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归去
“父亲,你为何要如此这般,狠心抛下年幼的我和母亲?”
七岁的赵永壮在墓碑前匍匐着,脊背拱起,在天边泛红的夕阳照耀下,整个人像远处望去,像是炉火上烤得通红的虾。
他双手十个指头深深的插进新埋的土中,恨不得变成一只穿山甲钻进去。
原来得了神仙帮助的赵氏祖父,靠着打水变酒的能力,迅速发家致富,成了远近闻名的富豪,父亲苦读诗书,榜上有名,娶了娇妻,生了大胖小子,正要共享天伦的时候,却在判案之时遭奸人陷害,锒铛入狱,想不开死在了牢里。
赵父抛下妻子与孩子,撒手人寰。
“父亲啊父亲,要是当初你去做个寻常教书先生,不去参与朝政之事,会不会就能逃过此劫?”
赵家没了打酒人,神仙的法术也失灵了,奸人本就觊觎赵家的家业,如今奸计没能得逞,想着一不做二不休,抄了家当,将母子二人撵了出去。
可怜的母亲,带着她襁褓中的孩子四处乞讨为生。
由于没吃没喝,没有奶水,眼望着满月的孩子带不活了,沿街乞讨时遇到了一位陈氏女善人。此女生世坎坷,原本从小跟随父母在大地主家做丫环,到了适婚年龄,前后嫁了两户人家都被撵了出来。
陈氏善女生得心灵手巧,貌赛嫦娥,本该快乐了此一生,却因一缺陷,无法成婚。她生来就带有残缺,无法生育小孩。由于父母亲心善,也不忍心抛弃她,遂把她养大,教她磨豆腐、做麦芽糖。所以最算没有夫家,靠一双勤劳的双手,陈氏女子也足以谋生。
这天,眼看母子二人快要饿死街头,陈氏给赵氏夫人喝了一些豆浆,递了一块麦芽糖给襁褓中的婴儿。她觉得赵氏孤儿寡母怪可怜的,又特别喜欢她怀中的男婴,陈氏女善人给了赵氏夫人一些粮食,劝她可以另行改嫁,愿替她将孩子抚养成人,赵氏夫人左右为难,可如今已没有更好的办法,要是不这样,母子二人都将死去。赵氏夫人带着粮食,依依不舍的哭着离开了。
襁褓中的赵永壮得了奶干症,身形瘦小的他三岁才开口讲话,七岁才能下地走路,刚学会走路的他在六月里的一天默默地来到他父亲的墓碑前。
“父亲啊,你究竟长什么样?小鸟离巢前都尚可与双亲朝夕相伴,而我,却未曾见您一面!看着河中的鱼儿成群结队快乐无比,孤苦的我却心如死灰。陈氏母亲,我对不起你,您的养育之恩,我只有来生再报了。”
扑通一声,他倒下了。
“父亲,如果有来生……”流下最后一滴泪水,赵永壮闭上了眼睛。身旁的泪水汇成了一滩溪流,无数蚂蚁顺着这溪流,爬满了他瘦小的脊背。
再次睁开双眼,他来到了幽冥。幽暗的光里,一个魁梧的身影坐在远处,这里的温度接近冰点,他抬起头,揉揉眼望去,四周空无一物。
“堂下何人?”判官问到。
“赵永壮。”
“哪里人氏?”
“滇黔交界处赵守真之子。”
“小小年纪为何就来此地?”
“思念父亲,在坟前哭死了。”
“可怜!可怜!念你今生今世未做任何恶事,且孝心感动天地,你对来生有何诉求?”
“我想弥补父亲生前的遗憾,做个教书先生,若有机缘,还可报答陈氏养母养育之恩。如果可以,我想知道父亲长什么样子。”
“去吧……”
顷刻间,幽冥府远远飘走,迎面而来的,是黑暗中浓烈似血的万千彼岸花。轻如浮尘的赵永壮再一次降临了
在彼岸花的烟雾中,赵永壮感觉自己身体轻盈无比,仿佛漂浮在梦境之中。他望向四周,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古老的书院之中。书香弥漫,墨痕斑驳,仿佛岁月的记忆在这里静静流淌。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出现在赵永壮面前,温和的笑容如同春日的暖阳。老者轻声说道:“孩子,你的心愿我已知晓。我是你的父亲,在这书院里一直等候着你。”
赵永壮泪如雨下,他终于看到了父亲的模样,那是一张慈爱而又熟悉的面孔。
赵永壮激动地跪倒在父亲面前,泪水湿润了他的双颊。父亲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声音中满是慈爱:“孩子,你勇敢地寻找了自己的内心,这是值得骄傲的。现在,你将接受更深的考验,唯有坚定的信念才能度过。记住,无论何时,父母的爱都与你同在。”赵永壮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坚定和感激,他知道,未来的路上将不再孤单。
赵永壮站起身,感受着内心的力量在身体里涌动。他凝视着父亲,下定决心,他不再是那个胆小怯懦的自己,他要坚强,要勇敢。父亲微笑着点了点头,仿佛在默默地支持他。赵永壮转身离开书院,踏上了新的征程。未来或许会有风雨,但他相信,父母的爱将永远伴随着他,给予他前行的力量。
在彼岸花的花海中,赵永壮感受到一股深沉的孤独。他知道自己已踏上了一条不归路,但内心却充满了对未来的期许。他决心以教书育人的方式,传承父亲的志向,弥补生前的遗憾。在迷雾中,他望向遥远的天际,心中渐生一种坚定。身后的幽冥府已渐行渐远,而前方,是他新生命的开始。在彼岸花的花海深处,赵永壮感受到一阵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他的眼眸中透露出对未知的渴望,脚下的路途弥漫着神秘的光芒。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身体中的所有犹豫都吹散。他知道,要在这新的征程中取得成功,需要超越自己的极限,不断探寻生命的奥秘。一颗坚定的心,如同流淌的河水,激荡着他前行的勇气。而在身后的幽冥府,那已是过去,他要面向前方,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展开他崭新而充满可能性的人生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