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刺杀
看着女子矫健的身影消失，封迟毅和云祥相视一眼，忽然觉得这话颇有道理。这也就是顾及着太子的安危，不然他们早就跟孙氏撕破脸了，哪用得着这般偷鸡摸狗的，一天天的没个安生。
“主子，歇息吧。”
“嗯。”
封迟毅点头，有些无奈地挣开云祥搀扶自己的手，大步流星地走出书房。
院子里明月高悬，月光皎洁，落下一地清辉，树影斑驳间池水微漾，涟漪阵阵，自是美不胜收。
“鹤之，你说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发须皆白的老人负手而立，微微仰起头望着那一轮明月，眼神说不出的深沉。他已经是黄土埋到脖颈的人了，还能活到海晏河清的那个时候吗？
早就知道自家主子一贯口是心非，嘴上说着不想管不愿操心，实际上该操的不该操的一点也没少操心。
云祥温和地笑着，抬手解了身上的披风，转身披在老人身上，细心系好系带，温声道。
“主子放心，不会很久的。”
册封大典在即，只要过了这个劫，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明朗，到时候就该知道要做什么了。
——
昏暗的巷子里，傅桢与正与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缠斗在一起，惨白的月光下，刀光剑影来往交错，铁器撞击的声音频频传出，昭示着战事之激烈。
“何人教尔送死？胆敢在天子脚下行凶！”
太子锦溪被女子死死护在身后，紧绷的小脸上难得多了几分慌乱，他看得出来，这些人都是冲着他来的。
染血的长剑横在身前，傅桢一身玄衣，一双锐利的眼睛警惕地盯着眼前的黑衣人，杀气尽显。
“收人钱财，与人消灾。我等也是听命办事，还望阁下莫要让我等为难才是。”
为首的那个黑衣人毫无感情地说道，他的声音喑哑难听，很明显是含了变声珠，他落在两人身上的目光如同看着两个死物一样。
这些人的身手干净利落，刀刀致命，身材体型极其相似，皆口含变声珠，不像是普通的杀手，倒像是……死士。那为首的黑衣人说了一句话以后便不再开口，长剑如虹，寒光冽冽，瞬间就逼到了二人面前，傅桢眼神发狠，脚尖点地纵身一跃，从容地挡下这一击。
血，好多血……
对于太子萧锦溪来说，这是极其漫长的一夜，无数次刀影从他耳边擦过，只差分毫便可要了他的命，无数次他被女子有力的手掌托住下滑的身体，这是他第一次直面鲜血，却像是有一生那样漫长。
他看着女子手持长剑大杀四方，魅影起落间便是鲜血四迸，有她的也有别人的，黑衣人的剑落在她的身上，划出细小的伤口，却总是无法伤到要害。傅桢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畅快地杀过人了，当温热的鲜血落在脸上，腥甜的味道充斥着鼻翼，她的眼神几乎是瞬间发生了变化，眼底慢慢浮现出一抹嗜血的猩红。
多年战场厮杀淬炼出来的嗜杀心性在燕都春风化雨的安逸日子里被磨得少了几分戾气，却又在今夜被这满巷子的血腥完全激发了出来。
“蝇头鼠辈，不识抬举！！”
长剑之下，无有生还，所到之处，血染长夜。
那一夜，萧锦溪在满地的尸体前，死死忍着胃里翻山倒海的恶心感，被女子牵着手，一步又一步，从尸体上踏了过去。
“师娘……”
萧锦溪颤着声音低低地唤了一声，旁边的女子便停下了脚步，放开了他的手，转而缓缓蹲在了他的面前。
漆黑的长夜中，女子眼底那一抹猩红尤为诡异，萧锦溪看着它慢慢消失，后背已然是一片湿寒。
“殿下可有受伤？”
傅桢将剑立在一边，抬手摸了摸少年苍白的脸颊，不期然摸到了一手的黏腻，眉头一皱正待发怒，却发现那是自己手上的血。
她张了张嘴，正待说些什么，萧锦溪忽然眼睛一闭，软了身子，直直地倒在了她的怀里。
“殿下！！”
“师娘！”
傅桢的声音和来人的疾呼声同时响起，沈万里带着心腹赶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一身黑衣的女子将晕倒的小孩揽抱在怀里，在他们的后面，是一巷子的尸体，血腥味充斥其间，见之无有胆寒者。
这一场刺杀来得毫无预兆，去的悄然无声，那一巷子的尸体被带回了西厂秘密处理，地上的鲜血也被很快清洗干净，待到卯时天亮之际，那里早已恢复了原样，完全看不出来就在前夜，这里曾经历过一场残酷的杀戮。
沈雁行从礼部匆匆赶到西厂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主院的房间里，府医正在为傅桢包扎胳膊上的伤口。
“伤势如何？”
沈雁行挥退府医，亲自走到床边查看傅桢的伤势，看到只是手臂受了伤，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紧皱的眉头迟迟未曾舒展，眼中含了一抹阴狠之色。
“不碍事，小伤。”
傅桢朝他安抚一笑，抬手摸了摸手臂上绑着的布条，拣了一旁托盘上干净的单衣递给男子，示意他帮她换上。
“昨夜受刺，殿下受了点惊吓，同风已经将他送回了宫中，恐怕今日是去不了太学了。”
她舒展双臂，让男子修长的手指解开了染血的黑衣扔在地上，换上了干净的单衣，旖旎春光一览无遗，沈雁行看着只觉着心疼，生不出半点旁的心思。
“去得了，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堂堂一国储君，若是连点血都见不了，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沈雁行沉声道。他知道傅桢说的惊吓是什么，其实他一直想寻个机会磨一磨太子那过于厚重的性子，想让他在仁厚的基础上多几分凌厉之气，没想到阴差阳错，这机会来得竟是这般猝不及防。他眼中有着自责愧疚，手掌轻轻抚过女子的手臂，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声音沉沉地落在她耳边。
“此次是我之过错，让你受苦了。”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伤得有多重似的……早说了不会有事的，我可是傅家人，厉害着呢！”
傅桢在他怀里笑得开怀，眉眼都舒展了开来，一双澄澈的黑眸中荡开细碎的柔情，两颊微红，端的是一副女儿家的娇憨姿态，哪有半分昨夜嗜血如狂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