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怒加好友
怎么说呢，白雾此刻的感受就好像在做梦，她对玉塘风的印象还停留在穿着居家服在十多公里以外的餐桌上吃皮蛋瘦肉粥，这时候突然就成了准针流水线上的一名员工，连工服都穿上了，白雾反应不过来。
“想不到吧！”玉塘风贼眉鼠眼地说。
白雾还是没反应过来，朝沙莎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玉塘风抢答道：“雾姐，来，坐下吃饭，我慢慢跟你说。”
玉塘风点了三份外卖，沙莎拖白雾坐下，三人围着沙莎的办公桌坐成一圈，一边吃饭一边闲聊。
玉塘风道：“雾姐，我跟你说实话，其实昨天下午，我在机场的时候，就接到了华总的电话，他说产线最近缺人，问我有没有兴趣来上班。我一听，当然有兴趣啊！只要能进准针，别说运货打螺丝，就是打扫卫生我都愿意，呵呵！然后我就来了。莎姐一见到我，就跟华总说，让我打螺丝太大材小用了，问能不能把我调到她手下。华总说可以是可以，但是工资不变，问我的意见，我当然同意啊！做PMC不就又可以帮你跟单了吗？”
白雾听明白了，但她有点不信，道：“你是说，你进准针，是华成峰主动打电话叫你来的？”
“是啊！”玉塘风道。
白雾一听，本能地觉得这不合情理，便将筷子往米饭里一插，仰起头闭上眼思考。
良久过后，她又问沙莎：“莎姐，你是怎么知道玉塘风来流水线上上班的？”
沙莎道：“华总自己说的。他坐在位置上感叹，说现在留学生找工作这么难吗？产线上的工位都争着要，真是奇了怪了。我那时候还不知道是玉塘风，就觉得人家挺可怜的，就提议把他说的留学生转到我们小组来，他很爽快就同意了。今天早上人来了我才知道是玉塘风，他叫我不要跟你说，说要给你个惊喜，看样子这个惊喜是真惊到你了。”
白雾听后，马上想通了一切。
这件事一定是肖祺在背后操盘，肖祺把玉塘风招聘到产线上，然后故意让沙莎把他调到PMC，是因为肖祺早料到玉塘风在PMC岗位上会承担她的助理的工作，这样一来，绕一大圈，玉塘风相当于又回到了原岗位。
但是绕这一圈以后，肖祺只花了产线员工的钱就请了一位外贸助理；而且他没有推翻通报批评上的决策，保住了自己的权威，同时挫败了白雾和玉塘风的面子；再者，玉塘风不属于国际部，无法参与部门内部事务，也就照顾了驰明瑞的权益。
一举多得，妙啊！
想通了这些，白雾终于回过神来，道：“玉塘风，你真决定了在这做PMC啊？你可是留学生，做业务员都是屈才了，拿着深圳最低工资标准做PMC，干着外贸助理的活，你脑袋被驴踢了吧！”
“屈不屈才，我无所谓。至于吃不吃亏，”玉塘风道：“那得看跟谁合作！”
白雾看玉塘风那小人得志的模样，当着沙莎的面，还真不好收拾他，只得埋头吃饭。
吃完饭，白雾回到了座位。
别人吃饭还没回来，白雾坐着发呆，越想越觉得玉塘风进厂这件事不简单。当她点亮电脑屏幕，看到Fent Disel的邮件时，她感觉昨天那种厌恶感消失了，头顶上笼罩的乌云也在逐渐消散，她又开始寻思这种变化的原因。电光石火之间，她想到，肖祺招聘玉塘风，可能还隐含一个意思——他在释放一个对她昨天在会议上的谦恭态度表示满意的信号！招聘玉塘风可能是给她的奖赏。
那是不是表示，在报销和开发密西西比两件事上，他也会做变相的让步？
白雾越想越兴奋，她再次扔下Fent Disel，开始构思如何求证上面这个猜想，很快她想到个办法——
再次向驰明瑞申请报销。
一点钟一到，她就拿起报销单去找驰明瑞，忽然又觉得太早了，等了十五分钟，终于敲响了经理办公室的门。
结果如她所料，驰明瑞竟然同意报销！但只同意给她报一小部分，人均一千，一共三千块。白雾好像捡钱一般高兴，并跟驰明瑞实说了收Simon转账的事，要求只需给她报2732.18元即可。驰明瑞虽然心中不爽，也无可奈何，只得照办。
从这个测试白雾意识到，昨天会议上的表演没有失败！甚至从某种程度上看可以说成功了！自己屈尊降贵受的一天委屈，没有白费！
白雾内心狂喜，想找个人诉说，却不知道该找谁。眨眼睛，那团兴奋的火熄灭了。
但是她的思维仿佛雨过天晴，构思客户的事也变得顺畅起来，她情不自禁地推算，肖祺在报销和助理两件事上都做了让步，那应该表示他在密西西比的开发上也会同样持积极态度。这个问题横竖对公司有利，白雾不打算求证了，直接上手攻坚。
方法是现成的，也就是想清楚如何最有效地利用手头这张照片。
白雾拿出手机，打开照片盯着它看，希图从中找到灵感。
白雾越看，越感觉脚下有一种力量缓缓升上来，使她有勇气去加Sabrina的微信，虽然这张照片的作用还不明朗，但是加Sabrina的微信的必要性却越来越清晰，白雾鬼使神差地翻到上次吃饭时Simon建的那个群，找到Sabrina的头像，点进去，盯着“添加到通讯录”按钮，她却又犹豫了。
犹豫中，白雾又点开Sabrina头像的大图，一张Sabrina的白色无背景精修长头发勾魂眼露肩装的高清照片便呈现在屏幕上。漂亮！白雾一个女生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Sabrina的诱惑力。
凝视Sabrina几十秒，白雾联想到玉塘风拍的照片上的她，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退出头像，一鼓作气按下了加好友的按钮。
