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逃避无用

慕府，三人回到慕府，慕海佑好像发现了惊天秘密一般找到慕千洪，匆匆忙忙地来到慕千洪身边，大声喊道：“师傅，真是踏破铁鞋找不到的人，让我们找到了。”

慕千洪欣喜道：“百川在哪里？”

慕海佑摇头摆手道：“不是大师哥，是汪为义。”

慕千洪冷静下来疑惑道：“汪为义？”

慕海佑高兴道：“小不点就是汪为义。”

慕千洪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大小，他走到汪为义身边道：“孩子，你真是汪为义？”

慕海佑抢过话来言道：“师傅，你不用问他，问了也没用，他失忆了，不然早就回家去了。”

慕千洪看着汪为义惊讶道：“失忆？这是怎麽回事？”

慕海佑道：“师傅，你问我那可就问错了，他都不知道发生什麽事情，我们又怎麽会知道？”

慕千洪心想道：“他今早向我询问过汪为仁的事情，莫不是他还记得汪为仁？”他道：“为义，你今早向我问汪为仁的事情是不是你还记得他？”

汪为义道：“我......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慕千洪即刻手书一封书信封好交到慕昕笙手中，言道：“笙儿，你去将这封信交给田玉良大人，待他看过信后自会告诉你该怎麽做，你回来告于师傅便好。”

慕昕笙将信接过快步出去了。

慕千洪道：“看来我们还是要帮你找到你大哥。”

汪为义道：“多谢慕前辈，其实小子不是有意隐瞒，只是我也不清楚自己是谁，所以才想找到能够真正认识我的人。”

慕千洪道：“原来是这样，汪二公子放心，我们定会帮你找到汪大公子。”

汪为义道：“多谢前辈。”

慕海佑道：“师傅，找到他哥不难，难的是如何帮他找到记忆。”

慕千洪皱起眉头道：“此事非同寻常，我一时半刻也想不出法子来。”

慕海佑挠着头颇感为难地对汪为义言道：“小不点，我也没想到连师傅也帮不上你。”

汪为义苦笑一声道：“我早已习惯了，风吹浪打总无情，从不过分堪忧扰，以前已经忘了，可是人还有以后嘛。”

慕千洪被汪为义的话逗笑了，言道：“你小小年纪竟然如此豁达，真是不能不让我们刮目相看。”

汪为义道：“是不是豁达我说不准，总之我就是这样想的，虽然有时也会苦恼，可我也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

慕海佑伸出手臂来拍着他的肩头道：“我们都一样身残心未残。”

汪为义看到他们没有了双手的手臂道：“你们也不比我承受的痛苦少多少。”

慕千洪站在一旁并未说话，沉默地看着这群孩子说自己对生命的领悟，他们的人生路还很漫长，尽管在某一刻失去了很多，可是谁又能知道以后如何？如果期望都没有了活着还有什麽意义？慕千洪心里亦装着许多事情，他总觉得慕百川的失踪很奇怪，可是哪里奇怪却不知道了，长舒一口气，心想道：“一旦陷入无尽头的假想便失去了走真路的方向，算了，不想了，这麽大个人还真的能失踪？”随即对他们说道：“佑儿，带为义好好去休息休息。”

慕海佑道：“好。”转头对汪为义道：“小不点，跟我来。”

慕千洪看着他们心中很不是滋味，孩子的肩膀还如此稚嫩又怎能扛得动生活的辛酸？

走进后院，汪为义略有伤感地对慕海佑道：“海佑大哥，我现在就是想找到我大哥。”

慕海佑听着汪为义悲伤的语气不想让他感觉失落，随即点头道：“是得找你大哥，我想也只有你大哥知道你的过去，我们这就去找你大哥。”

汪为义道：“可是我们不得跟慕前辈说一声吗？”

慕海佑道：“连师傅都帮不上忙还问他做什麽？我直接带着你去找他不就行了？这难道还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吗？”

汪为义道：“不过百川大哥下落不明你的精力不好分散去。”

慕海佑道：“都是找大哥，先找哪个大哥不是找？何况你不也是帮了我们的忙嘛，我们总不能不领情。”

