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站位
长清殿外有禁军日夜看守，在外人看来，他们重病的皇帝无疑是被软禁在这里的。
刘常德将两人迎了进去，并且把这段时间萧聿明的异样事无巨细地说给他们听。
“昨日和前日皇上的精神头一直都不错，用饭也规律了不少，就是昏睡的时间偏长了一些，但是今儿个不知为何，忽然又发了病……失手碎了不少东西，幸好贵妃娘娘及时前来，才让皇上平静下来。”
沈雁行点头，在距离龙床还有十多步的地方停住脚步，挥了挥手让许青过去，他自己则转头看着刘常德，淡声问道。
“这两天孙相可有来过。”
“前日夜里来过一次，被咱家喂了几颗软钉子便走了，连皇上的面都没见着。”
刘常德不是个傻的，他自然知道当今专权的两人中，谁是对皇上不利的那一个，他一个做奴才的，管不了军政大事，能做到的只是凭最大的努力保护好那个孩子。
正是因为沈雁行知道这一点，他才没有在东山再起的时候要了刘常德命，他们有共同的利益，那便是萧聿明。
他和刘常德之间有私仇，不影响他们的合作。这一年来他忙于前朝的争斗与西南兵马的淘换，忙得焦头烂额，鲜少有时间过问萧聿明的身体情况，前前后后都是刘常德在忙，竟是真的没让孙氏再碰萧聿明一根手指头，包括贵为一国太后的孙意微。
“对了，半个月前咱家已经将东厂的官印交到吏部了，千岁哪日有空便去看看，是要交给自己的人还是直接给碎了，都随千岁的意。”
刘常德忽然说起了旁的事，他一脸浑不在意的神情，沈雁行倒是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梢。
他要辞去东厂的职位？在这个时候？
沈雁行轻勾起唇角看他，笑意半分不达眼底，道：“你这个时候脱身，难道不怕孙昊岩借口将你除掉？”
“呵！咱家贱命一条，谁想要拿去便是。咱家是皇上的奴才，他孙氏想要伤皇上，便是要咱家的命……”
刘常德冷笑一声，一改佝偻谄媚的模样，挺直脊背站在男子面前，丝毫不畏惧这人大的吓人的身份，那眼神满含鄙夷不屑，仿佛这人还是当初东厂大牢里，自己动动手指就能捏死的秉笔太监。
“……沈缘卿，旁人怕你，咱家可不怕你。如今你得了天恩走到了现在的位子，同孙氏小儿斗法，莫说是区区东厂，就是咱家这条命都能给你，但前提是你得赢。你若是输了，或者背叛了皇上，咱家便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刘常德还是那个刘常德，一张口就能让沈雁行瞬间回想起冷宫里生不如死的日子，只见他敛了笑容，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薄唇轻启，声音平淡至极。
“你对自己在阴间的定位倒是精准至极。”
沈雁行懒得跟他在这儿耍嘴皮子功夫，只把该交代的事交代清楚，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一眼也不想多看这人。
半个时辰后，许青从大殿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阳光下，那一身孤寂的人。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天气，这人身上却仿佛永远围绕着挥之不去的冰霜，仿佛怎么努力也无法将其拉入人间。
许青站在后边看了半晌，才出声道。
“愣这儿干嘛！赶紧回去了！”
沈雁行回头看了他一眼，未发一言，迈开长腿便朝前走去。
两人走出宫门，坐上了沈府的马车，沈雁行开口问道。
“皇上的病情怎么样？”
“还是那句话，须得找出施蛊之人才能根治，现如今我能做的只有拿药吊着他的命，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许青回道，他是看着那皇帝一点点变成今天这副模样的，要说没有任何感觉那是假话，真不知道那孩子是怎么度过一次又一次的发病期的。只可惜，他于蛊术只是略懂皮毛，帮不了他什么。
他抬手揉了揉僵硬的脖颈，叹了口气道：“赶紧的吧，他撑不了多久的，再不找出施蛊之人，便是连神仙都救不了了。”
“我知道。”
沈雁行端坐在软塌上，一张俊美妖冶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他转头看向车窗外人来人往的街市，眼神沉得厉害，隐在广袖中的手掌紧紧握住，用力到发疼。
他一定要将背后之人揪出来，挫骨扬灰。
加封九江王，本应该重新营造府邸的，但沈雁行坚持继续住在微雨巷，皇帝便没有过多勉强，只上次了些金玉字画下去，权当是抵了宅子的钱。
沈府中早就备好了午膳，两人一进门便有下人引着前去内堂，这府里的女主人和魏凌泉已经在那里了。
“看得怎么样？”
傅桢一身青色衣衫，三千墨发松松拢在身后，额发轻扫过脸颊，随后便被她用手指勾在耳后。
沈雁行牵了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立马就有小丫鬟拿了两副碗筷过来，他的神情说不出的凝重，便连声音都是沉的。
“老样子，毫无进展。”
闻言，傅桢的心不禁沉了沉，微不可查地皱起了眉头，萧聿明别是快不行了？
“年前那会儿，我派一部分刃前去南疆寻找线索，这会儿也应该有消息了，待他们一有消息，我便知会你。”
对面一身玄色劲装，戴着半边银色面具的魏凌泉边给许青碗里夹菜，边头也不抬地淡声说道。
有许青在的地方就一定有魏凌泉，如果不在，那就说明魏凌泉又闭关了，这一年来许青几乎每个月都要造访燕都，傅桢已经麻了。
沈雁行点头，表示知道了，多的话一句话都没说，那些虚头巴脑的话用不着说。
“西厂新研制了解药，走的时候带走。”
“说了我不想……”
魏凌泉脸一冷，下意识地便想要拒绝，血影蝶衣根本就没有解药，那些乱七八糟的药他吃了这么多年，半点用处都没有！
沈雁行淡淡地抬眸看他，不缓不急地使出杀手锏：“许青亲自写的药方，亲手挑的药材，在炼药房里待了整整三日才研制出来的解药……确定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