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一话:斑驳
“喂,听说了吗?那条巨蛇出现在鸿三村了!”
“你这不是废话,那畜生折腾的不得了,跟地震了似的。”
“好像死了好多人啊。”
“是有很多人被活活生吞了。真是可怕。”
“好在警方终究是杀掉那条蛇了。”
“听说在警方赶到之前,就已经有人在与那条巨蛇搏斗了,好像还是几个学生。”
“啊?!那可真是不得了啊!”
“并且在与巨蛇厮杀中并没有出现死亡,真是惊为天人。”
“不过那些孩子也太没把危险当回事了。”
“是啊,明明村子每处都已经标示着不要靠近水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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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号台风“海贝思“于昨日16时50分在广域SW市沿海登陆,成为今年首个登陆我国的台风。受其外围环流的影响,给福海南部带来强风雨。暴雨导致福澜省多条河流出现超警戒水位洪水,闽北出现内涝及山洪地质灾害。”
“6月19日15时59分福海市闽流县青城镇鸿三村,巨蛇出现在该村河口支流,目前已被警方击毙。目前巨蛇所造成的伤亡和损失正在估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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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楚,晕眩,悔恨,无力感。
经历过记者的采访,警方的询问,家属的担心与责备。
吴煉呆呆地坐在病床上,上半身缠着数条绷带,脸色苍白。
虽说已经接受过术式治疗,但仍需恢复期。
与巨蛇对战的五人中吴煉是最晚出院的,虽然吴杰曦的伤势最重,但由于其强大的术式赋予身体的强度,使得他对医院里术式治疗的接受程度十分高,仅一天时间就恢复了行动能力。
“我到底是。。。”吴煉双手捂住眼睛,妄图用此举动来压制即将涌出的对自己的厌恶感。
就是因为我,才会造成这么多人受伤。
我就只是个废物。
可恶!
“咣当——”
病房的门被打开,一位深蓝色头发的瘦高帅哥走了进来。
“真的要去吗?老弟。”
“嗯,我必须去。”
“行吧,看在你那么固执的份上,那现在就出发吧,坐我车。”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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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海市苍山区
“正所谓木隐于林,人隐于市,那些闹事的家伙们确实是玩捉迷藏的高手。”吴玄霄身着宽松T恤和工装短裤,一脸惬意地漫步在金山公园。没戴墨镜的他将黑红色的双眸暴露在阳光与空气之中。
“嗯,确实是棘手的事情。”与玄霄同行的是止涔,蓝白色的古风衣袍与公园中的其他人格格不入,成为十分显眼都存在。
“话说你为啥把训练那些小毛孩子的地方设置再这里?”
“因为这里环境好。”
“哈?这理由有够单薄的。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会选择去高楼大厦里的地下空地。”
“比我还不靠谱呢,前辈。”
“彼此彼此吧,你这里居然连家好点都酒馆都没有。”
“唉~”
“叹什么气啊止涔,和我说话有那么累么?”
“相当累。”
“话说呢这阵子实力有精进不,啥时候咱再打一架?”
“我拒绝。”
“为啥?”
“麻烦。”
“我说你也真是,明明你的术式那么优秀,武术也非常厉害,怎么就舍不得跟我打呢?明明——”
“到了。”
很自然地无视这位自顾自说话的前辈后,止涔在一片竹林前停了下来。
“原来如此,感受不到一丝的天予力。”吴玄霄好奇地将脸凑过去近距离观赏这片竹林。
止涔一挥手,竹林便自动从中间朝两边移开。
“再往里走一会就到了。”
“确实挺隐蔽,这偏僻的地方一天可能也不会路过几个人。”吴玄霄悠闲自得地往里走去,并像个老大爷一样将双手揣在后背。
“呀!这竹子好嫩。”未等止涔阻止,吴玄霄已经将手放在那颗被他看上的竹子上。
“唰!”像多米若骨牌一样,竹子们相继倒下。
“坏了,没控制住力道。抱歉啊止涔。”吴玄霄双手合十表示歉意。
虽说是前辈,但也绝对上一个不值得尊重的前辈啊。除了强大简直一无是处。。。。。。
止涔心里想着,同时又叹了口气。
又行了几步。
“哦~原来是这。”吴玄霄停下脚步。
眼前是一道由水凝聚而成的壁障。
“直接往里走就行了。”
“OK!”
吴玄霄走入水之壁障中,而眼前之景使其豁然开朗。
四面环山,蓝天碧水。
一座大型古厝于其中部建立。
中庭院子里大概有十位年轻的学生在练习武术的基本功。
“是投射界域么,把你那边的景象复制到这边来?”
