安排你来为我渡劫的吧。
黄颖笑了:哈哈,是这样,给你买吃又买喝的,好像是我欠你的一样。
黄颖说:吃过饭,你今天干嘛,不去哪里玩玩吗。
我说:打杯水,去图书馆趴着。
黄颖说: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画室也就几个人,那几个大专生有自行车的,我坐车过去,就在梅岭后面,太平村,公交车只到镇里,还要走蛮远的一段路才进的去村子。
我求之不得的:管饭吗?
黄颖又乐了:包子行吗,我吃菜的,给你买几个肉的?
我说:那,今天就跟你混两顿了,我先去打个电话。
黄颖说:呶,卡给你,密码在卡号后面写着呢。
那个太平村,有一棵千年银杏树,还没有开发成旅游区,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村子,只有附近的居民,和周围院校来过的学生,才知道这棵活了1500多年的银杏树。
公交车坐到镇里,问了司机师傅:太平村怎么走?
他指了指大路边的一个岔口:拐进去,走到底就到了,就这一条进村的路。
听起来像是不远的样子,可实际走下来,一弯又一弯的,我俩走了半个多小时,还没到底,一眼望去,在绕山,弯的前面还有弯。
黄颖累到不行,坐在路边一块石头上:休息一会吧,幸好,你跟我一起来了,要不然,不累死,也吓死了,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十月的天,上午还是很热的,刺眼的阳光,毫无遮掩的倾泻在我俩身上,一人一瓶矿泉水咕咚下去。
黄颖自言自语:不就一条进村的路吗,那几个骑单车的人呢,早过去了吗。
我们正说着,终于从后面来了一个骑着摩托车的村民,我站起来,招招手,摩托车停了下来。
我问他:老乡,不好意思,问个路,太平村还有多远啊?
那个村民说:不远咧,前面拐过去,就看到。
我还没说谢谢呢,他一收腿,拧油门就走了。
我说:我们走吧,快到了。
黄颖起身,拍拍胳膊:忘记带把伞了。
周围的山,不高,但路远,一丝风没有,一个大弯拐过去,终于柳暗花明,看见前面的太平村了。
黄颖擦着额头上的汗:天哪,怪不得这棵银杏能活千年呢,这么远哎,谁来砍啊。
村里住户不多,大概有十五六家的样子,银杏树就在进村的路口,太粗壮了,我俩拉着手都没环过来,奇怪的是,那几个骑单车来的人呢?怎么没见?
黄颖说,不管了,我先画。
挑了一个能将整棵银杏树,尽收眼底的一块风水宝地,东张西望的找了块石头当凳子,支上画板,摆上颜料盒,认认真真的看一眼,描一笔。
我围着村子转了一圈,没啥可看的,在路边的一棵树上摘了两个金黄黄的柚子,就回来了。
黄颖还在画着,头也没抬:你饿不饿,饿了就吃东西吧。
我说我不饿,你画你的,我玩我的。
黄颖都画完了,那几个骑单车的才来,中途她们去了一趟狮子岭,以为我们坐公交车,还有一段路要步行,不会到的太早的。
时过中午,大家都饿了,先吃东西吧,一群人就在银杏树下,拼上几张报纸,摆上各自带的食品,饮品,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说说笑笑。
黄颖是真的热爱绘画,和那几个学姐,支起画板,涂涂抹抹的,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画完还吹吹,确定油墨干了,看看日落西山,天不早了,收拾好做画工具:我们准备回去吧。
我帮着黄颖收拾着画具,她问:你看,这三张,哪个最好看?
我说:中间的那张,比较贴切。
黄颖点点头:好有欣赏眼光,我也觉得是。
那几个学姐骑着单车,先走了,叮嘱了我俩几句,路上注意安全。
远看夕阳,挂在眼前的山头上,一会就掉下去了,傍晚的山里,风来风凉,妈的,白天怎么不吹。
我们走到一半,天就彻底暗了下来,环顾四周,一片阴森森的,这天黑的也太快了吧。
两边是山,一弯又一弯的路上,黑漆漆的,一阵风来,一阵风去,山上的茅草和竹丛像要塌方一般的沙沙作响,一手提着工具盒,一手紧紧牵着黄颖,有一股相依为命的感觉。
谁也不说话,怕被山里的野兽听到,跑下来把我俩吃了,那就惨了,大X学院一下就少两个学生了。
终于看到镇上若隐若现的灯光了,才松了一口气,国庆节的第二天,没白过,总算活着回来了。
一步踏进末班车,“叮当”两声,投币成功。
黄颖一屁股坐了下来:天哪,实在走不动了,好远哎。
我也松了一口气:别呀,到站下了车,还有500多米呢,要不,我背你。
黄颖乐了:哈哈,你也累的够呛吧,咱俩一起爬回去吧,省点力气吃点热饭热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