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舰娘
不过罗辑来希恩斯这里可不是为了再看一次实验失败的情景，他要找的是詹姆斯。
无论是火种计划的参与程度还是可靠性，詹姆斯都有远超希恩斯。
在维德长达十几年的管理下，星环城的所有人都是忠于他的，将不折不扣地执行每一条命令。
当罗辑看到詹姆斯的时候，面前已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年轻美男子。他有着一头金黄色的头发、高挺的鼻梁，看起来就像西方电影里经典的帅哥。
以往詹姆斯在他面前的样子一直是个白胡子老头儿，在兢兢业业工作接近二十年后更是老的不像话，完全看不出一点儿帅气。
不过即便詹姆斯年轻的时候有多帅，总不至于脸型和头发都变了吧？怎么还是尖下巴和金色头发了？
虽然已经知道克隆人很可能无法转移思维，但是在詹姆斯的身上看不出丁点儿失落。只见他大笑着走过来，伸出双手然后紧紧抱住了罗辑。
“罗辑先生，现在我可是比你还要小一岁的年轻人了！”
他的手臂不断发抖，看得出内心极其激动、
“博士，你这....年轻的时候真的是这个样子的吗？”
“哈哈，面壁者阁下，您也发现不对了吗？”
詹姆斯松开手，得意的摸着下巴，展示自己的最新成果。
“我给自己整容了。当然不是切肉和削骨头，我可是收集了几位电影明星的基因，然后集中在我的身上！看看，多么英俊的小伙子！”
没想到詹姆斯倒是对自己的颜值格外在意，不过这也无伤大雅。罗辑本来还想关心他几句，毕竟DNA的事可不是什么小影响，但立即想到面前的人对基因的了解恐怕比自己十辈子加起来还多。
詹姆斯从自己的美貌中回过神，才朝罗辑挥手，
“虽然我不知道你又有什么想法，不过我很希望能让你见识一下我最近的成果，起码我认为非常有意思。”
哦？罗辑起了兴趣，能让詹姆斯迫不及待分享出来，一定是非常重要的成果，没准又是什么惊人发现。
很快，他来到了一间地下的实验室。
实验室里的东西很多，但是最中央的东西被单独列出，周围留了一大圈空隙。
那是两只固定在桌子上的手。
一只闪烁着金属光泽，毫无疑问是机械手，另一只与人手非常相像，想来应该是仿生手，两只手臂都只到小臂，固定在底座上。
在詹姆斯的示意下，罗辑上前分别感受着两只手。
最先是那只机械手臂，它的表面是光滑的金属，隔着缝隙能看到密密麻麻的线束。金属壳上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橡胶圆点，应该是传感器。
大小与真实的手臂完全一致，罗辑尝试着想要活动一下，却发现阻力极大未能成功。
这只机械手毫无疑问肯定是能动的，而且代表了目前最好的技术，虽然他对于机械技术的进步在意料之中，但还是为这惊艳的设计赞叹不已。
罗辑放下机械手，然后看向了那只仿生手。
皮肤很薄，能看见皮下的血管，而且似乎还在跳动。每一根指头上都分布着指纹，皮肤的每一处褶皱清晰可见，看不出与真手有丝毫差别。
有过山朴惠子的经验，罗辑倒是没觉得这是真手，只是更加的惊叹。
要知道，山朴惠子的手看起来可没这么精细，上次完全是被她的脸吓到而已，要是细看肯定是能看出破绽的。
可面前这只手毫无突兀之感，和真人一模一样，伸手触摸还能感受到体温和柔软的皮肤。
将手指移至手腕，更是能感受到脉搏的跳动！
太真实了，要是用这样的技术做家政机器人，那和真人还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在现有技术框架内，每获得10%的性能提升，就可能要付出百分之二百的成本，而且产量肯定也极低。
詹姆斯就这么看着罗辑慢慢欣赏，面色有些微妙。
“怎么样，有什么感受吗？”
“太棒了，无论是机械手还是仿生手都非常好，实在是太逼真了，尤其是仿生手，几乎和人一模一样。”
“当然，因为它本来就是真的。”
“嗯...啊？！”
真人的手，这是真正的、血肉之躯的手臂？
罗辑像触电般收回自己的手，片刻后却又忍不住摸上去。
“我们实现了人体的部分培养，这只手就是直接培育的而不是从克隆人身上砍下来的，不过这并不是我说的有意思的东西。”
组织培养？那么器官培养也实现了？那么以后器官移植就不用等那么久，也不需要花大价钱培养一个克隆人再弄死了。
不过这都不是“有意思”的东西，那是什么才能让詹姆斯如此形容？
却只见詹姆斯神秘地走到角落，拿出一个白色的东西在罗辑面前晃了晃。
“罗辑先生，您应该还记得这个。”
接过半圆环，罗辑当即认出了这是什么东西。
二十年前，正是在米国底特律的实验室里见到了这东西。即使是现在，他也记得自己用意念让屏幕上的白点移动的样子。
“你还留到了现在？我当然记得，那是我第一次真实感受到生物技术的奇妙，我现在都还记得当时的动作。”
