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摊牌（一）

林久希大概在盛婆婆家门口等了三分钟，江侑言的身影渐渐出现在田埂上。如来时一样，他的神情不变，一如既往的镇定从容，每个步伐都是平静如初。

林久希走过去，“怎么样了，有发现吗？”

江侑言微微点头，当目光转向林久希的眼睛时，挑眉，“怎么了？”

林久希错愕一瞬，“啊，没事。”

“田埂上有东西？”

再看了林久希几秒，江侑言边问，轻飘飘的视线边往田埂上扫去。

“……没。”林久希暗暗吃惊，不知江侑言究竟是样看穿她的，明明，她的表情始终如一，眼神也没有四处看。不过，惊讶归惊讶，在这种情况下林久希也不会放过任何潜在的危险，江侑言没问就算了，问了她就有必要说出来，因为这件事本来就是江侑言负责的，哪怕是错觉，她也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她笑着解释道，“最近可能有点太敏感了，神经兮兮的。”

听到她的话，江侑言微微凝眉。

注视着江侑言眺望田野的侧脸，林久希眼底划过了几缕不知名的情绪。

其实，从某个程度上说，他们俩确实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正常情况下，其他人要是听到她的这番话一定会当作是错觉处理吧。但是，他们不一样，哪怕是凭感觉，也不会完全把这件事忽略过去。无论是他，还是她，都不会。

这是一种习惯。

她就是这么确信着的。所以，怎么看，就是怎么喜欢啊！一种被信任着的感觉。

林久希笑着问道：“刚才你走过来时，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没有。”

“那个人有来过这个村子吗？”

“嗯。他把车停在了隔壁村，”江侑言道，“不过这里没有他的踪迹。”

江侑言的答案，也就是间接告诉了林久希田埂里绝对不会是他们要找的那个人。要么是错觉，要么是还有其他人。不过目前为止，是错觉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林久希点点头，话语中多了几分轻松，“也许，他还没有过来，也许，他去了这村里别的地方。”

两人交换了下眼神，林久希读懂了江侑言眼神里的意思，点点头，朝屋内喊道，“婆婆，他回来了，我们差不多该走啦！”

“啊，要走啦？”盛婆婆从里屋走出来，手中还沾有洗洁精泡沫。

“嗯，我们下次再见。”

“好吧，就不留你们了，你们事还没办吧，久希丫头啊，下回电脑有问题了一定来找你啊，到时候你就可以回来看看俺啦！”

林久希心里一咯噔，但却没有第一时间去制止盛婆婆往下说，见江侑言挑眉的样子，盛婆婆以为他没听懂，笑着补充夸赞道，“小江刚回来应该不知道吧，刚才隔壁春荷家坏了的电脑可是久希丫头修的呢，这样小小的一个姑娘，修起电脑来可厉害了不得！俺都看不懂呢，那些电脑里一下子出现就没了的字，到底是什么，俺眼睛都看花了！小江啊，你们这些学的多，应该都知道这个是什么吧？”

“代码。”

身侧，江侑言用着最为平静的语调解释着这个词，眼神中仿佛没有任何意外之色。低沉的嗓音伴随着呼呼风声传入耳中，林久希眼帘微动，微松的拳头渐渐握紧后又在某个不经意间缓缓松开，最终，她闭上了眼睛，扯了扯嘴角，无奈的笑容转瞬即逝，还是什么都没有解释。

只是垂着眼眸，盯着地面，一语不发。

盛婆婆笑的开怀：“原来叫代码啊，俺今儿可是第一次听呢！总之，谢谢你俩了啊！这些馒头你们一定要吃掉啊，可好吃哩！”

“谢谢，我们先走了。”

“再见婆婆！”

两人简单朝盛婆婆道完别，不到一分钟便消失在了田埂上。

盛婆婆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喃喃道，“明明是一对的，干啥装作不熟呢？”

安宁村前。

一切，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太阳、白云，照样挂在天空，太阳光线倾泻而下，大地一片暖洋洋的。田里的农民依然在劳作，他们来时停着的车子，也照样停靠在村口。两人之间的气氛，也没有因为盛婆婆的话而发生强烈的改变。

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一路走来，两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直至村口，谁也没有主动开过口。

但，不说话，不代表这事可以解决或者忽悠过去。

跟在江侑言身后的林久希，看着前方的人淡然往前走的背影，眼眸中渐渐流露出几许复杂之色。

他的心思，她猜不透。

“江侑言。”

林久希低低地喊了声他的名字，前方的人停下了脚步。

深深吸了一口气，林久希迈开脚往前走几步，直至走到江侑言身侧才停下，不解的双眸一眨不眨的和他深邃的眼睛对上，“你不打算问我什么吗？”

“什么？”

江侑言淡淡回答。冷静从容的话语，好似，他根本不知道要问什么一样。

从他的眼睛中，林久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被这样一双深邃迷离的双眸注视着，稍不留神很容易沉陷进去。却偏偏，她在他的眼睛中看到了她自己。

林久希移开视线。

对啊，问什么呢？

问她，你为什么会代码？

还是，之前监控被黑以及被拆的炸弹都是自己干的吗？亦或是，你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能猜到他会问的一切问题，江侑言什么都没有说。

确实，对他而言，问这些——

有意义吗？

江侑言从来不会问自己原本就知道答案的问题，既然他的反应是这样的平静，那么——

他，会不会是早已猜到了？

林久希眼睫毛轻轻一颤：“你都知道了？”

“你指什么？”

感受到他平静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是如此的寂寥空远，无情无欲如似万年难以融化的雪山，像是没有人能够打破他眼中的淡漠，林久希秀眉微皱，“我指什么你不知道？”

一股无端的火气，从她的眼里蔓延开来，伴随而来的，是一种无可奈何和从未有过的挫败。

这样的感觉，如此陌生，她一点都不喜欢，袖下的手微微握拳，像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一样。

将她的一切情绪收入眼底，江侑言嘴角冷不防微微勾起，难得见这丫头把情绪挂在脸上，怪新鲜的。

深深注视了林久希片刻，江侑言道：“知道。”

知道，他说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