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是王
已经记不清是从多少个黑夜煎熬醒来。
不过这一次，哲壹告诉希泊，今晚是最后一剂药。经历前几次的磨合，如今的她已经完全与那个药匹配成功了。
虽然不知道，这样的契合对自己有没有好处？
希泊拿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脖子，上面的伤口已经愈合，虽然其他成员都是在手臂注入核能，但她因为上次被取血的缘故，就直接变成脖子了。
她看着自己这张脸越发精致了，只是长期住院的缘故，她的皮肤像是一种坏死的苍白，犹如白纸一般容易破碎。
不过，接下来，她还是会以男生的身份活下去。
如果没记错的话，如今已经在这里过了两个月了，在这些难熬的岁月里，她看着钟表上的时针和秒针，听着滴答滴答的生命每一刻回响，从未如此亲切感知到生命这般顽强。
所以，如今的希泊，已经与之前的自己完全不同了，她告诉自己，也是在这场逆境中的觉悟：“若是黑夜运输着黎明的降临，而我与众不同的是将自己堕落在黑暗中，寻找着微弱的光明，去奔向原本属于自己的光明！”
她完全捏造了一个属于她内心的强盾，为此与世界的黑暗相抗，而此时的希泊，不过才年仅十四岁！
哲壹看着实验室内的希泊，从昏睡中醒来，眼球中已经出现了强大的蓄发能量，他就知道了，那个小鬼已经彻底蜕变了。
——
希泊随手将身上的绷带解开，顺着她手滑下的绷带一层一层脱落在地。此时的希泊还不知道，她所在的病房，其实是一个二十四小时都被监控的地方。
所以当看着希泊如此洒脱模样的时候，洛羲便切断了实验室所有的电源。
哲壹在看着不远处的洛羲，嘴角勾起一丝不明的笑意，他忽然猜测到了一件事，他和病房内的小鬼相处这么久了，从她的血型到她的模样，他就已经知道了，那个小鬼其实是个女孩子。
不过她如今的外表，被强行伪装成了男孩子。
无可厚非，若是好好培养，能得到王的有意栽培，她确实是一个超越男孩子的女孩子，可以足够出色。
希泊换上了哲壹给她一早准备好的衣服，在镜子前照了照，若不是那张脸有些过分艳美，需要她用细碎的发型遮住那双含情似水的眼睛，兴许她觉得自己一定喜欢上像自己这样的异性。
好在她如今，眼眸中除了潜藏以往的温柔，更多的便是果断坚毅，再也不会出现避让任何人的可能性。她堂堂正正，想用男孩子的身份活下去。
希泊打开门的时候，门前站着一个挺拔的少年，看样子应该和自己同岁，那青涩的模样，连胡渣都还没有长出。
但希泊只是瞥了他一眼，知晓他的存在后，便生不出对他任何异样的关注，只觉得他兴许和自己一样，成为了这里的工具人罢了！
但洛羲不一样，他知道眼前这个假小子，就是当日大雪下埋藏的怯弱少女，只是没想到他当时的一念而起，随手丢失了一场火焰，反而成就了今天她能和自己站在同一个的地方。
不过对于希泊而言，她对洛羲完全没有印象，那日她迷糊不轻，对于谁来过又离去，几乎没有很大的记忆。
洛羲朝着前面走着，忽然停下脚步，转身对希泊说道：“哲壹博士说你，算得上一件让他值得骄傲的实验品！不过身为同类，我却不怎么认可你！”
希泊神色挑了一眼，看了看他。冷冽说道：“需要战斗的话，随时奉陪！”
对于希泊来说，任何人的挑衅，都可以用战斗结束。在那几次昏迷中，很明显她好像一直都在战斗，她的身上有很多力量，每次和她战斗的人，都被她完全碾压，所以她认为自己身体已经进化了，是超前的进化。
洛羲在“圣域”的名头不小，可希泊初来乍到，竟然夸下了这样的海口，放在平日里，洛羲应该出拳证明自己的实力了，可眼下，洛羲并未回应，而是继续给希泊带路。
洛羲走在前面，被希泊的话逗笑，但他并非嘲讽她，而是觉得那日他特别的行为，给自己找了个乐趣。
希泊虽然紧跟在洛羲身后走，但她的视线却一直在周围打量。
她虽然在这里呆了两个月，但是除了之前那间病房以外，她从未接触过，和试着走向别的地方，只是偶尔从哲壹口中得知，这里的些许事情。
现在这里的情况，对她而言仍旧是一个谜。
希泊只顾着左右观察，却没发现跟着洛羲到了电梯跟前，她一个没稳住，撞上了洛羲的后背。
希泊捏了捏自己的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扭过脸，嘴里小声说道：“抱歉！”
洛羲背后一阵紧缩，咬紧了牙关，对他来说也是第一次和人类这么靠近，不过他还没找到适应的方法。
两人都有些尴尬背过身去，朝着电梯门左右背着身。
希泊时不时打量了面前的洛羲，想起刚才她走出病房，对他放出的狠话，就有些挂不住脸，加上刚才毛手毛脚还冲撞了他，也不知道他心里是不是暗骂自己几百次了。
要是就这样和他树敌，那往后她应该很难在这里安然度过吧！怎么说，他也算半个前辈，先来的嘛！
不对，她为什么要想，在这里安然度过，她明明算计好了，把这里的一切了解清楚后，离开这里，并用这里学到的东西，回到暮城，一改自己往日懦弱的形象。
所以，眼下的第一步，应该是和面前这个人熟络起来，并让他为自己提供有用的线索。
希泊看着洛羲的后脑勺，小声询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
她说完之后，电梯就停在了负一楼。电梯门打开那瞬间，外面刺眼的光芒的，差点闪瞎了她的双眼，等她过了那阵眩晕的时候，洛羲才回应道：“去见King!”