“大致上是这样的。”
学生们见自己的师傅来了,马上停下手头上的练习对止涔打起招呼。
“这位是我的前辈,今天来这里看看。你们可要好好练,给别人留个好印象。”止涔指了指身旁的吴玄霄。
“收到!”众人齐刷刷的回应道。
“师傅,吴煉今天没来吗?我记得他没迟到过耶。”一位与吴煉年纪相仿的男生向止涔问道。
“吴煉受伤了,今天请假。”
“啊?怎么受伤的,伤的重不重?”
“不必多问,许诚。”
“这有啥不能说的,你那哥们遭遇了巨蛇,虽然侥幸存活下来,但留了一身伤。”吴玄霄打断止涔的话,很自然地回避了止涔不爽的眼神。
“巨。。。巨蛇?!就是新闻上面的那个?”
“是滴。”
众学生纷纷惊叹。
“总之你们先练着。”止涔拎着吴玄霄的衣领就往室内走去。
“这地方就你一个人教吗?”
“还有一个年纪稍大点的徒弟,今天没来。日常主要都是他来带的。”
“呕吼,让我猜猜看,你是不喜欢教别人基本功那些低级的战斗方式对吧?”
“请别把武术说的那么低端。”
随着又一声叹气,止涔把吴玄霄带到了主室。主室挺大,大大小小摆着十张木制椅子和八张木桌。墙上挂着一幅用墨笔写的四个大字。
明镜止水
“嗯,很有古风韵味,我喜欢。不过我还是更喜欢现代科技风一点,你知不知道赛博机械风啊?”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止涔坐上主位置的椅子,“你喝什么茶?”
“茶?”
“咋了?”
“茶有啥好喝的,没酒吗?啤的那种。”
“没有。”止涔的语气中带着无奈的绝对回绝。
“可惜可惜,良辰美景就应该对酒高歌。”
“那就喝大红袍。”止涔不等其回应就开始往桌上的茶具里倒茶叶,“话说你是不是忘记自己来我这是干什么的?前辈。”
“啊对对,你不说我都忘了。”
“。。。。。。”
“你觉得这代的年轻人,能承担的住那份责任吗?”由于大部分时间吴玄霄说话的语调都是偏向玩笑,所以很容易让人听出他哪一句是认真的。
“你带的那个孩子陷入瓶颈了?”
“额,怎么说呢,压根还没开始带。”
“唉?”
“这么惊讶干嘛,我们六个就你带的是最早的,其他人也没开始呢.”
“啊?”
“这事其实在前一阵子那个会议上就跟你说的,但那个时候看大伙都挺严肃的就没找你搭话咯。我也挺意外的,为什么其他人没跟你讲呢。”
“也许是我跟他们没怎么交情吧。”止涔熟练地泡着茶,香气很快散播在是室内。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被讨厌了。”
“比起我来说,我倒是觉得前辈你更讨人厌一点。”
“哈哈哈哈别开玩笑了止涔,这笑话有点冷。”吴玄霄拿起装着茶水的杯具端详起来,“总之呢,我是来请教你的。”
“关于?”
“怎么帮助尚未成熟的命运之子走向正确的道路。”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方法,你要先跟他多接触才行吧。”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不会跟十一二岁的小毛孩子打交道啊。先前都是在远处帮他暗中解决那些来找他和他爹麻烦的人,近距离接触的话就只有二月份的那一次了,你也知道,他和另外一个命运之子被执行了与灵魅的决斗仪式。”
“唉,你这么说的话我也——”止涔突然抬起头,“嗯?那小子今天居然来了。”
“吴煉吗?”
“嗯。”
“他怎么样了?”
“终究还是孩子,受到点打击会一蹶不振很正常。不过今天他受了不轻的伤居然还是来了。”
止涔起身出去迎接,吴玄霄也紧随其后。
“哟,师傅!”
“师傅。”
吴向东和吴煉以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对止涔打招呼。
“嗯。你也来了啊向东。”
“我老弟死活都要过来,没办法,载他一程。”
“嘿!吴煉!”
“你没事吧吴煉!”
“没你们事,转过去训练!”
止岑话音一落,众学生立刻鸦雀无声。
止涔把目光移向吴煉,此时的他面色灰白,像是遗失了心气般。
“为何带着伤也过来,小煉。”
“师傅,这个。”吴煉将一个被白布包裹住的物品递给他。
止涔揭开白布,里头是一个破损的双截棍。
“这是打巨蛇的时候坏掉的。我想换个新的。”
“可以是可以,你应该不只为了这个吧?”
