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终为情郎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武节大夫韩世忠,救驾有功,且屡立战功,乃社稷肱骨之臣也。近日边庭告急,屡屡进犯,为扬我大国国威,外争国权,内惩国贼,宣朕之仁义,兹授正任单州团练使,屯滹沱河。赐袍带、盔甲与枪牌,钦此~“
“谢主隆恩!“
“韩将军,可要再求些别的赏赐?尽管说来,但凡是朕所能及的,定当满足!”钦宗问道。
“多谢圣上,世忠本为市井泼皮,全凭圣上厚爱才得以至此,末将再无他求!”
“韩将军,这可是官家的赏赐,怎可如此无礼呢~?”童贯在一旁添油加醋道。
“哈哈哈哈,是啊是啊,韩将军,可还有所求啊~?”
“这……圣上,可否赐给末将一支玉簪和……一些枇杷果子……”
“大胆韩世忠!这玉簪倒是无妨,可如今正值深冬,你让圣上上哪给你找枇杷果去?还不快快谢罪?!”
“哈哈哈哈,童大人莫急莫急~这童大人有所不知啊,彩云之南海拔高纬度低,常年阳光普照,雨水充盈,宫中年年冬季可都能吃到这枇杷果~韩将军的请求,朕答应了!”
“多谢圣上!”
“夫人,夫人,回来了,回来了!!!”看门小厮急急忙忙的跑回屋内报着信。
“哎呦,你这小崽子,有话你倒是说清楚啊,都当这么久的差了,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王妈数落着。
“王妈,你也别急~”
“将军!将军回来了!”看门小厮激动的喊着。
梁红玉一下子便站起身,“当真?!”说罢,便奔出门去了。
“哎哎,夫人夫人,外面天凉,好歹穿上褂子啊!“王妈赶忙拿着大褂追了出去。
“嘶……真是冷啊……“
梁红玉一出门,便冻得蜷缩了起来,韩世忠见状,赶忙脱下了自己的大褂,跑到梁红玉的身边,将那褂子披在了梁红玉的身上。
“玉儿,这可是深冬,穿得这么薄,可是要受冻染风寒的……“他有些心疼的捧起了梁红玉冻红的手,紧紧的捂着。
“夫人夫人!啊!将军,您可算是回来了,可是让夫人好等啊……“
“王妈……“梁红玉有些臊了。
韩世忠笑了笑,看了看埋着头的梁红玉。
“当真?”
“嘶!就你多嘴!”梁红玉轻轻的用拳头锤了一下韩世忠。
韩世忠装样的捂住了胳膊,假装呻吟道,
“哎呦,我的夫人哟,我这,刚回府,你就这么待我?”他笑着,露出了狡黠的犬齿。
梁红玉握紧了拳头,“你!”
韩世忠一把攒住了梁红玉的拳头,“哎哎,夫人,夫人,这外面天凉,咱们回屋去,你想打几拳打几拳~”又凑到梁红玉的耳边,低声说道,“为夫,自幼习武,耐得住~”
梁红玉红着脸,低头不语,韩世忠笑吟吟地将她牵到了屋内。
“哎哎,你跟什么呀。”王妈一把拦住了要跟进屋内的看门小厮。
“啊……啊?为何不跟进去伺候啊?“
王妈拍了一巴掌看门小厮的脑袋。
“你啊你,等以后讨到了老婆,可长点心吧……“
说罢,王妈朝着大门走去,看门小厮赶忙跟上去。
“王妈王妈,我,我到底错哪了啊?哎,你等等……”看门小厮一遍揉着脑袋,一遍追上去刨根问底的问着……
“玉儿……”韩世忠细细的端详了半晌,这才开口。
“嗯?”