希泊跟着他的口音，附和了一句“King！”那不就是“王”的意思吗？是去见王？
希泊瘪了瘪嘴，有些不解；都是什么年代了，还玩上古玄幻那一套，王都被搬出来了。
洛羲掏出一个指纹大小的玩意，朝着周围肆意按了一下，车库内就有一辆车回应了，不一会那辆红色的轿车，像是自己长了眼睛似的，从不远的车道上驶了过来。
“上车！”洛羲对希泊说了句，便上了主驾驶。希泊看着那辆轿车，细细端倪了一会，便上了副驾驶。
车缓缓行驶，希泊的思绪仿若也回到了那一夜，她被袭击后，鲁管家带着她去医院，她也是这样蜷缩靠在了车门上。若不是那一晚的意外，或许她今日就不会在这么奇怪的地方，做着这么奇怪的事。
希泊假装看着窗外，视线却一直时有时无看向洛羲。在穿过隧道口，希泊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声：“能跟你聊聊天吗？”
洛羲看了一眼希泊，微微点了点头。
隔了半响，气氛有些微妙，希泊本来准备好了一大堆问题，想要从洛羲这里获得答案。
但话到了口中，又说不出来。
在一片山茶花地带，洛羲忽然刹车，淡淡说了一句：“到了！”
希泊数着心里的问题，眼巴巴看着洛羲，转头又看向了窗外，明明是一片花海。
“此处不能开车，所以还得需要你亲自走着去！”洛羲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打开了希泊的车门。
希泊长长吸了一口气，从车里走出来，室外的温度竟然有些炎热，按照如今的月份，也不过三月出头，三月阳春何时这般令人温暖了。
两人又是一前一后走着，希泊这下没有心思看向周围的风景了。她慢慢把目光和自己的脚掌对齐，漫不经心走着。
“关于圣域，就像一个异度空间，在这里使用的超能量，其实用人类科学几百年的研究成果，可以达到，只是人类未曾用这样的方式研究这些超能力罢了！”
“在一百多年前，有一位人类的作家，第一次在书中提及了‘逆迹’超人类的存在，当时引起了很大的轰动。不过好像不是作品本身的价值，而是这位作家本人，对那个时代的影响力很大，她蝉联着所有的文学奖项，由此她出版的每一部作品都相当火爆，对那个时代产生了非常大的影响力。也正是如此，‘逆迹’从她的书中诞生了，也被人类熟知了，慢慢有了小众的文化圈层。”
“如今的圣域在King的领导下，成立了‘逆迹协会’并创立了两个首席的团队‘零’和‘雾’。”
“挑选你的理由，就和一百年前，我哥哥偶遇那位人类作家的理由一样。你和那位作家都是介于人类和异类之间桥梁者，想让‘逆迹’和人类和谐共处，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所以这就是你被带入这里的目的！”
希泊听得似懂非懂，但洛羲那句说她是“介于人类和异类的桥梁者”，总让她误以为自己现在有点“不伦不类”。
呃，，，她的穿着如今是有点？！
待两人将环绕的山路走得差不多的时候，希泊这才看见，远处那座宫殿，就是之前她在病房所见的腾云驾雾宫殿。
——
在入殿前，洛羲再三和希泊确定，让她不要过分打量King，可希泊入殿的时候，整个视线都在King的身上。
在高堂上，有一位身着盘扣黑色缎子的男子，他脚蹬一双黑靴，双腿肆意敞开，看上去有些随意，但是气势上又非常威严。
他浑身上下都被捂着，唯一露出的便是白皙的脖子，就连脸也被一张面具挡着，那面具和他面容犹如复刻，看不出多余的面色。
正是这样充满神秘色彩的人，希泊就会充满幻想，暗想着他要么美，要么丑所以不敢以面示人。
倒是King对面前这个小少年，没生出什么异样的情绪，在少年来之前，哲壹已经把那些报告给他看了，所以小少年在King这里，脸内脏的排布都一清二楚，根本不存在什么秘密。
“实验过了几百年，你是第一个核能植入后，完全匹配的人类，如此，理应得到我的赏识！不过，来到这大殿的人，都是经过层层挑选，像你这样走捷径的人，实属有些坏了我的规矩！”
“所以，想成为我的利刃之前，你得先完成我分配给你的任务！”
King的话，让希泊几分木讷，她好像真的开始理解，中二病这个东西？
仿佛眼前这个King和带自己来的这个人，包括那个给自己看病的医生，多少都有点中二病。
不然好端端的，为什么总要给她灌输这些奇奇怪怪的知识，完全就背离了她先前所受的教育。
希泊一时觉得，自己突然醒悟了，为什么之前总要跟着他们灌输的内容做事，明明她来自22世纪，一个开明又发达的国家，怎么会遇到这样危险的“剧情探险”，就好像真人排练的剧本一样，就是为了欺骗她这么个良好少女。
在暮城，她受了这么多的委屈，都试着找回了真正的自己，眼下又有什么不可。