“师傅,其实,我。。。”吴煉变得支支吾吾起来,缓冲力好一会终于鼓起了勇气对其说道,“我想学习新的拳法。”
止涔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吴煉,好像早就猜到了一样。
“瞳羽青俗,也许不太适合我,我没有能力发挥它适应万物的强大功效。”
“是因为和巨蛇对战过之后没了自信么?”
“我自己能察觉到,一直以来,能用到的就只有眼部的动态视力提升,我根本就感应不到万物的流动。”
“所以说你是觉得你天赋不够,对吗?”
“对。我现在急需变强。有两个朋友需要我的帮助。”
“哟呵!”在一旁默默听着的吴玄霄突然间兴致勃勃地来了一声,众人都被吓了一跳。
“为了伙伴,哼,小煉,武术是用来修身养性的。”
“此事事关生死,我必须去做。”
吴煉方才还颓靡的眼神瞬间变得坚定起来。
师徒二人进行了短暂的对视。
“这就是你想要变强的理由吗?”
“是。”
“哼。”止涔微微一笑,随后一个瞬步便来到吴煉跟前,用包裹着天予力的右手往他身上拍了一下。
吴煉全身上下瞬间被一个大水团包围。
“这是?”
“放轻松,这是我的术法。”
片刻后,水团破裂,被止涔吸入掌中压缩成一个小水球,不过水质却变得很浑浊。
“感觉怎么样?”
“居然,我的伤全都回复了!”吴煉一脸震惊。
“小小术法罢了,别急,还有这东西也给你。”止涔把手上的浑浊水球丢到地板上,随后又召出一颗稍大的水球,里面包裹着一副双截棍。
止涔将手递过去,包裹与双截棍外层的水像是失去受力一样四散,流向地面。
“拿去吧”
“谢谢师傅。”吴煉接过双截棍,对止涔深深鞠了一躬。
“之前给你用的都只是普通的双截棍,但这次不一样,是天予之器。你今后可以试着适量将天予力注入其中了。”
“师傅,这是不是有点稍快了点啊,当年你给我的时候我都已经16岁了。”吴向东对着止涔说道。
“不,因人而异,我觉得这个时候来说刚刚好。”止涔淡然一笑,“正是破茧之时。”
“师傅,不瞒你说,我的两个同学其实——”
“不必多说,我知道的。但是,我并不会参与救助,你哥也不会。”
“为什么?”
“这是对你的试炼,吴煉。身为负者,如何靠自己去召集伙伴,增加战力,从而破局,亦或是孤身一人打破死局。这一切全凭你自己的选择,我们不能干涉。”
“这样吗?那,师傅,请你教我除了瞳羽青俗以外的拳法吧!”
“别急,小煉,先看着。”止涔转身朝向吴向东,“向东,跟我来,借你一用。”
“欸?难不成你要——”
“我要给小煉看看,何谓瞳羽青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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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武擂台上,止涔与吴向东相对而站。
台下也是闹闹哄哄,听说自己的师傅和大师兄要较量一场,吴煉的师兄弟们也都仍不住前来围观。
“唉,为什么不跟我比一场呢。”吴玄霄在台下找了个木凳坐着,郁闷地撇了撇嘴。
“吴煉,看好了,所谓的瞳羽青俗的精髓。”
“别让老哥我白挨打啊吴煉!”
“知道了。”台下的吴煉提起120%的注意力来观看这场献给他,也是献给众师兄弟的教学。
“向东,你用你这几年自创的术法吧,我没见过的那种。”
“那就小心了,师傅。”
术式解放
【魄冰凝法】
吴向东解放术式的同时,在场的众人都在同一时刻感受到了寒意侵袭着他们的体温。
这就是甲级负者的实力吗?
吴煉看着点台上的哥哥,感叹的同时也在思索着他与自己的差距。
同样是常见的冰系术式,老哥和我的术式规模却是天差地别。
“冰瀑!”
吴向东的周身温度骤降,形成数圈盘旋的块状冰柱。
“不错嘛,那小子。”坐在木凳上的吴玄霄不禁夸赞起来,“不论是规模,力量,还是天予力的消耗都很巧妙地达成了平衡,真是难得。止涔,你可得好好教教我如何成为一个真正的良师益友啊。”
“发动!”吴向东一声令下,所有的冰柱迅速行动起来,朝着止涔汹涌地攻来。
“瞳羽青俗。”止涔则是不慌不忙地摆好架势,其瞳孔由黑变黄,同时也增加了天予力的包裹密度。
“居然不避开吗?”吴煉惊讶地说道。
这一击的力度,比当时那个碾压巨蛇的职业负者的力量还要高出好几个等级啊!
