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虚龙掩真龙
送走了王震与文捷，胡八识趣地离去，处理门中的事务了，而胡言呆坐在掌门殿里侧的床榻上。
修真，修真。
真我唯一，我不唯一。
修真，修真。
人力有穷，人心无尽。
何为修真？
人人皆真。
大道之音萦绕耳畔，不断地追问自己，到底什么是大道。
几日的操劳与忧虑涌上心头，不知不觉便沉沉地睡去了。
···
又开始做梦了，还是那十五年的记忆，那少年的一举一动甚至都没有变化，但是却从亲历者变成了旁观者。
我不是这个每日上学读书的少年吗？
我的本命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可以用【封神榜】作为我的本命，封神榜到底是什么。
意念一动，感应到了最近的一位正在手机上看小说的青年男子，意识进入他的身体，在网上找到资源，重新细细读一遍【封神演义】。
···
从梦中醒来，又回味了一遍自己的猜想，本想去找穿山甲商量一番，但是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封神榜是天道意志的化身，同时也是榜上众神的命运，但又是那个平凡世界的幻想。
自己的本命应该是类似意志，命运，幻想，这类概念性的事物。
无形之物又从哪儿去找同参呢？自己替这么多弟子安排了同参，可又有谁能给自己找同参呢？
何为修真？
识海之中，混沌气翻滚不休，其中竟生出阵阵雷霆，好似那日点化金蛟剪时的天道雷云。
人人皆真。
人人皆有命运，人人皆有幻想，人人皆有意志。
每个人的命运都是天生的，命运从出生时起便开始影响一个人，谁也无法逃脱。
每个人的幻想都是注定的，思想的存在让每一个渺小的人都比日月星辰更伟大。
所谓天道，有人说是自然的意志，但是人本身也是自然的一部分，所以人的意志可以称得上小天道。
佛门修行，所求功德，不就是凡人的信仰吗？
仙者求乎自然，神者求乎百姓，佛者求乎信徒，不外如是。
而我之所以能用【封神榜】作为诡代本命的原因也很明显了，我的本命是那颗蓝色星球上的一切一切非实体的存在，不管是历史，知识，命运还是意志。
那么我的大道，就是践行这些幻想，这些意志，来证明那方科学的世界并不比这修仙世界差，那贫瘠的土壤上生长着的是最顽强的生命。
三年后。
蕴剑湖中数千条金骨鱼拥挤着向湖东岸的华丽殿宇游去，甚至都挤出了水面，变成弹跳着前进。
湖岸边的桃树柳树等纷纷倒伏下来，然而他们的根却还扎在灵土之中，竟是树干变得柔软弯曲了。
灵兽灵植的灵气感应比人族确实强了许多，还没等胡平枝等人前去探查，这些灵兽灵植已经恢复了正常。
只见到一位白衣男子静静站在湖边，双手负在身后，手中一把火红的扇子，上面的羽毛如火般燎动。
胡言看了看北方，微微叹了口气。
从湖边一棵柳树上折下一根柳条，垂入湖面，“你等愿做一生鱼，还是一刻龙？愿者上钩。”
一条金色中带着点点殷红的金骨鱼游向岸边，轻轻地衔住柳枝。
胡言将手一收，那条金骨鱼便到了他的手中，“好，你愿为龙，便让你鱼跃龙门。”
在那条鱼的头上用五火七禽扇的扇柄尾端一点，又将他丢入水中。
只见一阵水波翻腾，那条金骨鱼的周身三百六十五片鱼鳞脱落，十二条肌肉经脉作金色流水化去，七七四十九节椎骨粉碎融入水中。
水面骤然平静。
一声龙吟在水下沉闷地响起。
金色的龙影渐渐凝实，四散去的鳞骨血肉裹挟着浓厚的水灵气重新聚集到一起，一条蛟龙出现了。