“那王渊王大人……不曾将一支红玉髓的簪子捎带给你吗?”那是韩世忠攒了很久俸禄,挑了又挑,才选得的簪子。
“哦,你说那个簪子啊,给了给了,王大人给我了,只是,平日里也不常出门,用不着见人,也不在乎什么打扮不打扮的。”梁红玉没有思考什么,便回道,那簪子,自然是在匣子里精心保管着的。
韩世忠默默的掏出一支南红玉簪。
“原来……你不爱这些个物件啊……”
“这可是赤玉簪子?!”梁红玉有些吓到了,虽说韩世忠立功颇多,可是,家中还是鲜少又这种极为昂贵稀有的玩意。
“啊……啊?是啊……”
情急之下,梁红玉使劲拍了一巴掌韩世忠。
“这东西你从哪里寻来的?!可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一见这簪子,梁红玉竟有些害怕。
“哎呦,我的夫人啊,我在你眼里竟是那种人?哪里的话啊……”韩世忠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那你从哪得来的?这赤玉当属玉中珍品,可是极难寻的!”
“从官家那里讨来的。”韩世忠沉静的答着。
“官家……可是又低三下四的求人了?抑或是谢绝了旁的什么……?”想到这,梁红玉不禁红了眼眶,她知道,韩世忠这人,一向不慕荣利,虽是高洁傲岸,却是最不适合在鱼龙混杂的官场中混争的。
韩世忠无奈的笑了笑,轻轻的将那簪子别在了梁红玉的发髻,慢慢的抱紧了她。
“玉儿,你知道的,我一向不求什么功名利禄,我只希望,你们都好好的,大宋都好好的。”
“所以呢?可有低三下四的求人?”
“没有,是官家问的我要什么赏赐~”
听到这,梁红玉悬着的一颗心,这才算是放了下来。
许久,“世忠。”
“嗯?”
“大丈夫万不可丢了气节。”
“嗯,我知道。这簪子,你可喜欢?”
“喜欢!自然是喜欢,这赤玉可是那红玉髓不能比的,更何况,这一支,底色相当一致,价值自然是极高的。”
听着梁红玉的话,韩世忠自然是高兴的。
“那是当然,这可是官家赏的,宫里的玩意自然是集天下之妙。”
“只是……这么多的红玉簪子,我还是更偏爱当年你偷走又还回来的那支红玉髓簪子。”梁红玉抬头望着韩世忠,满眼的钟爱。那自然是的,什么簪子能比得过那一支呢?
“玉儿,又下雪了。“韩世忠微笑着,看向窗外,这雪,可当真是美的。
“唉,是啊,这天也真的是反常,按道理,这杭州可是江南,不该下雪的,可这几年,偏偏愈发的冷了。这雪啊,下就下吧,却偏偏留不长久,还没落地便化了,淋在身上,那当真是极冷的……“
韩世忠看着梁红玉絮絮叨叨着,不禁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梁红玉撇了撇嘴。
“玉儿,之前的你可是同那男儿一般的洒脱,这操持了几年,当真是不一样啊~“韩世忠幽幽的调侃着。
“你!可是在说我婆妈?!“
“哎呦,夫人,我可不敢。“
“切!“
“哎,玉儿,你知道,那家面铺……还开着吗?“
“开啊开啊,怎么?“
韩世忠看了看窗外的天。
“这天色还早,不如,去吃一碗可好?“
“大娘,来两碗面。”仍旧是韩世忠喊道。
“哎,好嘞~夫人可还是坐在窗边~?”汤面铺子的大娘也依旧十分热情的说道着。
“啊……是……”不知为何,梁红玉竟有些尴尬。
“夫人可是常来?”韩世忠笑吟吟地低声问道。
“那个……彦直爱吃极了,时常求着我来!”梁红玉竟有些仓皇地解释道。
韩世忠笑得更大声了。
“你!别笑了!”真是个狗腿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哎,这位是……”听到韩世忠的笑声,汤面铺子的大娘寻过来问道,她总觉得眼前这位官爷有些眼熟,却又感觉不曾见过。
“大娘,我先前也是来过的。“
“先前……?嘶……啊!我记起来了,哎,那也是蛮久了,差不多两三年?“
“嗯……差不多吧。“韩世忠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其实,他也记不大清了,毕竟,这一离家,可当真是太久,太久了。
“哎呦,那可真的是,这家既然有了,可就要常回啊,不然,你夫人孤身一人,也是苦的。“
“是,大娘说教的是。“
“哎,快别说了,你们赶紧尝尝我这面汤吧,看看是不是同往常的一样?”