这台二十年前、现在看来极其粗陋、错误百出的神经感应仪，正是如今这一切的起点。
可以说，这个能算作火种计划的圣物了。
不过罗辑左看右看，却发现原本拖着的线束没有了，整个检测仪外表光滑，也没见到留出的缺口。
“我一直留着它，而且把里面的东西全换了一遍，实验室里有短途无线供电，而且现在的高频带宽撑得起数据传输。”
詹姆斯说着，然后在腕表上操作了几下。
角落里一台方方正正的机器闪过蓝色的亮光，然后嗡嗡地响了起来。
罗辑手上的神经感应仪也“哔”响了一声，显然已经开始工作。
詹姆斯没说话，做了个戴上的动作，罗辑也就戴在脖子上。
然后顺着詹姆斯的手指，他看向了桌子上的两只手。
一只左手、一只右手，已经不再是刚刚的姿态，而是摆出了不同的手势。
罗辑立即明白了什么，尝试抬双手。
桌子上的两只手同样掌心朝上，毫无延迟。
他将两手相握，机械手和培植手也十指交叉在一起。
瞬间，肉体与肉体，金属、橡胶和肉体的触感同时传来，别样的感受立即让罗辑神经兴奋。
“詹姆斯，这...太不可思议了，一如二十年前，你再次让我惊艳！”
被赞美的詹姆斯微微一笑，然后上前在罗辑脖子上的神经感应仪上按动几下。
“再试一试，这才是我最为自豪的东西。”
罗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转过头继续操纵两只手，却发现桌子上的两只手不受控制乱摆。
正当他想要问詹姆斯的时候，一种奇异的感觉突然从脊柱传来，罗辑感觉身体突然变得异样，好像有什么不同了。
脑干和小脑的神经突然接收到了未曾出现过的信号，同时脑后部微微发热，罗辑惊讶的发现自己突然不能动了。
他想要呼喊詹姆斯，却发现连嘴都张不开，后脑仍在不断发热，让他感觉既惊慌却又有些意外的舒服，好像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苏醒。
詹姆斯对此早有预料，接住就要倒下的罗辑把他放在椅子上，然后正式介绍起了自己的伟大发明。
“在四十年前，各国联合完成了第一次人体DNA测序。然后惊人地发现人类的DNA竟然和自然界的动植物们有大量相同片段。
那个时候，我们就在想是不是让这些基因表达就能够获得动物的能力，比如蛇的热成像视觉、猎豹的速度、老虎的力量、雄鹰的翅膀，甚至是和多足动物一样有几只手，几个脚。
不过到目前为止，我们仍然未能完成哪怕一个动物基因的成功表达，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成果。”
他凑近看着完全失去行动能力的罗辑，表情非常激动。
“虽然我们不能让人长出四只手，但却可以让多足动物的肢体控制基因在大脑中表达，让大脑拥有多足的操控能力。
比如您现在，很快就能自如操控四只手。
不过别担心，现在您失去身体控制是神经感应仪的作用，这是为了保护您的身体不受意外损伤。
您的大脑正在表达需要的基因，这完全不是因为某种药剂的作用，而是神经感应仪给您的身体接入了第三、四号手，大脑感受到了它们，正在唤醒远古的记忆，形成匹配的控制系统。
您听不懂没关系，这就好像您更换了计算机配件就要更新系统，强行用旧系统驱使新硬件是会出问题的，神经感应仪是为了保护您才断开身体连接。
这个过程不会很久，几分钟就结束。大脑新生的组织会在脱离控制后自然消亡，不会产生任何副作用。”
听了詹姆斯的话，罗辑也没再尝试挣扎，而是安静下来等着基因表达完毕。
后脑的热流在不断扩散，在几分钟后渐渐消退。
身体异样的感觉消失了，罗辑感觉自己恢复了行动能力，慢慢站了起来。
看着桌子上安静的两只手，他心有所感，然后那只机械手动了一下。
与之对应的左手并没有任何动作，只有机械手弯曲了一下。
左手、右手、仿生手，罗辑依次活动着每一只手，不断做着各种动作。
他慢慢走到桌子前，然后四只手握在一起。
罗辑的右手与右手、左手与左手抓住了彼此。
拥有四只手的人类是什么体验？目前为止罗辑应该是前几个。
至少人类的各种稀奇古怪的疾病只有缺胳膊少腿的，没听说还能多出几只手。
突然，罗辑想到了什么，蹲下解开了鞋带，然后把鞋和鞋带放在了桌子上的两只手前。
迟疑了一下，然后四只手分别抓住了鞋带和鞋。在詹姆斯惊讶的眼神中，罗辑用四只手开始穿鞋带。
最开始，四只手并不是太协调，老是碰在一起，罗辑花了好半天时间才将鞋带穿好。
然后他又迅速解开，停了两秒后再次开始。
这一次，他的四只手快速运动，两只人手，一只机械手。一只培植手在狭小的空间里上下翻飞，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还没等詹姆斯看个真切，一只穿好鞋带的鞋已经放在了桌子上。