在验证消息栏里，她长吸一口气，克制地写道：“Sabrina您好，我是准针的白雾，上次在深圳给您造成不愉快，我至今还很愧疚。您说的关于中国企业不可能成为密西西比的合作伙伴，也让我感慨良多。希望您给我们一次增进了解，化解误会的机会，可以吗？”只字不提照片的事。
等了几分钟，那边全无反应。
又等了十几分钟，那边还是没反应。
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白雾等不到回复，只好暂时抛开Sabrina，把注意力扭转到Fent Disel上来。
她重读Wyn的邮件，写的是：
嗨，白雾，
很高兴收到你的邮件，是的，我与贝露华联系了很长时间，但没有任何进展，我希望我们能在不久的将来达成一些协议。
正如你所知，我们是一个在线购物网站，销售各种女性用品，因此我们所有的客户都是小姐、母亲，女儿、妻子和姐妹，他们每个人都不需要测距仪，但是，他们每个人都有一个父亲，测距仪是为他们的父亲购买的父亲节礼物。
父亲们喜欢制造东西，喜欢建造或修理东西，测距仪是他们必不可少的工具。
它是作为礼物赠送的，所以不可能太便宜，而购买它的女士大多是已婚的，所以他们的父亲大多是高龄的，所以测距仪不能太复杂。
这是我们的两个要求，我可能需要你推荐所有适合我们的型号。
我们将在内部讨论后通知您我们的决定。
非常感谢你。
温。
这是一封需求明确，意向强烈的客户来信，打消了白雾之前对这个客户的一切担心，她处理起来自然得心应手，把完整版的报价单删除几个入门级和专家级的产品，再把首页的客户Logo换成Fent Disel，一份专业的报价单就大功告成了。
在回信中，白雾又着重推荐了HP1和W7，并详细说明了这两款产品的特殊之处。
邮件发送后，时间已过去了十几分钟，之后玉塘风在QQ上向白雾索要工作安排，白雾把手头的事务剥离出一部分难度不高又不太紧迫的事给他，时间又过了半个多小时。
然而Sabrina的消息还是没来。
白雾不好再发一次申请，又不便在群里提醒，又没她电话，只能等，可直等到快下班，也没等到Sabrina同意加好友的回信。白雾因此不能再自欺欺人，拿Sabrina没看手机的理由搪塞自己，只能面对Sabrina不想加她为好友的现实。
眼看快下班了，一下班这件事就会变得更扑朔迷离，无可奈何之下，白雾只能再发一次申请。
这一次她打算把验证消息改一改，想来想去，只能在照片上做文章，但本着“真诚、舒适”原则，她再次克制自己，尽可能地淡化措辞给Sabrina带去的不适感，写道：“Sabrina，我昨天收到一张照片，上面有一位外国男人和一位中国女士，外国人把手搭在中国女士肩上，背景是JW万豪酒店的大堂。我看那位女士长得跟您很像，但我觉得应该不是您，为了打消其他人的疑虑，我想加您微信，跟您确认一下。您亲自确认，比我说再多都更有说服力，您看可以吗？”
照片更确切地说，是Sabrina出轨的铁证。
一位女士与一位外国男人并肩而行，男人的右手手臂环住女士的脖子抱着女士，两人都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像是习以为常的样子，照片的拍摄角度和清晰度都足以显示那位女士就是Sabrina。
白雾最见不得人出轨。
她那么说，只是恶心自己，体谅Sabrina，违心地为客户架设台阶。
这条验证消息一发，五秒不到，Sabrina验证通过的提示就过来了，紧接着，Sabrina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照片在哪？发过来。”
事到如今，照片是必须要发的了，白雾也就必须马上出台与发送这张照片配套的应对措施，她不想要挟Sabrina，Sabrina如果说照片不是她，白雾又不可能真的附和，她必须想出一个两头兼顾的办法，既不伤害Sabrina，又让Sabrina愿意帮助她。
白雾的思绪极速运转，她站起来往资料室走，看到一箱客户的签样，她脑海里“唰”的一声，闪过一道光，于是马上把照片给Sabrina发了过去。
“照片哪来的？”
“谁拍的？”
“在哪拍的？”
十秒不到，Sabrina连发三条问句，追问照片的来源，白雾不想撒谎，因此避而不答，只道：“Sabrina，这是您吗？虽然看起来像，但是从逻辑上讲有点说不通。昨天上午十一点多，您应该在上班才对，怎么可能出现在酒店？而且照片里跟女孩亲密的对象是个外国人，不是Simon，跟您的情况也不相符。”
“说吧！你什么条件？”Sabrina直奔核心。
Sabrina的反应让白雾措手不及，她本不想勒索Sabrina，计划从另一个角度感化Sabrina，提出请她约见密西西比老板的想法，谁知Sabrina一上来觉得被勒索了，直接与她谈条件，白雾也就只好回复：“您知道的。”
“好！你等我消息！”
Sabrina飞速打回来一行字，紧接着又发来一条信息，道：“但你必须答应我，等我帮你约到我老板，你必须把照片和底稿彻底删掉！如果Simon看到这张照片，我杀了你！”
白雾看着最后四个字，吓得连汗毛都立起来了，她看一眼窗外的阳光，才回复道：“好的，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