韩世忠微笑着点了点头,捧起面碗,慢慢的喝了一口,梁红玉呢,同样的,抿了一口勺中汤汁。
“嗯,还是那时的味道,大娘的手艺当真不曾变过。”韩世忠客观的评价道。
“哎,大娘,我怎么感觉,今天的跟前几天的不太一样?有种甜甜的味道,可是放了什么别的料子?”梁红玉总觉得,大娘既然这么问了,就定是有别出心裁的地方的,韩世忠这糙汉子尝不出,我肯定要给大娘一个面子。
“哈哈哈哈,夫人啊,真的没有什么不同啊,许是心上人在左右,嘴巴里总是甜的?”
梁红玉一下子便羞红了脸,不说什么,扭头看着窗外,却一下子便看到了手里捧满枇杷果的彦直和王妈。
“嗯?彦直?不去好好学功课,怎么来这儿了?”梁红玉有些意外的看着彦直。
“娘,师傅说了,今儿个雪大,寒气重,怕我染上风寒,再加上……爹爹回来了,我便急着来看看。”
“彦直,来,快进来,可别冻着了,你师傅说得对,我们行伍之人,更应该懂得保护自己。”韩世忠赶忙唤彦直进屋,他的语气虽是平静的,却难掩眼中忧伤的神色,彦直,竟也这么大了。
“夫人,您也别怪罪少爷了,是老爷叫我去接的他。”王妈解释道。
“老爷?”梁红玉看向韩世忠,“你说你啊,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可别惯坏了孩子!”梁红玉调侃道。
韩世忠一把搂住梁红玉的肩。
“是,夫人教子得当,自然是为夫比不了的,我给您赔罪了~”
“哼,油嘴滑舌。”
“哎呀,夫人,快别气了~我叫彦直来啊,也是想让他一起过来尝尝这枇杷果~”韩世忠哄道。
“啊,你不提我还忘了这一茬,你这枇杷果从哪寻得的?这冬日里哪有什么枇杷,况且,这些枇杷果的成色当真是不错的,许是又花了不少银两?当真浪费银子!”
梁红玉一遍数落着韩世忠,一遍剥好一枚送到彦直手里。
“这个,也是向官家求的。”
“老爷可是拒绝了官位求了这……这枇杷果?”王妈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这大宋的男儿,哪有会想要主动放弃高官厚禄的?
“还有玉儿头上的那支簪子。”与王妈不同,韩世忠仍旧沉静的剥着枇杷果,稍后便送到了梁红玉的手里。
“玉儿,这枇杷果春天有,却不好储存,馋了差不多一年了吧,快,尝尝吧。”
“夫人,这事你知晓了?!“
“王妈,世忠一到府上便告知了我,还以为只换了这簪子,竟还有枇杷果啊~“
“夫人!老爷糊涂,你怎么也糊涂呢?!“
“哎哎哎,这位老妈妈,这我可就听不下去了啊,什么叫糊涂啊,人家俩,心里跟明镜似的,明白着呢~“面铺大娘说道。
“大娘,一起来尝尝吧。“梁红玉说道。
“哎呦,夫人啊,这可是宫里的稀罕玩意,我一下贱农妇,不敢当,不敢当~“
“大娘,你我都是大宋子民,况且韩某也是农户出身,何来贵贱之分呢?多谢您一直以来对玉儿的照顾。就像您说的,这可是稀罕玩意,赶快来尝尝吧~“韩世忠抓了几颗枇杷果,塞到了面铺大娘的手里。
韩世忠满眼的笑意,正撞见红玉同样的笑眼。是啊,若是一辈子都能同心上人这样,笑看窗边飞雪,那十二转的勋官,百千强的赏赐,又有什么可眼馋的呢?
“玉儿,我曾许诺过,待到开春枇杷再次成熟,一定回来陪你,只是,这枇杷有了,春却未归……当真是我食言了……”
“君若归,春常在,又有何食言之处呢?”
此心安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