不到二十秒钟，罗辑四只手协作，毫无阻碍地穿好了鞋带。
他举起鞋子，眼中带着浓浓的震撼。多出的两只手，是几倍提升的效率。
同样震惊的还有詹姆斯，罗辑的适应性超乎他的想象，他们的测试者可是练习了几天才达到这样的水平。
“詹姆斯，这真是....我难以形容我此时的心情，但，我认为这项技术丝毫不亚于思维转移技术。”
“呵呵，您的适应性太惊人了，不过也好。”
詹姆斯带着真诚的赞叹，同时还说出了他对于这项技术的前景。
“从二十年前把一个小白点在屏幕上动来动去，到如今手臂，其实我们的目的远不至此。
实际上，我们可不仅仅测试了手，做过实验的东西还有各种简单机械，甚至还有小白鼠。”
“小白鼠？”
罗辑等大了眼睛，四只手同时摊开，做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是的，那次实验非常疯狂，不过也失败了，操纵生命体实在是太难，我们的测试者差点活活痛死，小白鼠更是大脑错乱直接死了。
现在我们还只能做到操纵类似人器官的东西和一些简单运动的东西。”
“那你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呵呵，其实这个项目的最终计划是为星际战舰服务的。”
詹姆斯做出了一副奇妙的表情，和同样瞪大眼睛的罗辑相对而视。
星际战舰？和战舰有什么关系？
“这个项目本来没受到太多关注，但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太空军理论作战研究室发现了它，然后提出了他们的想法。
在他们看来，未来星际战舰的武器主要是电磁炮和激光，将回归巨舰大炮时代的作战方式。
而太空是三维的，也就是要对各个方向同时进攻、防御。飞船的速度都高达几千甚至几万公里每秒，攻击武器的速度都在光速的百分之五十以上。
这样一来，舰长的指挥能力就完全不够用了，人类无力指挥星际战争，这是人的问题，人类的反应速度跟不上飞船的响应。
原本他们寄希望于AI，但是要完全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电脑上...这是无法接受的，他们还是更希望人来操控。”
“人能创造奇迹，而机器不能，对吗？”
罗辑忍不住说道，他理解那些人，如果战斗全都靠AI，那确实是无法接受的。
起码对于舰员来说，在战斗中死去比在焦躁中等待死亡更容易让人接受。
“是的”詹姆斯对此也深以为然。
“他们的长官，叫...常伟思将军体验了神经感应仪，然后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认为，既然人现在能操控一简单的机械，那么在未来，是不是可以操控飞船？
把飞船作为一个整体，浑身布满传感器，然后把人的大脑连接飞船总控制中心。
这样，飞船就变成了身体的一部分，或者说就是身体本身，武器是她的手脚，雷达和光电系统是她的眼睛，每一分动力都能切实感受到，飞船的状态就是身体的状态。
那么，在太空中的作战就好像是人本身的战斗，能最大限度发挥飞船的每一分潜力。就连舰员也能参与进来，甚至所有人的意识组合在一起，负责某些不重要的部分，比如循环系统，自卫系统等等...”
詹姆斯满怀感慨地说完，罗辑却早就惊呆了下巴。
将身体化作飞船，这真是个伟大的构想！
纵然，现在的技术还远远不够，飞船的智能化是无法想象的，累积数万个子系统想要统一建立连接更是难上加难，但是一一这个前景太诱人了，足以花费巨大代价去研究她！
常伟思，罗辑从未见过这位传奇的任务，但脑海中自然描绘出一个深谋远虑，战略深远的将军形象。
“常伟思将军了不起！他的构想太有想象力了！”
“是啊，难以想象那样看起来古板的一个老人能有这样新奇的想法，我们实验室当时也被深深震惊了。”
詹姆斯赞同地点点头，真不知道常伟思将军哪里来的灵感，竟然想出如此绝妙的计划。
“常将军参与思维转移了吗？”
这样一位伟大的战略家，死去也太可惜了，让他去统筹各种大工程绝对没问题，甚至逃亡计划让他执行也没问题。
听到罗辑的问题，詹姆斯却苦笑着摇摇头，
“我们希望常将军能作为这个计划的负责人，前往未来监督这项研究，但是他拒绝了。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人终有一死，何必死撑着不放手’。”
人终有一死，何必死撑着不放手？
罗辑仔细咀嚼着这句话，感叹着老一辈人豁达的精神。
能忍住这样的诱惑，或许也只有他们那个伟大时代的人能做到了吧？
不行，要再去试试，争取说服常伟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