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愧悔无地
自从言叔来到江市后，就让姜丰把做饭的刘姨辞了，说做饭洗衣打扫卫生这些活儿他都能做，没必要花那个冤枉钱。
刘姨走哪天差点儿哭了，红着眼睛瞪了言叔好几眼，搞得言叔有些手足无措，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一个劲儿跟刘姨道歉。
姜丰宽慰道：“没事儿，刘姨本来也就周末过来，她平时已经另外找了人家，不至于没了这个工作吃不了饭。”
无非是这家主人太大方，动不动就送这儿送那儿的，刘姨没少捞着便宜。
言叔这才好受了些。
知道这房子是姜丰自己的，他说什么也不能白住，硬要给姜丰房租。
两人在客厅里就着一摞钱推来让去，姜丰使劲儿给林兮橪递眼色，她咬着笔杆儿装瞎，压根儿就不理人。
无奈，为了让言叔住的踏实，姜丰还是把钱收下了。
同时，他在自己公司给言叔找了一个工作，还是司机，只不过不用十天半个月不着家，而是遇到有设计师去勘察工地现场时才开着公司的车帮忙送一送。
开车是言叔老本行，这活儿相比以前，已经相当轻松了。
林兮橪在心底又默默地给姜丰记了一功。
心想日后要是姜丰做了什么事惹自己生气，她就把小本本儿掏出来看看，说不定很快就会原谅他了。
一日，手机里收到好久没联系的庚子发来的消息，让她别往他那儿送东西了。
林兮橪一脸懵逼。
刚来江市那会儿，她确实托某人给庚子送过东西，主要是想让人家帮忙打探下庚子的反应，看是否还在生气，但后来就没再麻烦人家了。
如今看来，这姑娘没得她的吩咐，也还执着地送着呢。
林兮橪笑了一下，拿起手机回道：
【什么东西？谁送给你的，我怎么不知道？】
好像自始至终都与自己无关似的。
庚子又没理她了。
……
再见到莫非，是一个午后。
下课铃声刚响，林兮橪下意识地掏出手机，就看到了莫非发来的信息，说在校门口等她。
这是后来同桌跟她形容的，说她当时就真如同那离弦的箭，“嘭”的一声就冲了出去。
林兮橪不知“嘭”的一声是怎么来的，大概是她起身太急碰倒了板凳。
数着日子过来的林兮橪清清楚楚的记得，她和莫非已经有十天没见过面，也没有任何联系。
所以，她如此激动也是情有可原的。
朝校门狂奔时，林兮橪的一颗心跳得厉害，那种迫切想要见到一个人的心情让她自己都觉得很是诧异。
似乎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她庆幸自己平时坚持跑步，这到关键时刻才没掉链子，脚下如风，速度飞快。
等她气喘吁吁地跑出校门，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就在他以前一直所站的那棵树下，遥遥望着她。
只是一眼，林兮橪便发觉莫非瘦了。
似乎还瘦了不少。
他穿着一身深色的衣服，头发有些长，稍稍遮住了些眉眼。
跟她初次见到他时很像。
不过，那是的莫非神情高傲，并不把一切放在眼里。
而此时的他，脸色十分苍白，苍白中还透出浓重的疲惫。
随着林兮橪慢慢走近，莫非注视着她的眸光微微颤动。
他想开口道歉，想说他这几日的心情实在太糟糕了。
他不想去想太多，也什么都不想管，只想好好陪着姥爷走完最后一程。
可话还没说出口，林兮橪突然拽住他的衣袖，仰头望着他：“我们去开房吧。”
太心疼了。
真的。
见到莫非的模样，林兮橪觉得自己的心痛得要死。
她想要抱他，想好好抱抱他，即使什么也不用说。
她能感觉，莫非也需要。
去往酒店的路上，莫非一直紧紧握着身边人的手。
两人十指交扣，不留一丝缝隙，唯恐一松手就会丢了对方一样。
去前台登记，领房卡，进电梯，两人都未曾分开过。
刷卡进门，房内光线昏暗，莫非还未来得及将房卡放入卡槽，就被林兮橪紧紧拥住。
同上次在电梯里一样，林兮橪从身后抱住她，一张脸陷入他的脊背里。
只不过，同上次不同的是，此时身后传来了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莫非闭了闭眼，手抚摸着环在自己腰间的那双手，声音嘶哑至极：“对不起。”
那天，林兮橪从车上下去后，原本就因亲人病重而压抑着的心情更加跌入谷底。
莫非再次陷入了自我怀疑，怀疑自己在林兮橪心中的分量。
怀疑她对自己的喜欢到底有多少。
他还清楚记得，当林兮橪得知自己心意时的刻意疏远，记得她宁肯自毁长城也不求自己帮忙，记得她说不愿意跟他一起出国时的淡然……
如果，如果他当初没有强制要求转学到谨城二中，他们之间还有可能吗？
林兮橪对自己，是感激更多，还是真心的喜欢更多？
反正，人在消极的时候，想法都是消极的。
以前是自己一厢情愿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如今拥有后却变得患得患失。
莫非觉得十分无力，在他还没从那样的状态中调整过来时，病房里的心电监护仪突然变成了直线，警报响起。
他猛地抬起头，见姥爷半睁着眼，注视的正是他所在的方向。
只不过那浑浊的瞳孔，再也没有了一点光亮。
那原本盖在被子里的手不知何时伸了出来，指尖似乎还微微翘着。
他刚才是在呼唤自己吗？
他想对自己说什么？
他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或者要交代什么后事吗？
一切都已经不得而知了。
莫非坐在窗前，呆愣愣地看着大门被撞开，涌进来一堆医护人员。
又一次的抢救，以失败告终。
莫非自责，后悔。
他为什么会在如此关键的时刻走了神？
他无法原谅自己的疏忽，无止尽的愧悔将他淹没，折磨着他日日夜夜地枯跪在灵堂前，任谁劝都无用。
莫非转身，将哭泣的人儿搂进怀里，自己眼泪也跟着汹涌而出。
“对不起。”
“对不起……”
他一直重复着这句话，竟不知到底是对谁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