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北方来信

“……所以要把这些研究成果发表出来，是为了保存人类的功业，使之不致由于年深日久而被人们遗忘，为了使希腊人和异邦人的那些值得赞叹的丰功伟绩不致失去它们的光彩……”

——希罗多德

致

拉米亚的朋友和所有关注我们冒险行动的人：

我们的探索迄今为止是顺利的。

波利斯提尼斯河是一条汹涌宽阔的大河，在我生平见过的河流里面仅次于尼罗河，其他河根本不能与之相比。

我们沿着河道一路北溯，到达了两片宽阔河域之间的水道。再继续往前，就到了河流分叉的地方，我们还不确定要走那边。

我们商量后决定，就筑城而言我们已经足够北，继续向前就有太多的沼泽，使得车马无法通行，那样会使斯基泰的朋友们心生疑虑。

而这个连接两片陆地和两片水域的十字路口，无疑是最适宜筑城的地方。

这里河沼遍布、毒虫众多，既不适合耕种，也不能放牧，所以才荒废至今。但对于有决心整治这里的人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

只要我们在河州上架几座桥，这里将成为一个繁荣的贸易枢纽。

河狸是这里真正的主人，本地的人类居民不过是一些靠着捕猎勉强度日的可怜人，他们来自十几个小聚落，几乎各说各的语言，已经过了很久这种与世隔绝的生活。一位向导说他们都是来自各部族的弃民、犯罪的人。

我们的首领总是擅长交朋友，他很容易就和这些衣衫褴褛的人打成一片。消除他们的敌意显然有利于我们冒险的继续。

按照我们事先和斯基泰人的约定，在市政会议中将给与这些当地人四分之一的名额，而给北方那些尚未谋面的朋友留另外四分之一。

本地人同意付出劳作换取商品和新城邦的公民身份，一些牧民也愿意参与进来，斯基泰贵族们也派来他们的属民和奴隶，并提供粮食补给。

我们开始动手建立长屋、码头、桥梁，清理没有价值的灌木和水泊，答应给斯基泰人的工坊也进入准备阶段。短期内尚不知道从哪里获取石料，不过这里有上好的木材，可以很容易的从水路获取，相应的，燃料也很充足。

在Αρκτουροζ星升起时，这里的气候已经变得很凉，队伍中不少自认为年轻的人开始抱怨关节疼。

我们在这里停留了两个多月，筹办建立城市，直到先头的一支探路队伍带回来好消息。

他们在左岸干流的上游联络上了一个大族群。

对方表现得很警惕，但双方还是以文明人的方式交换了商品，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这些人显然不缺盐，甚至尝试向我们推销他们的粗盐，不过我们的精盐显然也很让他们满意。

他们的陶器有一种独特的韵味，虽然比较落后，但就低端市场来说已经是合格的产品，只要确保产量，也足以在大陆贸易中占据一席之地。

这一点很重要：如果一个邦国无法通过平衡的贸易来避免财富不断流失，那对于他们来说合理的选择就是拿起武器铤而走险。那是我们所不愿看到的。

在进一步接触后对方同意向我们开放领地，并派出向导引领我们穿过错综复杂的水域。

我们的冒险得以继续。

大部分人被留在原地，我们带了四条船出发。

沿途中通过和向导人员的交流，我们艰难的加深对相互语言的了解。

一位斯基泰学者确信他们是希罗多德书中提到的[布迪尼人]，因为他们使用相似风格的陶罐。

据希罗多德记载，布迪尼人曾经在斯基泰草原上游牧，还有一支被称为[盖洛尼]的农耕的半斯基泰化希腊人部族和他们共同居住。他们用木头建立了高大的城墙和希腊式的神殿，每年会举行酒神的节庆，像希腊人那样狂欢。

在两百多年前，布迪尼人和斯基泰王族共同抵挡大流士，波斯人焚毁了他们的都城[盖洛努斯]，自那以后他们就逐渐衰退，直到彻底消失在斯基泰人的视野中。

如果真是那样该多好，因为据说他们会使用斯基泰和希腊全部三种语言！

但事实显然要让我们失望。

他们分成大大小小好几个部族，以不同的方言自称是沃茨或瓦佳人（应该是“水”的意思），而不是布迪尼或盖洛尼；

他们是森林和沼泽的住民，并不从事游牧；

他们的神殿是木质的尖顶建筑，以漂亮的彩色丝线装饰柱子……没有一点希腊的痕迹。

不过他们确实有人懂一点斯基泰语。

我们到达沃茨人聚落的路途充满危险和艰辛，宽阔的水面可能很浅，足够深的地方可能隐藏在芦苇中；有些地方我们不得不将船一艘艘抬过去，还有的地方船过不去人也没地方下脚，只能利用风力将船拖过去。

在我们到达他们的中心聚落时，这些沃茨人正过得很不如意，他们生活上百年的家园正面临一次危机。

他们的城镇建立在水边的高地上，但地基却出现了严重的沉降，高大的木墙东倒西歪，宏伟的神殿侧倾在泥泊里。祭司们哭丧着脸在泥水中抢救一些大木桩，上面以各种符号记录着他们献给神祇的颂词和英雄史诗。

我们提供的工程机械帮了他们很大的忙，因此获得了他们的友谊。

下雪了，像羽毛一样大的雪片纷纷落下，将地面覆盖了将近一腕尺厚。我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景象。

泥土地面在这时坚硬得像石头；但是等雪开始融化，又通通变成冒泡的泥潭。

沃茨人说，原来下雪不会这么频繁，逐年的大雪将田地和道路都侵蚀成烂泥，以前泾渭分明的水和土渐渐混在一起，现在轮到他们的地基。

这些人居然一直住在这样恶劣的地方……

我们找到了北流入海的河流，或许可以把船弄过去，但现在显然不行。雪越来越频繁，在沃茨人的土地，冬季已经降临了，北风之神开始统治世界，我们必须在火炉前待够五个月才能重新踏上行程。

最后敬告所有想来的人：

你们可以在开春后直接循水路到达我们建立的新城，现在被称作[盖罗尼姆]，以纪念消失在历史中的布迪尼和盖洛尼人。

初步的地图已随信寄回，我们在沿途也设置了据点。

沃茨人有品相很好的铁矿石，也有各种铁制品，还产出蜂蜜，以及大量河狸、水貂的皮毛，除此之外几乎什么都缺。

他们信奉拉达女神，没有其他特殊的忌讳。

这应该是河流封冻前的最后一封信。

探险队首席文书狄阿库西斯

煮豆月于沃茨人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