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节 08
今天是周五，周五是没有晚自习的。
下午的课一上完，除了几个做卫生的值日生，其他同学可以直接回家了。
瘦皮猴从远处蹦过来，撅着屁股趴在米尺的那张课桌上，他讨好似的叫了声“老大”。
曹羽也走过来，将手臂搭在瘦皮猴的后背上，露出8颗白牙，笑呵呵的。
“老大，打球去吧，隔壁班有几个校篮球队的崽子，像见识见识您的神威。”瘦皮猴说道，如果是在古代的宫廷里，这皮猴就是一副狗腿子太监样儿。
米尺倒是无所谓，坐了一下午，她也想活动活动骨头。她一拍同桌少年的肩膀，又把小孩吓了一跳，他真的很容易受惊。
少年的眼睛一直黏在习题册上，他已经开始写周末的作业了，而且笔速很快，真像一台人形打字机。
“一起去。”
“不去。”
少年和米尺的对话结束了，少年真希望米尺、曹羽他们赶紧去打球，留给他片刻安宁，让他可以安安静静的沉浸在学习中。
米尺“嘿”了一声，一捋黑丝绸般的短发，颇为潇洒的向小跟班下达了命令：“小齐子，小羽子，给我架上他，走。”曹羽、瘦皮猴得令，架起少年就往外走，米尺跟在后面，收好少年的书笔本，将书包朝肩上一甩，脚步轻快的追了上去。
少年拿米尺没有办法，但他可不会跟齐、曹两人客气，直接咬住后牙槽、用冰冷的能寒死人的声音说：“放开，想死吗？”
瘦皮猴又开始贫了：“不想死，但更想和老大打球，你忍忍。”
少年一只拳头捏的咯吱响，他真想一拳打在齐帅那张欠揍的脸上。
曹羽直接按住他，“哥们，你肯定打不过我们两个人，再说，就算你侥幸干翻了我和齐帅，你干得过后面这位？”
“就是，现在老大在班里一呼百应，她说东，没人敢说西，就连咱班的傻大个苟牧雨，在老大面前都成了一只温顺的小狗狗，就你这种弱不禁风的‘贵公子’，我劝你还是省省吧。”瘦皮猴的嘴果然是班上最欠的，少年狠狠的盯着他，一步也不愿挪动了，直到后面的米尺开口说：“干什么，你们仨大眼瞪小眼的，还不快走？”
少年泄气，他太讨厌这种不可控的无力感了，但他连米尺的眼睛都不敢看，更别说其他更激烈的反抗了。他感觉自己被米尺攥在手心里，像猫咪戏耍小老鼠一般。没精打采的垮下肩膀，只剩下最后一丝倔强：“书包给我，我自己背。”少年的眼睛只敢盯着米尺的衣领角看，接过米尺递过来的书包，少年颇为不情愿的跟随在一行人的后面。
篮球场上，据说是校篮球队的几个陌生的男生，早早等在了那里。米尺一来，立刻成了场上的焦点。
那几个陌生的男生，一边打量着米尺，一边窃窃私语“就是这位姐？”“看着不太像啊？”“还穿着皮靴，她真的会打球？”
瘦皮猴高高扬起下巴，像一只骄傲的大公鸡，他在心里嘀咕，几个菜逼也敢质疑老大，等会儿，看老大收拾不死你们几个。
少年往场边一坐，便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米尺也是服了，这孩子又掏出了习题册，变身人形打字机了。
怎么就这么呆呢，17岁诶，17岁青春年少的男孩，应该书包里藏着小黄书，下课了就提着篮球或者足球往外冲，换一身淋漓大汗，在清凉的水龙头下浇得满头满身和满地的水，再和兄弟偷偷摸摸讨论哪个班的女生漂亮，哪个班的女生可爱，这才是17岁热血少年的常态吧。奇怪的孩子，米尺在心里给少年打了一个戳，不仅奇怪还很无聊。
可偏偏这样的少年，还被不少女生偷偷喜欢着。那位留着大波浪发型的少女，和一高瘦、一矮胖两个女生，三人站在篮球场的另一边，眼睛看向的不是球场上那几位帅气挺拔的校篮球队员，而是正安静坐在球场一角，奋笔疾书写作业的少年。