汪为义点点头。

慕海佑道：“如此甚好。”

汪为义道：“真是多谢海佑大哥。”

慕海佑将胳膊搭在汪为义的肩头道：“这不就见外了，俗话说无巧不成书，遇到你咱们也是有缘份。”

慕昕笙道：“可是去哪里找？”

汪为义道：“会不会在举花楼？”

慕海佑、慕昕笙二人看着汪为义，慕昕笙道：“你知道他在哪里？”

汪为义道：“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他应该会在举花楼。”

慕海佑道：“在不在我们走一遭不就知道了？”

慕昕笙道：“也好。”

汪为义道：“我们现在就去吗？”

慕海佑道：“那不然还要等天黑？事不宜迟，当然要现在就动身。”

二人来到举花楼，慕海佑左看看右看看，言道：“连这里的生意都不好做了，看来人们现在的日子很是难过。”

汪为义道：“此话怎讲？”

慕海佑道：“就是说大家的生意都不好做，连青楼都没人来逛了。”

汪为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慕海佑走上前敲响房门，不多时，一位年轻女子打开门探出头来看着他们两个孩子，露出轻蔑的眼神，冷嘲热讽道：“今儿个还真是开眼，竟然遇到两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来耍风流，姐姐们的床要是靠你们来暖还不得早就饿死？”

慕海佑看着这个自认轻薄的女子回讽道：“一来大爷们可不小，二来大爷们可不缺银子，三来大爷们不是来找你的，四来......四来......你们可得好好睁眼看看，这是谁......”

慕海佑将汪为义推到那女子跟前。

那女子不屑一顾，显然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挑着眉梢不在乎地看着他们道：“是谁家的公子爷我可管不着，不过牙还没掉干净的年纪就想来风流是不是时候忒早了点？”

慕海佑瞪着眼珠子想上前去跟她理论，言道：“你......”随即又压制了自己的火气赔笑道：“这位姐姐真是言重了，我们是有事而来。”

那女子道：“非奸即盗。”

慕海佑道：“要不是你耍嘴枪，我能还你舌箭？”

那女子道：“少在这里聒噪。”

慕海佑道：“好好好，我们给姐姐赔礼了，我们其实是来送你们家二公子的。”

女子瞬间起疑起来，言道：“二公子？在哪里？”

慕海佑得意地说道：“当然就在你眼前。”

女子瞅着汪为义上下打量了打量道：“这是我们家二公子？”

慕海佑惊怪道：“我说，你真傻到认不出你们家二公子来？”

女子道：“臭小子，嘴巴臭就要张嘴多吹吹西北风，散味儿。”

慕海佑掩着口鼻道：“还真没见过向你嘴巴这麽臭的婆娘。自家的二公子都不认识，我是新媳妇坐花轿头一回听说，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女子道：“谁知道你们从哪里领个毛头小子来冒充我们二公子？”

慕海佑道：“冒充，你大白天的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不小。他不是汪为义是谁？你可以找你们楼主来认认不就知道了？”

女子道：“认你个头。”

“咣当”一声将门关上了，他们二人吃了一顿闭门羹，面面相觑。

慕海佑道：“真是稀奇，这天下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自己家的公子爷都不认识，天下稀奇的蛋你们家占一窝。”

汪为义道：“我也不清楚这到底是为什麽？”

慕海佑不想看着汪为义难过道：“或许她是这里才来的丫鬟，你二公子的尊容她还未来得及瞻仰。”

汪为义眼中充满疑惑望着慕海佑，他自己也不清楚这到底是为什麽？他比任何人都更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什麽。

慕海佑安慰道：“别难过，不碍事，这不是还有我们在你身边嘛。他们不要你，我们要你。”

汪为义感激地看着他，认真地点点头，念道：“真是没想到，撇下我的竟然是自家人，反倒不如外人有情有义。”

两人沉默地走在路上，忽然眼前一闪一道飞影从他们头顶上掠过落地拦住他们的去路，汪为义看到此人的身法不免要倒吸一口冷气，慕海佑还十分好奇，心中觉得此人轻功不赖，便开口问道：“这位大侠好功夫，不知大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汪百行并未搭话，反而是汪为义紧张地言道：“我们快走，别跟此人啰嗦。”

慕海佑会错了意，仍然悠闲地看着汪为义道：“此人轻功的确不错，这点眼力我还是有的。”

汪为义惊恐道：“我也相信我不会认错人......”