而下一刻,吴煉更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止涔单用包裹着天予力的双拳便化解了这大规模的冰瀑。
适应万物,顾名思义,洞悉见过的一切事物。
从双目传达于全身,从而达到完全适应对方的招式。
石头剪刀布中的后出之手。
“刚才是瞳羽青俗的第一阶段吧吧,用双眼和拳头来消解冰瀑,从而让第二阶段时完全适应。正常情况下我的冰瀑对师傅来说已经适应了。不过——”吴向东抽出大量予力,“若是超越规格,是否能打破这个看似无解的拳法呢?”
“冰瀑·最大天予力量化!”
吴煉所见,只能由震撼与壮观来形容。
铺天盖地的冰柱从四面八方朝着止涔攻来。
为了防止台下的人们受到伤害,吴向东特地收敛了一点范围来保证冰瀑不会伤害到他们。
超越规格的冰系进攻术法,吴向东已将其练到大成。
“精进了呢,为师很欣慰。不过,这一次我要我的小徒弟见识一下瞳羽青俗的一切,所以抱歉了,向东。”
止涔抬起右手,运用天予力凭空显现出一柄流水之剑。
只见他用剑一挥,那些成堆的冰柱瞬间瓦解消散。
“什么?!”吴向东难以置信,不过很快便平静了下来,“不愧是师傅。看清了吗?吴煉。”
台下的观众除了吴玄霄无一目瞪口呆。
“是天予力的变质,瞳羽青俗拳的最终目的就是将自身的天予力的性质转变成能够对目标这个个体的天予力产生特殊化的免疫效果。”台下的吴玄霄自顾自地讲解起来。
适应万物的化解之拳。
“我敢肯定,以小煉你的天赋绝对能够将瞳羽青俗修炼到如此境界,所以,不要因为几次失败而否定了你自己,你只是一直不知道怎么认真起来罢了。”
“就算师傅你这么说。。。”
“以后的路还很长,如果轻易丧失身为负者本该有的东西,可走不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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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时分
“你的徒弟们都回去了吗?”吴玄霄惬意地坐在主室内的木椅上吃着甜点。
“走了,话说前辈你什么时候走?”
“别这样嘛止涔,我走了不就没人陪你聊天了?”
“我不需要不靠谱的前辈陪我聊天。”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方才你单独拉着小煉说了些什么,聊了十多分钟。”
“嗯?啊!也没什么,就是跟他说了说关于吴杰曦和谢叶非的决斗仪式。不过我很意外,他居然知道了这个仪式规则的大概,看来是没少在救助伙伴这件事情上花时间。不过——”
“不过什么?”
“吴杰曦和谢叶非他俩居然并没有将这个仪式透露给其他人。”
“这俩孩子是不想让其他人受牵连吧,毕竟这件事相当危险。”
“你担心吗?”
“不担心,我对我的这个小徒弟有信心。我感受到他的觉悟。”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自嘲呢,我对吴杰曦倒是没什么信心,你说,他也是龙之烬系,本该随手就能摆平的事情。”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是个怪物?”
“。。。。。。所以我这不是来求你教我怎么教人了么?”
“唉,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他们皆身为命运之子,在出身之时就已经身负重任,所以,不仅要注重他们肉体的成长,精神成长也很重要。”
“而我身为经历过太多太多悲欢离合的大人,才有资格带着他走向正确的道路吗?”
“嗯。”止涔端起茶杯,将里头快要凉掉的茶水一饮而尽,“。。。。。。无论身为负者,还是命运的祭品,我只希望这些年轻人能够健康,自由地成长。”
“毕竟青春是他们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自由了,对吧。”
“从你口中能说出这么认真的话我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总而言之我是真的很不擅长做这种事啦,不过偶尔认真一下也没什么不好的。”
吴玄霄也端起茶杯喝起来。
“怎么样?好喝吧?”
“唉,苦死了。”
截然相反的声音出现在这寂静的古厝中。
星夜渐渐揭开帷幕,月光照彻在繁华而危机四伏的世间。
伴随着繁杂,沉重的辛酸,还有回荡在舌尖的苦涩。
“好像是有一点回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