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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加糖不加糖呢?这是个问题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书生和辉哥这一家人也越来越熟了。

书生也想清楚了,这次过来工地上,搞不好是“因祸得福”,如果还是被困在市里,哪能有这样被自然环抱,没有任何硬性工作标准,再加上大把的自由分配时间的工作?仅仅是这三点,就让这一次的工地生涯有了质的变化,想起原来自己那可笑的“工地恐惧症”,只不过是对周遭的环境感到不满么?

现如今,书生自己也分不清了,早就熟悉了每天往返这市区与郊区之间,更加渐渐喜欢上这有些不一样的“石桥流水板房家”。

再去寻找今天书生的身影,过了点儿,自然不在河水中,而“精装蒸屉”和那“呼啸热锅”里都找不见他。

往院子外一看,这书生居然少见地顶着太阳站在门外,只是为了看看辉哥去打理他那些大门前的花红草绿。

那么,我们也就此开扇说着吧……)

辉哥带着草帽,已经忙忙碌碌好一会儿了,时间已是下午,过了最热的时候,这屋外的炎热也并非不能忍受,或许是自己已经稍稍习惯了罢?

也因为是打理植物,当然少不了用水,所以时不时淋个透凉,也就这样把头顶的日光不当回事了。

看见辉哥正在精心打理的小绿藤,一眼就看出是几株葡萄,只是书生博而不精,无法分辨是什么品种,只能分个家野出来。

再去看辉哥在大门左手边开荒挖地,又立上几根木柱子,就猜到了他的用意。

“准备搞个葡萄架?”

辉哥闻声转过头来,捏着水管朝我洒了一些水,我也不躲,反正一会儿就会干掉,手机早就嫌它发烫,扔在办公室里了。

“浩哥儿也认识一些花花草草的么?”

“嗯”至少你这的我全认识,便指着他那些盆盆罐罐,一一点出来“救兵粮,蔷薇,茶花……”这样数过去,看见其中有一株与其他种类完全不一样的,也点出来“这是你哪里搞来的红豆杉?”然后看见最远处种的一些小菜,这自不必多说,就是看见那几株刚刚长出的瓜苗,摇了摇头,最后补上一句“这才发芽的是什么瓜,我暂时看不出来。”

“哈哈,倒是考不住你啊!”

“小的时候,住的地方只有青山,没得绿水,但是有个可以借书看的小图书馆,翻过几本专门介绍我们施州本地植物的书,配得有图,所以看着好玩,就记住了一些。”

“那草药这些你也认识?”

“也记一些,像常见的天麻当归,党参枸杞这些就不说了,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些名字特别有意思的。”

“嗯?说说看?我也是跟着赤脚师傅学过几年的哦!”

(意思是我糊弄不了你对吧?)

我一挑眉,接受了这个挑战,闭眼略一回忆,把这些如诗般的名字唱了出来:“像是~七叶一枝花,江边一碗水,头顶一颗珠,文王一支笔,金线吊乌龟,九死还阳草……”

只等到辉哥抬手,示意够了够了,我才停下来。

就听他有些郁闷地说道:“小时候…都说是小时候,你小时候有好多时间看书哦?么不是泡在里面的哦?”

这抱怨却让我轻笑了两声,偏了脑袋回忆了一下。

答案是我也不知道呢,总感觉小时候的我,是与书同眠,睁眼闭眼都是书的……就是…我却忘了从何时开始,远离了这些朋友们……

看我又在发愣,辉哥用手指一捏水管,龇出一道水箭向我袭来,打了我个措手不及,回忆也被中断了。

“呆太阳底下发什么楞哦,走!回屋去躲太阳了,我把架子先打个底子,搞完也溜了。”

我对刚刚辉哥偷袭我的行为表示不满,至少言语上要讨回来一点,心念一动,这词儿,它自己就蹦出来了:

“也好也好!以后要是嫂子对你不好,你也好有借口搪塞一下。”

“啊?么子跟么子哦?你嫂子怎么又和葡萄架扯上关系了的?”

见辉哥上了钩,我便要遛一遛鱼啰!自是正色清咳一声,把那故事,说将起来:

从前有个怕堂客(老婆)的师爷,他堂客恶遭(霸道)得很,稍有不顺心,就是对他一顿好打。这个师爷也有点窝囊,不想,也不敢在外人面前提起。

就说有一天啊,师爷因为县衙的事回家晚啰,就被他堂客扯起后颈皮,堵在门口就一顿好打。“嗙嗙”几歪心锤还不解气,母老虎就把个爪子在他脸上“唰唰”几下,抓得师爷脸上青一道紫一道,还挂了不少血珠珠儿。

第二天,师爷就垮起个B脸去县衙,被县太爷看到,就问他:“脸上怎么搞的?”

师爷支支吾吾,也不好意思直说,就跟县太爷撒谎:

“我昨天回去看天色晚了,就跑了几步,到家已经热得不行了,就支了张椅子在葡萄架下乘凉。

哪个晓得葡萄架子是个松的,我又没记觉(发现)得,被它直接迎面垮下来,把脸挂成这样……”

师爷想到自己那恶婆娘,指桑骂槐又跟上一句:“都TM是那个烂葡萄架子搞的好事!”

