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风流才子”萧聿泽
想到那位完全将西厂大牢当成自己家的王爷,沈万里几人皆是一脸的一言难尽。
“此事须得禀明皇上,然后才能做进一步调查。”
璟王毕竟是皇上的胞弟,不管结果如何,都与皇家有着牵连,不可能避开宫里的那位。
不料,一边的沈雁行直接说没有这个必要。
“该怎么查就怎么查,不必避讳什么。”
沈雁行几乎都能想象到萧聿明听到此事之后,脸上兴奋的神情。
萧聿明,一个热衷于看热闹、寻求极致刺激,唯恐天下不乱的疯子。
沈万里不疑有他,点头应下,当即就吩咐梁飞几人带着厂卫分别去宛音坊和大牢中查探。
门被带上,屋子里只剩下了那两人。
“同风,等这次的事情解决以后,就让梁飞和韩琪他们转到玄影门去,把你的人提上来。”
沈雁行淡声说道。
再怎么熟悉,也不如自己的人用着顺手。既然沈万里狠不下心来,就让他来做这个恶人。
“师父!”
沈万里一下子就急了,额头上甚至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湿润着一双眼睛半跪在地上,双手搭在男子膝盖上,仰头紧张兮兮地看着他。
“您不要我了吗?”
这一句话说得好生可怜,就连沈雁行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就没见过这么烦人的徒弟!
别人家的徒弟都是牟足了劲儿想要将师父从上位踹下去,他这位徒弟倒好,自己主动让位他还不乐意?
是不是傻!
沈雁行太累了,他觉得自己答应师父收下这个傻徒弟简直是人生最大的败笔。
“沈同风,给你三天的时间,在燕都买一处宅子……咱家要搬出西厂住,再跟你待下去,咱家怕是也会变成一个傻子!半夏!”
“不是!师父……”
沈万里一脸欲哭无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子被半夏推着走出去。
他怎么就傻了啊!师父……师父你怎么可以这样呢!
约莫午时一刻。
西厂地牢。
一身暗红色服饰的男子走在阴暗潮湿的过道中,两侧的牢房中,一声高过一声的凄厉哭喊充耳不绝,却不能影响其半分。
在他身后,两名同样装束的厂卫随侍左右,腰间配着西厂厂卫专有的银纹长刀。
地牢尽头的那一间牢房中,一身华服的男子慵懒地靠坐在角落,单手撑在膝头,一脸惬意地闭目养神,完全没有半分身为阶下囚的自觉。
这位便是大燕花名在外的璟王爷,年方二十又一,比皇帝小三岁,平日里唯一的爱好便是遛鸟斗鸡,寻花问柳,乃是燕都各大花楼的老主顾。
萧聿泽生就一双多情的桃花眼,鼻梁高挺,薄唇一点红,笑的时候是风情万种,不笑的时候却是误入凡尘的谪仙。
沈万里不是第一次见到他,但还是被这张极具欺骗性的漂亮面孔晃了一下眼睛。
暗中忍不住吐槽:什么狗屁的大燕第一美男!还没他师父一半好看呢!
还他娘的抹口脂?他是个娘们吗!
“微臣见过璟王爷,王爷万安。”
哪怕心里再吐槽,该有的礼数半点都不能少。
沈万里和身后的厂卫撩袍下跪,单膝落地,腰杆却挺得笔直。
萧聿泽睁开眼睛,看着木栏外面的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是轻笑出了声。
“小沈…大人…真是太客气了。”
带着笑意的一声喟叹,沉沉地落在了沈万里的耳中。
沈万里拂袖起身,顺手掸了掸衣摆上的灰尘。
“西厂简陋,比不得东厂家大业大,若是有哪里怠慢了王爷,还请王爷多加海涵才是。”
太监阴柔尖细的嗓音回响在耳旁,明明是没有任何感情的一句话,却无端让人品出了几分婉转的柔情。
萧聿泽抬手碰了碰右耳白皙的耳垂,撩起眼皮浅浅地看了过去,兴味的目光在木栏外男子那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荡了一圈,眼底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沈督公有话直说便是,何必这般拐弯抹角不是?”
沈万里听他这么说,也不打算再跟这儿白话了,直接是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
“既如此,微臣便得罪了。还请王爷将三日前与凤翎姑娘见面时的细节与微臣细细道来。”
萧聿泽好脾气地眯起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笑着说好。
“三日前,本王去西市买了一只鸟,就去了宛音坊,约莫是巳时一刻……”
在男子轻缓悦耳的声音中,沈万里微微侧首,身后的人会意,从怀里拿出纸笔便开始记录。
萧聿泽说他巳时一刻到了宛音坊,在凤翎房里待了一整天,直到晚上申时一刻才离开。
在这期间凤翎没有见过除萧聿泽以外的任何人,吃过的东西也只有他带去的一盒点心。
“本王离开的时候,凤翎说想和本王一起过上元节,本王便给鸨母付了些银子,让她近两日都不要让凤翎接客……”
说到此处,萧聿泽顿了顿,眼神看着沈万里,真诚地发问。
“那个……是凤翎出了什么事吗?”
沈万里及他身后的厂卫:“……”
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这位主儿也是心大的可以。
“凤翎姑娘死了。昨夜宛音坊的小厮在房间里发现了她的尸体,经仵作查验,判断死亡时间在三日前的申时到亥时之间。”
萧聿泽了然笑道:“所以你们怀疑本王是凶手?”
沈万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在没有足够的证据之前,他们没有资格将任何人指认为凶手。
“王爷,请你详细说一下那日你与凤翎姑娘相处的细节。”
沈万里面无表情地说道。
“细节?”
不知想到了什么,萧聿泽的表情变得意味深长起来,桃花眼眨了眨,问道。
“不知小沈大人这个细节,是要细节到何种程度?也包括床笫之欢?”
沈万里听到了自己磨牙的声音。
“……自然是包括的。还请王爷能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淡定!一定要淡定!
沈同风,你在师父身边混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硬茬没见过,这种小场面算什么呀!
两个时辰后,沈万里看着手里密密麻麻的一本“口供”,又抬眼看了里面仍有一脸意犹未尽的某人,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
“来人!送璟王爷回府!”
“唉?小沈大人这就走了?不再聊会儿?”
听到身后明显带着调笑的声音,沈万里脸色又难看了几分,脚步加快朝外面走去。
后面的两个厂卫同样生无可恋脸,紧步跟上。
“大人,璟王爷这条线是不是就这么断了?”
萧聿泽的口供里虽然废话居多,但那些有限的信息都是真实的,不存在说谎的可能性。
“断了便断了。左右璟王爷也不是嫌疑最大的人。晚一点你们再去敲一敲那小厮的嘴,咱家带着仵作再去尸房一趟。”
沈万里道。
他将那本能够当做艳本流传的口供丢回一个厂卫怀里,后者拿着翻了翻,不由嗤嗤地笑出声。
“话说起来,这位璟王爷不去写话本真是屈才了。要说咱们燕都那些个所谓的纨绔子弟,哪个能比得过咱们这位,连录个口供都这般出类拔萃!”
整整两个时辰,那位愣是连茶水都没有喝一口,真的是事无巨细,就连他和凤翎何时宽衣,何时沐浴,期间换了几个姿势都记得清清楚楚。
而被他们议论着的萧聿泽已经从西厂出来,坐上了沈万里专门给他准备的马车。
在阴暗的地牢里待了一上午,衣服上不免会沾上一些脏东西,无论是气味还是血迹,都不会让人感到舒服。
萧聿泽却是不在意,穿着那一身衣服往马车里的软塌上一歪,就不准备动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