可惜此地的灵气还是不足，只凝出了一条完整的蛟龙骨，血肉还未成形，龙灵便四散消去。依稀之间能看到那龙灵向着胡言点了点头，似乎在表达感谢之情。
一群金骨鱼一拥而上，疯狂地抢食着化入水中的龙血龙肉。
没等到胡平枝等人过来查看，北方的天空中划过一道流星，转瞬便到了蕴剑湖边。
只见一把剑直挺挺地插入湖中，顿时激起无边水波，胡平枝连忙取出法器，架起宝树虚影，抵挡住落下的滔天巨浪。
而此时空中才响起一阵尖锐的破空声，在场所有人都是心神一震，感觉自己的神魂识海之中被插了一把利剑，敢有动弹，立马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胡言识海内虽有混沌气的保护，可毕竟修为低位，虽没有那种随时会被一剑劈开的感觉，却也能感觉到自己的性命已然不属于自己了。
挣扎着看向湖中的那把剑，明明知道那是一把剑，却怎么也看不清它的具体样子，可就是觉得这是一把剑。
感觉到神魂中传来的刺痛，不敢再看，背过头去，大喊，“我是葫剑门第一代掌门，有大周书院保护，还请前辈收了神通。”
应该是听懂了胡言所说的话，那把剑的锋芒一收，原本被推开的湖水重新落向中心，那把剑向上一飞，便落到了胡言身前。
一道神念袭来，胡言不敢抵抗，只能仍由对方查探自身。
等了不知多久，那把架在神魂上的剑锋终于收了起来，胡言心知，今日这关算是过了九成了。
“小小立身境修士也能做掌门了，也是罕见。此地出现了真龙之灵，你可知情？”
“前辈，我原本正在闭关，感应到湖面有异，便出来查看，只看到这一根长长的骨头被一群金骨鱼围着抢食，还没搞清状况，您便来了。”
“你这些鱼是哪儿来的，这湖是此地本就有的吗？”
“最早是是从御兽门买的鱼苗，我们帮他们养殖后重新卖给他们，这湖是分封之时就有的，是不是天然的，我也不知。”
问来问去，问不出什么东西，那把剑似乎失了耐心。
“你个立身境的小辈，哪看得出什么来，问也白问，这龙骨干系重大，我就带走了，也别说我强取豪夺，给你留一截尾巴。这几天就会有人来赔偿你门中损失的，等着便是了。”
湖底的泥土骤然升高，像是一座小岛，把百丈长的龙骨拱出水面，那神剑往龙骨上一劈，断下一截。剩下的龙骨化作五尺长，与那把剑相仿，随着那把剑一起向北飞去了。
胡言没了身上的禁制，赶紧御剑飞向胡平枝等人所在。
走到近前，只看到七零八落的弟子躺在一堆，中间胡平枝捧着他心爱的同参树枝，口鼻流血不止。
上前一一查探，以胡言的水平，只看得出众人都还活着，只是胡平枝受了震荡之伤，估计得调养好些时日了。
胡八也从东边御剑飞来，“掌门，发生了什么，我在砺剑坑听到了一声震天响，就赶忙过来了。”
“此事不要多问，先照顾他们，然后统计损失。”
胡八看着蕴剑湖四周的一片狼藉，也知道此事不简单，不敢再多问，陪着胡言给众人喂丹药，然后背着他们赶往炼丹阁。
由于炼丹阁里长年只有胡雪霁一位炼丹师，所以布置的还有些闺阁的感觉。
又寻了些好些的疗伤丹药，给众人服下。
趁着几人未醒，胡言向胡八询问起自己闭关时门中发生的事。
这三年多以来，蕴剑湖中养殖的金骨鱼受到了御兽门小辈修士的喜爱，养殖规模也从五六百扩大到了五千。
砺剑坑中的灵矿也边探边采有段时间了，其中主要的矿产是一阶【金精】和二阶【火流金】，同时也有少量的其他金火土属性灵矿伴生，其中最有价值的是地下灵河与灵矿相接处的三阶【水火金精】，可惜到现在也只开采出了不到一两。
另外由于土行门出了刘岩那档子事，砺剑坑的探测开采事务已经交给神兵门的修士了，是苟子长老祖的后辈。