慕海佑道：“怎麽......”

一句话还没说完，眼前好似飘来一朵黑云笼罩在他面前，他这才知道事情不妙，抬腿便向汪百行踢去，汪百行出手迅疾如风，慕海佑只觉身子疲软，意识朦胧，嘴里呜咽着说道：“光天化日之下，你竟公然出手伤......”他躺倒在地上一切都不清楚了。

汪为义咽了口唾沫道：“你......你怎麽......”

汪百行道：“我视人如掌中物，你又怎能逃得出？”

汪为义道：“可是我对你没用。”

汪百行语气中带着一丝感伤，言道：“你比任何人都有用。”

汪为义感觉眼前的这个人语气变了，不似方才如此坚硬，带有一丝很深很痛的怜惜，他现在的年纪读不出这份感觉的意义之所在，可他的心却不会骗他，他想或许他对此人的确有用，至于怎麽有用他就不得而知了，是被人愚弄于股掌还是真正被人所关护谁又知道？

慕府，慕昕笙回到府邸，找到慕千洪道：“师傅，田大人也没有多说什麽，就说汪为义在我们这里跟在他那里都一样，只要照顾好就是。”

慕千洪点点头，沉思一下道：“好，我知道了。那就让为义暂时委屈住在我们这里，你们多多照顾他，莫让他烦心。”

慕昕笙笑道：“照顾他那是自然的，我这就去看看他们，免得那俩小鬼闯祸去。”

慕千洪感慨道：“人活着就是离不开事，没事也得找出事来做才舒心。”

没多少工夫，慕昕笙又跑回来问道：“师傅，他们人去哪里了？”

慕千洪道：“没在卧房？”

慕昕笙道：“都找遍了，不在。”

慕千洪道：“这两个调皮孩子......是不是出门找你师哥了？”

慕昕笙道：“有可能，这大海里捞针能去哪里找？”

慕千洪不作声了，他视徒弟如己出，正所谓爱徒如子，慕百川了无踪迹他也是忧心忡忡，心想道：“这个冬天怎麽会这麽扰人心神。”

一连数日，慕海佑与汪为义都没有出现在慕府，慕千洪强打着精神坐在厅堂的椅子上，厅堂正中央只有一个热火朝天的火炉，慕昕笙回到家看着慕千洪如此模样心中更是不知该怎麽办，他道：“师傅，你先去休息休息，若是有消息了我会立刻告诉你。”

慕千洪道：“笙儿，这都三、四日了，这两个臭小子离开举花楼后能跑去哪儿？”

最坏的结果是他们不愿去想的，不是不愿想而是根本不敢去想，可是谁又莫名其妙去为难两个孩子？慕千洪想不通，难不成是，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仇高齿的属下，段白玉。他紧握双拳，为何他现在才想到？可是要除此人何需他亲自动手，自然是需要武功超凡的鬼，可是鬼已经消失了许多日子他又该怎麽找他？

天还没有被夜幕笼罩，小月牙便已经探出了脑袋来，慕千洪在院中望着天边的小月牙出神，一道人影出现在屋檐上，慕千洪看着鬼惊喜道：“先生已有多日未曾来访。”

鬼道：“我知道你想见我了。”

慕千洪道：“先生真是洞察我心。”

鬼道：“你有要事相商？”

慕千洪道：“先生料事如神。”

鬼道：“讲。”

鬼的语气跟这寒冷的天气一样，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暖意，慕千洪暗中调息，一股暖流运走四肢百骸，他平静的语气下透出一丝无助的痛苦，言道：“我家孩子不见了，多半是遭人黑手。”

鬼道：“谁的黑手？”

慕千洪道：“仇高齿的手下，段白玉。”

鬼道：“好，我知道了。”

鬼说完便转身要走。

慕千洪紧忙问道：“先生，你可知此人长什麽样子？”