风吹过少年额前碎发，一双迷人的凤眼专注的盯着手里的习题册，仿佛那纸面上的数字与符号，才是天地间最美妙的乐符。眼角下一粒小小的黑痣，优雅而英气的侧脸，薄薄的嘴唇倔强的抿紧。少年的父母倒是让他天生了一张俊美而略带忧郁的脸，再加上一身与世无争、干净明透、惹人怜惜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气质，这对十几岁少女的吸引力是巨大的。
米尺摇摇头，只留两分余光给少年，剩下三分精力用来对付场上的比赛，其他的心思，却飘的很远，飘过了海，又飘过了沙，然后飘到藏在心里的深渊，朝那里忘了一眼，便是彻骨的寒冷。
上半场比赛，双方比分咬得很紧，只差一个三分球。
校篮球队的那几个男生比其他人更疲劳十倍，他们三个联守米尺，但守不住啊，反而被米尺调动的全场跑，而这位姐，简直就是体力怪物！脚法依然轻盈的不似人类，比身体碰撞，那小小的身体简直就是一堵墙，根本推不动。而她的脸上永远是漫不经心的表情，一面让他们三个年级里球技最好的人陷入苦战，一面还能投入的想着她自己的心思，她根本就没把注意力放在球场上。
三个人几乎同时想到，如果这位姐真的集中注意力对付他们，那他们还打什么球，直接跪下来认输就行了。
下半场，苟牧雨不练习他最爱的田径，却“不务正业”的跑来了篮球场，他要上场，但场上人数够了，他便要瘦皮猴下来，反正他就是要上场。米尺不明白这个大男孩怎么突然如此反常，他的田径呢，他的“考上体校”的豪言壮语呢，都不要了？
瘦皮猴凑近米尺，向自己的老大揭晓了谜底：“老大，您瞧那边的大波浪。”
米尺点头，表示自己早看到了，和其他清汤寡水的女高中生不同，大波浪真的是个美人胚子，原本宽松样式的白色短袖校服应该是被她找裁缝修改过，显得那么修身，勾勒出美好的曲线，再戴一朵酒红色的领结。身上穿的校服裙本应该在膝盖下面，却也被她改成了小短裙，青春又性感。
“她叫念奴娇，是隔壁班的班花，也是苟崽子的梦中情人。呵呵，苟子一看见她，就像蜜蜂见了花，浪的很。”瘦皮猴摸着鼻子，对米尺低语道。
念奴娇，这名字怎么那么像词牌名，和苟牧雨放在一起，倒是一对古色古香的好名字。两个人挺般配的，苟牧雨阳光帅气，是个有志向有毅力的好少年，而念奴娇，娇俏漂亮，靓丽多姿，这一对璧人站在一块，一定很养眼。
“啧啧~”瘦皮猴摇头叹息道：“可惜啊，这虐恋三生三世纠缠不清，他喜欢她，而她不喜欢他，却喜欢他。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娇妹喜欢谁，但苟崽子就是看不出来，一往情深付流水啊。而娇妹喜欢的他，全校有名的冷木头王爵，她也没得好下场，落花有意，王郎无情啊。”
米尺不由得被瘦皮猴几句狗屁不通的酸词逗笑了。
眼看天也黑了，光线暗下来，少年收起了习题册和铅笔盒，整齐的码放进书包，然后抱着书包，呆呆的看向球场上晃动的人影。他安静的样子，偶尔眨一下眼睛，像是在放空自己的大脑，又像是他本不属于这里，一梦醒来，发现置身荒原，他不肯轻易向别人走近一步，也没人敢打扰他，只敢远远的看他一眼，深怕惊动了他，他便破碎成一片片蝶，四散飞去，什么也不留下。
米尺叹息一声，这孩子啊，太独了。
她将手里的篮球抛给苟牧雨，说完“你们玩，我先走了”后，便潇洒离去。
不理会瘦皮猴的哀嚎挽留，米尺带着少年，走出了球场，走出了众人的视线，走至校门外不远处的车站。少年停了下来，一辆他常坐的公交车此时恰好驶进了车站。
但米尺却没让他上车，揽着他的肩膀，继续向前走，边走边说：“你需要锻炼，这里离你家也就4.3公里，走回去。”
少年睁大眼睛，不可置信，4.3公里，走回家，得走到什么时候？这人……少年心里憋闷的难受，这人存心折腾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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