县太爷一听,差点笑出声来,其实他对师爷惧内有所耳闻,又看出来他脸上是婆娘抓的,没有点破,就顺着师爷的话说:

“你这葡萄架子是厉害啊!那已经倒了的葡萄架子你准备怎么收拾呢?是找点人帮你着好好打扫,清理清理,还是说你准备干脆重新搭一个?”

看他还在琢磨自己说的意思,就打趣道:“那你这次就要把葡萄架子搞稳固啊,不是又砸下来面子上都不好看撒!”

师爷这才听出来了,县太爷是准备帮他一把,急忙就想把自己恶婆娘的事情说出来,求他做主。

哪晓得才起了个头,就听见后堂传来一声妇人的咳嗽声。

县太爷一听,脸色都吓得变啰,急忙摆手,让师爷快点别说了。

“苟!快么说了!再说,我屋里的葡萄架子也要倒下来了!”

讲完这故事,我也就捂着嘴对着辉哥“嘿嘿”笑起来。其实相处久了,也稍稍能看出一些辉哥的“家庭弟位”。

直笑得辉哥有些尴尬,见嫂子不在家,就想装一把盖世英雄。

“那怎么可能,我在家里说话……”

打断他的豪言壮语,我大声清了清嗓子,示意辉哥赶紧看看身后吧。

辉哥停下话头,起初还以为我是吓他的,只见我含笑不语,又轻轻摇了摇头,再加上好像听见桃子的声音了,才快速转头瞄了一眼,发现确实是嫂子带着桃子回来了。

人未到,声先到,嫂子看见我们俩,一边走来一边问道:

“在讲么子哦,捂到嘴巴在笑?”

看着辉哥在嫂子身后对我挤眉弄眼,我就心想“算了”,再去扯开话题,不去把这“葡萄架子”的事儿说出来。

桃子回来,我差不多也就要下班了,就准备回办公室再涂写几笔,顺便看一眼在“蒸屉”里的文胖子蒸熟了没有。

推门进去,就看见一大块发黑流浆的肉块占去好几个椅子。原来这文胖子也在不停给自己身上浇水,又怼着电扇在吹,这才在蒸屉里保全了性命。

人活着就好,见我进来他都难得看一眼,我也就想去挥挥银毫,混到时间,而且辉哥跟进来,也想找找场子。

“啧!你以为你以后就不怕婆娘了么?你辉哥是过来人!“小声说完这句,拿住话头就开始向我进攻。

“对了,你读得这么多,自己耍了朋友没得哦?”

见我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哎!我觉得那边婷婷儿对你有意思也,要不要辉哥给你做个媒?”

“啊?”

被他突然这么一说,我有些惊讶,正在写的那一撇飞到了桌子外面。

“嘛!你是呆得像书生!”

先下了这个我并不反感的结论,再把他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

“我说的是真的,那天你们两个在河里勾勾搭搭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我突然一回想,脸一下子就变得通红起来了,发现真要是旁人视角,看上去确实像是在调情……

辉哥不依不饶,添油加火:“别个小姑娘不说,是怕你看不上她,不信你问你嫂子嘛!”这一扯,连嫂子也加入了战局。

嫂子一直在听着呢,听见辉哥说这话,对我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你要有意思,嫂子去给你牵线,你总不能等别人姑娘家家先开口吧!”

我只觉得骚得慌,再看此时辉哥那得意的笑脸,突然就心生了一股报复的欲望。也不管自己是不是个大红脸了,直想把话题扯开:

“嫂子刚刚不是问我跟辉哥在扯么子白(聊什么天)吗?其实还真跟嫂子你有点关系也,就是辉哥刚刚使眼色让我不要说。”

(嘿嘿,你不仁来,我便不义!)

果然,这一说嫂子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斜了辉哥一眼,问我到底说了些什么。

我摸着手边的桌子,心想再把那葡萄架子说一遍,也少了一些趣味,就这桌子,书生也能强行扯上一两句来滴~:

这也说是一位男客(丈夫),也是怕他女客,而且要是只动嘴还好,他还晓得顶两句,就是一动起手来啊,那就是小树叶儿遮P股,不顶用啊!

然后就有一回,这两人又大吵大闹,结果她女客把鸡毛掸子一抽,打得他鸡飞狗跳,最后躲在堂屋里那张方桌下,还在跟他女客斗嘴说狠话:

“嘿嘿!我躲在这里,看你能拿我怎么样!”

“你给老娘滚回来!”女客一边说一边把桌子抽得“啪啪”直响。

“不出来,你有本事进来!”

“你出不出来的!”

“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出来就不出来,你有本事就进来啊!”

两人正在吵,恰好有人来他家,被他女客先看到了,连忙装出是在用鸡毛掸子扫灰,脸上看到在笑,底下就踢了桌子一脚。

“来客啰,当家的你在桌子下面搞么子哦~~”

男客一看有人来了,也怕丢面子,就大声说:

“这张桌子借过来几个月了,现在我就要扛起去还个别人了!”