冷静的夜空下无人回答他，鬼已经消失在冰冷夜色中。

慕千洪心想道：“真的是他吗？”

客栈，梅枫近来郁郁寡欢，白天把自己憋在屋子里足不出户，只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走出房门，望着遥远的夜空静静地发着呆。暮迟也无心睡眠，梅枫稍有动静都会触动他，他走出来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披在梅枫身上，轻声道：“枫姐姐，天冷别着凉。”

梅枫道：“我不冷。”

归暮迟安安静静地站在梅枫身边，梅枫笑道：“暮迟，你说师傅是不是成了天上的一颗星星？”

归暮迟心想道：“枫姐姐又想江前辈了。”应道：“枫姐姐都这麽说了，我想应该是的。”

梅枫道：“我是在问你。”

归暮迟手指向天边道：“就是最亮的那一颗。”

梅枫轻声笑了，笑着流出眼泪，言道：“或许你来到我身边也是天意，你陪我走过师傅不在身边的日子。”

归暮迟道：“我觉得应该是我运气好遇到了枫姐姐才是，不然我肯定会被那两个流氓打个半死。”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梅枫会问暮迟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也会沉默不作声，任由暮迟自说自话，好像说话的意义仅仅是为了说话。

梅枫望着天边沉默无言，任由眼泪与黑夜告别，静如石雕望着天边最亮的那颗星，思绪却纷繁杂乱，心中念道：“师傅，徒儿好想你，好想你。你武功如此高强为何还会离我而去？师傅，你还会再回来吗？”

人死不能复生，这个道理梅枫当然明白，可是她不愿去相信。人生一别无归期，更是生死难再逢，眼中熟悉的身影就像那拼命抓不住的月光，任凭她愁肠断泪流尽也依然抓不住，梦终究只是一场梦，孤独无助好似这冰凉的空气将她裹挟，往后该怎麽办？

归暮迟看着梅枫难过，他不知道该说什麽话，就这样静静地站在旁边陪着梅枫。暮迟就是她身边那束需要她呵护的微弱的烛光。

梅枫开口问道：“只要我还活着师傅就在，暮迟，你说对不对？”

归暮迟道：“枫姐姐说得对。”

至于为什麽对，他却全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只知道梅枫说的一定是对的。而后他品味着这句话“我还活着师傅就在。”他心里想道：“这怎麽个在法？天人永隔，这辈子都很难再相见了。”可是这样的话他又怎麽能说得出口？

梅枫心里不仅装着师傅也装着为救她而死的慕百川，人是为她而死，她想感谢他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他，感谢？她在心里苦笑一声，感谢如果有用他就能活过来吗？

泪水也流得累了，可是它止不住，它不明白自己为何在人们需要它的时候它总是如此廉价，如果有人告诉它，它消逝的每一滴都承载了别样的意义，那它还会觉得消逝是一种不甘吗？

她是不是应该去告诉慕千洪这件实情？一直选择逃避的她对自己很失望，她怀疑自己其实天生就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只不过因为遇事总是会有一个可靠的人站在她背后为她撑腰所以她才敢闯荡江湖，敢无所忌惮做别人不敢做的事情，然终古长见，光景长新，世事变换，轮到她独自一人面对这江湖的时候，她竟不知道应该怎麽做了？谁能为她出个主意？她收回泪水，长舒一口气，心中的郁闷也随之散去许多，如果失望就要去改变自己，她终究还是选择独自面对，因为哭过了就又有勇气面对接下来的困境。

归暮迟站在旁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梅枫道：“暮迟，有时候我们无法做抉择，因为天意已经为我们做出选择。”

归暮迟听不明白，梅枫流过泪的眼睛更加亮晶晶，水灵灵的大眼睛也格外好看，他问道：“枫姐姐，你这话该做何解释？我怎麽听不明白？”

梅枫笑道：“天冷，你先回房去。”

归暮迟问道：“那你去哪？”

梅枫道：“说你笨时你不笨，说你聪明时你又不聪明，我能去哪？当然是上床睡觉。”

归暮迟这才放下心来，嘴里嘟囔道：“看到枫姐姐有了笑颜我就踏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