去年胡平枝师兄的第一批【莲花锤】也炼制成功了，每一柄都是一阶上品，委托神兵门和沙南城中万宝阁去发卖了，每柄价格在二十到二十五块二阶。单价倒是不高，但是胜在炼制简单，胡平枝一人可以同时在蕴剑湖中炼制二十把，两年一成。折算下来，每年的收入也有两块三阶。
不过去年种下的金叶莲看来是没得活了，刚刚匆匆一瞥，反正看着湖面上是啥也不剩了。
胡平枝和刘天植共同操弄的灵桃灵柳等灵植，每年采摘果实，砍伐木材算下来，也有两块三阶的进账，只是前面种了两年，不停浇灌灵水催熟，才让去年能开始收获，如今也要重新栽种了。
又说到炼丹，早两年文水妹和周明雪两人在雪山下修行，虽然是冰灵根，但是也受了寒气入体的影响。
胡雪霁诊断后，结合她俩的情况，自创了一个丹方，名叫【冰火丹】。这个丹药说来也是神奇，并不是直接吞服，而是含在口中，入体的冰火灵气会被丹药中的灵气所中和，然后丹药的温度就会变化，等到丹药在口中含不住时，便吐出药渣，再换上一颗。
胡言听着胡八事无巨细的报告，不住地点头。
门中新晋弟子天资聪颖，胡八待人接物经验老道。
胡平枝精通炼器，对灵植、灵食、炼丹、制符也都有涉猎，是很好的生产启蒙修士。
胡雪霁则修为精进飞快，同时岁数不大，是众人修行上的榜样。
即使几个老伙计都不在门中，自己也闭关修炼，这些事务也都井井有条。
又问起几人的修行，胡八只说他也不甚清楚。
平日里蕴剑湖由胡平枝管理，大多数弟子的修行也是在这里。而胡雪霁主要在五殿十阁处修行，周明雪和文水妹两人的修行便由她教导，据她说，好像她的本命中有一种阴冷的火，同时拥有冰火属性。
而自己则大多数时间在砺剑坑处修行，自己是金灵根，与砺剑坑的灵脉属性契合。同时也方便与神兵门的修士商谈开矿采矿事宜，而王世一也跟着自己在砺剑坑修行。
胡雪霁的修为最高，是众人之中最早醒来的，见自己身处在熟悉的炼丹阁中，便放下心来。
坐起身子，到了胡言身侧，静静靠着，也听着胡八汇报情况，事实上胡言闭关的时候，胡八也经常与胡平枝、胡雪霁共商门中事务。
夜色降临，除了胡平枝外的所有人都一个接一个醒来，眼看胡平枝短时间是醒不过来了，胡言也不再让众人候着。
胡八领了众弟子离去，等到明日再收拾蕴剑湖与砺剑坑的相关事宜，只让费步高背着胡平枝去炼器殿负责修养照顾他，又嘱咐胡雪霁每日去看看胡平枝。
胡言披着月光，重新回到蕴剑湖旁，看着湖水中残留的剑气，破碎的金叶莲，不管是茎秆还是叶片都被幸存的金骨鱼抢食着。
金骨鱼虽然是灵鱼，但是灵智还是不高，有了吃食就忘了先前的危机，更不用说那些死去的同类，也是上好的进补。
就像开辟战争一样，活下来的修士全然沉浸在分赏的喜悦中，没过几年就忘了战争中死去的同族，更不会有人在乎一座座修真城市地下有多少白骨被埋葬。
湖中的小岛上那截龙尾静静躺着，吸收着月色光华。
龙骨上残留的龙灵，神剑残留的剑气，似乎在发生一些奇妙的变化。胡言抬手补下一道禁制，将湖心岛封存起来。
闭关出来后发现自己引发了异常，有一种危机感萦绕心头，急中生智想出了用灵鱼化龙来掩盖，直到此刻，总算是度过危机，心念一松，周身灵气鼓荡，总算是真正突破到了立身七层。
新的本命天赋此时才显出真名【万念成真】，顾名思义，能够将胡言所想变为真实，但是需要蓝星上大量凡人都认同这件事。
比如说这次的鱼跃龙门，便是蓝星上华国耳熟能详的故事，自然施行起来毫无阻碍。毕竟华国是十多亿人口的大国，国人意志强大，历史悠久，神话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