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帝都洛阳
189年的夜。
一道流星划破长空，照亮了万马齐喑的洛阳。
司隶校尉府，最里面的一间会客厅，灯火通明，与会者挤满扎满，全都看向了那个相貌英俊的男人。
“三个月前，我们立了皇帝！”
袁绍的话语铿锵有力。
他的视线扫过众人，浑身透露出威严的气质。
今日是诛杀宦官之日。
党锢多年，终于在朱雀门前有了了结。
带把的消灭了去把的。
为了这一天，袁绍苦心孤诣地准备了十六年，他亲手打造了反制宦官的组织，并最终迎来了胜利。
更令人欣慰的是，外戚何家也在今天崩塌。
一天之内，挡在组织面前的两座大山，同时破灭！
今夜，应该是庆功宴。
但所有人的脸上却没有喜悦。
因为，董卓，入京了。
就在今天下午，董卓的部队在邙山捕获了皇帝刘辩和陈留王刘协。
傍晚的晚些时候，这位董老大不顾组织的强烈反对与谴责，公然挟天子而令不臣！
董卓，带着他的兵！
进了帝都，洛阳！
这原本是组织不允许的。
当太阳一点一点沉进地平线，慌乱迷茫的情绪在蔓延。
袁绍的心，很痛。
功亏一篑的感觉，不好受。
他千算万算，在铁定成功的时候，竟出了董卓这个变数。
谁能想到，一个姓董的工具人，竟会在最后一刻，向组织露出獠牙。
人心难测，野心家的暴露毫无征兆。
袁绍没有叹息，只是闭上了双眼。
他们这些人，只不过想定国安邦，装一个天下最大的逼。
他们几乎成功了……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真的要将胜利的果实拱手相让？
不！
双目睁开的瞬间，袁绍心里有了答案。
他拒绝崩盘！
他把今天的局面归结为兵谏后遗症。
兵谏是剂猛药，确实有效，但副作用也是立竿见影。
既然董卓借着兵谏之势兴风作浪，那么铲除这个祸害，也就只有将兵谏进行到底了。
袁绍就是这么刚。
当初兵谏太后，也是相当狠辣。
现在，他不介意再起事端。
不过，他的思路有了微妙的变化……
姓董的占了洛阳，就能坐拥天下吗？哼！
大厦将倾，何必再去争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
不如创业。
这一刻，积攒多年的信仰彻底崩塌，既然这个时代不行了，那他有责任开辟一个更好的时代。
如果区区一个西凉老头都能偷天换日，那么他袁绍岂会落于下风！
宫廷政变，不再玩了。
要玩，就玩更大的。
笑容，在黑夜里绽放，没有一个人看见。
今夜会议的主题，是董卓。
和解，还是决裂？
看到众人脸上的阴霾，袁绍会心一笑，大概他是组织里第一个走出挫折的吧。
大家的问题，在他这里，完全不是问题。
他细数组织干成的一件件大事，令人如沐春风。
虽然董卓强势，但大家终于明白，更强力的是组织。
“董卓有兵，我们也有！”
鲍信突然激动地喊道，
“一个糟老头子也敢放肆，妈的！”
想起黄昏时董卓的那副嘴脸，这位骑都尉就怒不可遏。
“对，联合执金吾，做掉董卓，不过弹指之间。”
大家纷纷记起，虽然董卓耀武扬威，但丁原不鸟他。
只要争取丁原统领的京城卫戍部队，再加上袁术负责的虎贲军，未必怕了谁。
一阵头脑风暴，众人开始计算胜率。
从最初的三成，噌噌涨到了七成，甚至还有上升的势头……
“本初兄，干吧。”
淳于琼为众人请命。
许攸立即站起来：“我们要支棱起来！”
曹操冷静道：“应当立即给丁原传信，明天给董卓施压。”
等众人渐渐安静，袁术看向袁绍，道：
“大哥。”
所有人的目光重新汇聚到袁绍身上。
他值得信赖。
不仅仅因为他出身名门。
这位名满天下的大孝子，足足为逝去的父母守丧六年！
在以孝治天下的时代，可谓人品过硬！
更重要的，这位纨绔子弟三观很正，多次营救组织成员以及进步人士，即使遭到宦官指名道姓的人身攻击，也毫不动摇！
身为组织创始人，他的觉悟也是最高的。
别人满足于压制宦官势力，他的目标则是彻底铲除。
十年不出仕，以实际行动，发起了对抗黑暗时代的罢官运动。
在这浮躁的社会，像这种耐得住寂寞的人，不多了。
“大家的想法都很好。”
“的确不能任由阿猫阿狗放肆。”
“但我们必须承认，今天，我们不败而败。”
“总结教训，是缺少预案。”
屋子里，只剩下袁绍一个人的声音。
他的每一句话，都有着无可辩驳的力量。
“在之前的兵谏里，大家有认真募兵吗？我不知道。”
话到这里，已经有人低下了头。
“倘若我们手里的兵，可以完美压制董卓的兵，那没问题。”
袁绍看向鲍信，道，
“兵到用时方恨少，你回泰山继续募兵，多多益善。”
“明天与董卓谈判，我们必须有后手！”
“即使董卓不怕开水烫，我们还有油锅。”
有人点头。
是该有第二套方案。
袁绍握掌成拳，愤然道：
“我不要所谓的优势，我要百分之百！”
……
夜已深。
与会者陆续离开。
“大哥，你有把握吗？”
袁术问袁绍。
“你说呢？”
“……”
袁绍微笑着按住袁术的肩膀，道：“明天不会有变数。”
就在此时。
窗外突然亮如白昼。
是雨。
星落如雨。
一个声音突然在袁绍脑海响起——
“有洞悉未来者，纷纷降世。”
……
洞悉未来吗？
如果未来是确定的，那么我真的会兵败官渡，还是败给……
袁绍此刻什么也不相信，但他还是清晰地记下了一条信息：
渤海，孟庄。
……
……
空无一人的街道对面，不止一双眼睛盯着袁绍的司隶校尉府，他们脸上或写着“董”，或写着……
而在西凉军内，董卓枕戈待旦。
也是今夜，帝都守城司令部，丁原帐内，突然传出一声惨叫。
这一夜，洛阳在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