听完这故事,这屋子里只有桃子一个人没笑,辉哥又尴尬了起来,但也在讪讪地笑着,于是我向桃子招手,让她过来,看见她正在吃我的糖果。

小姑娘已经熟悉我放零食的地方了,我也不和她去计较,只是告诉她吃太多小心蛀牙。

注意力是被转移了,但这男人奇怪的胜负欲上来了,况且这损“耙耳朵”的故事,我还真是知道不少。看见桃子吃的糖,又信手拈来一个,无视辉哥告饶的眼神,继续说又蹦哒出新的故事来:

还是这一男一女,一夫一妻。

这次的男客特别“喜欢”晚上给自己女客打洗脚水,只不过要是慢上一点,就被女客揪着耳朵乱骂。

这不,他女客又觉得打洗脚水的速度慢了些,指着他男客骂他:

“你个背时无用的家伙,只配喝老娘洗脚水!”

她这么一说,就听见男客念念叨叨:“喝就喝嘛……凶么子哦……”然后就走出门去了。

这男客做什么去了呢?就看见他往街上跑了,这时候已经要入夜,店面都基本关门了,好在等他气喘呼呼跑到糖店的时候,正好碰见老板在上门板,一边喘气一边去喊老板:

“老板!快…快!给我称点糖…”

老板觉得奇怪,这都入夜了还准备搞东西吃么?有什么事不能等到明天早上?就去问这男客买糖做什么。

他就把自己女客要他喝洗脚水的事情说了,再跟了一句:

“喝就喝嘛,我就寻思着,起码加点糖也好喝些撒……”

老板一听,气得把门板一拍,大声吼他:“你真的没得用!亏得不是我啊!要是我……”

就在这时候,店里传来一声咳嗽声,原来是老板娘看见老板上个门板紧到(时间久)上不回来,就跑出来看看。偷听到老板准备放狠话,就幽幽地出声问他:

“要是你又哪门吔?”

老板把脸一变,身子一转,把眼睛笑眯了去对老板娘说:

“…要是我啊,连糖不要!”

书生说完,“啧”的一声引起所有人的注意,直盯着辉哥问他:

“那辉哥!你要不要加糖呢?”

“哈哈哈”

这是桃子在笑,一边笑一边学着我去问辉哥:“爸爸要不要加糖?”

嫂子白了我一眼,也若有所思地盯着辉哥笑。

文胖子笑得一颤一颤,已经穿好了衣服,早就坐起来等车了。

一时间,这房里充满了快活的笑声,只有辉哥坐也不是,站也难安了。

笑了一阵子,我便听见车来了,我和文胖子就此起身,准备打道回府了。

辉哥他们一家也跟出来送送我们,我站在院子里,看着辉哥他们和谐幸福的一家人,突然又犯了这书生的臭毛病,没理由地思考起这“幸福”二字的定义来。

“是家财万贯、前呼后拥么?

是富贵世家、名满天下么?

是权登孤顶、一呼百应么?

是洞悉万物、智绝天下么?”

书生摇了摇头,只觉得比起面前这一刻,这三口之家所拥有的小小温馨,那些真是有些黯然失色哦……

…本该,是这样的……

为何书生心底,却从暗处渗出一些悲伤?然后,这接踵而来的,便是那无比的羡慕……

当这浓郁的羡慕扩散、充斥开来之后,好像冲毁了什么东西,让下面那自更深处涌现出来,似乎自己早已忘掉的什么,把这羡慕的情感团团围住,然后拼命挤压、捶打着它们,直到让这些生出的情绪都浓缩、凝结成了若有实质的憎恶……

“书生我……这是怎么了?”

惊讶于这片刻之间心底的变化,我只得收住心神,去努力稳住自己,在这情感的狂风怒于中苦苦挣扎……

一边坚持,再一边去细细分辨,这憎恶明显不是那种因为嫉妒而生,但是确确实实只对着辉哥一人……

虽然惊恐,但咬牙深挖一些,就发现了这其中的差别……

这,并非是对辉哥本人的憎恶,更像是…对他的所担当“身份”,产生了莫名的敌意和排斥……

心神乱了,只觉得被情感涌出的潮水吞没又吐出来,身体只能被定在原地……

我就要被卷入那黑暗狂潮中去的时候,却听见一声甜甜的道别声:“浩哥哥~”

随后她有带了几分哀求,告诉我:

“明天我们放假,我做完作业你再给我说些好玩的故事,好不好?”

呼……

只在这刹那之间,那可怕的幻境就此消融了……

我擦了擦流下的几滴冷汗,对着桃子强挤出一个微笑。只是点了点头,就感觉如释重担,耳边,更传来了旭哥儿熟悉的声音。

于是我逃上车去,窝在那温暖柔软的坐垫上,稍稍显露一些疲惫,却被他人认为我只是怕坐车而已。

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同他们挥手告别,只一等车开动起来,便能如同往日那般闭眼装死起来……

更加在口中喃喃自语道:

“各位,书生下班,这就收扇滚蛋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