希泊一想到了这些，瞳孔忽然开朗了，就连一旁的洛羲都有些替她捏了一把汗，生怕希泊这样的变化，会出现难堪的事。
真巧，洛羲真是怕什么，希泊就来什么！
希泊忽然指着龙椅上的King，大声说道：“我完全不理解你自说自的那套说法，你为什么命令我，又为什么来评价我。我生于暮城，不是圣域，也不是你的工具！”
“如果圣域的人，都一一归顺于你，但是我不同，我不会，我是一个有思想，有觉悟的人，任何的危险在我这里，都可以迎刃而解！所以，我要回去，回到暮城！”
好家伙！King这还是第一次受到人类的挑衅，而且是个未成年的叛逆孩子，这让King在自己手下面前，多少有些挂不住面子。
洛羲甚至不知道，King会怎样处理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
圣域无人不知King的存在，没有那一支军队能叛变King。
“你不稀罕！很好！看来没有绝对的压迫力，你好像真的不清楚自己的立场！”
King的声音充满了磁性，哪怕是说着威胁人的话，也让人生不出畏惧。
但是下一刻，希泊就已经感觉到了，胸口一阵疼痛，仿佛整个心脏都要被捏碎一般，她突然毫无意识，支配不了自己的身体，眼看着自己腿一软跪在了King的脚下。
她俯视着那个戴着面具的King，身体中所有的反抗，在他面前都显得毫无作用。
这样的胁迫力，让希泊重新审视了面前的King，明明他还是纹丝不动坐在那里，为何自己像被无形超控了一样。
之前她本来以为是一场滑稽的游戏，如今却被自己傻瓜的行为打脸，她明明来到了一个“非人”的世界，从她遇见那个取走她血的那个人开始，和最后醒来身处这样的环境，冥冥之中她的命运已经悄然改变了。
希泊忍痛的能力，在实验室里，洛羲就已经见识过了，他之所以还一脸担心看着希泊，是因为他觉得King本就是一个王中King，是谁都惹不起的“王”。
这副身体好像已经失控了，但思想和通感却一直属于自己。希泊眼下不是很明白，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之前在暮城她想过无数次死亡，到现如今她求死易如反掌的时候，她才明白，她要的不过是真正意义上的活着。
希泊已经疼得口齿不清，却还是慢慢停顿说了出来：“成为，王的利刃，需要，做些什么？”
King的面具下，已经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但这个笑容旁人都瞧不出。
“嗯，你很知趣！”King说即，便随手扔给了希泊一块玻璃晶片，希泊捡起那块镜片放在手心，再抬眼的时候，King已经消失不见了。
剩下的洛羲看着希泊手中的剥离碎片，嘴角闪过一丝不明的笑意，他还真没想到，王居然将晶体核能送给她当见面礼。看来是真的认可她了，早知道用嘴贫的方式能得到王的赏识，当初他也该这般贫嘴。
“走吧！我送你回去！”洛羲伸手朝着希泊，希泊看着他那副神情朗朗的模样，仿佛她刚才那些戏剧性的一面，都被他全程揽入眼底，然后他还装作毫无不知情的样子，就让希泊更加难以自容。
她还真是没脸面对这个，她刚才一出场，就觉得可以秒杀的人。
洛羲自然不知希泊心里在捣鼓些什么，只是看她每次眼睛十分恍惚的时候，就想着提点她。
“在圣域，不应该这么莽撞，如今不是今日King善变的话，你应该是他坐下骨！”
洛羲虽然很能理解希泊时而反差，还有雀跃一时总能十分自信的样子，但更多时候，还是希望她能够懂得内敛，在慢慢变强这件事上。
——
希泊躺在自己的大圆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之前她在“圣域”那种艰苦的条件下，她都能每次憨睡，如今怎么的，苦日子过了，好日子反而不习惯，难道她真有病，喜欢找虐。
还有，她万万没想，洛羲说送她回来，没想到还真是一点没错把她送到了家门口？
他们圣域的人，都知道她住在“雾岛”吗？这么精准的定位系统，那她以后是不是都被监视着生活。
啊啊啊——
一想到这些，希泊就在床上反复打滚，完全就不理解她这两个月，都经历了些什么，而且回来的时候，刚好赶上了开学，之前那两个月，都是等于放寒假去了。
话说她回来，父母都以为她去幻城学音乐去了。所以并未追究，这么一想来，好像这一切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唯独她在其中，各种有些不自在。
还有这头短发，如今再也不能像个女孩子一样了，希泊倒是有些怀念自己长发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