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兄弟抱一下
那天晚上，我们几个人聚在一起，吃着，喝着，夸赞着师傅的手艺。窗外，大雪下个不停，屋子里，我们几个人高兴的有说有笑。
师傅告诉我们：“男孩子一定要学会做饭，这样才能可以疼媳妇，总是说自己会照顾好媳妇的，其实都是不对的，你们以后有媳妇了，不要说太多东西，只要做好就可以了，比如做饭就可以，你们学会了做饭，是不是？不用多说，婚后下班回来，买点菜，自己在厨房里可以露一手，这要比天天卿卿我我好很多。”
师傅说的有道理，自己端着酒杯，又敬了师傅一个。
说实话，自己酒量不好。
不过只要是和师傅在一起，自己喝酒总是不停的喝着，总是不停的醉着，每次都是师傅和自己说了很多，是啊，我们在这儿跟着师傅，其实不用多说，都是师傅照顾我们，我们每天学的东西，师傅不停的和我们说着，也不觉得烦。
晚上下班，他常常带着我们出去买报纸，而就是这一段小路的过程，我们总能听到师傅和我们说许多故事，是啊，故事里的人大都是师傅，都是师傅年轻时的模样，只是如今他老了，希望我们能够好好的往前走，生活总是这样，有时让我们觉得辛苦，但是能够跟着这样的师傅在一起，我觉得心里也是最开心的事情。
晚上我们聊了很晚，老范师傅喝的醉醺醺的，时不时的眯着眼，师傅让我扶着他回去休息，特别是上楼梯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我来到了老范身边，他真的不胜酒力，两瓶酒喝完了，结果他睡着了。
振光陪着师傅聊天，打开门，其实很冷，自己用力扶着老范，生怕摔倒了。
路面上的积雪很厚，走起来有点费劲。
不过好在食堂距离宿舍不是很远，大约也就几分钟的样子，自己扶着老范上楼梯，使劲的和他说话，生怕他摔倒，好不容易到了宿舍，自己赶紧打开空调，把他扶到床上，扯了被子盖上。
回到食堂，师傅又开始煮饭了，他说喝多了要喝点稀饭，这样养胃，自己傻笑着，振光收拾着碗筷，师傅说慢点，不要洒在地上。
过了一会儿，我们师徒仨人坐在一起，喝着稀饭，滚烫，师傅又和我们说了他年轻时的故事，师傅年轻时去过的地方很多，有时去XJ，有时去内蒙，只是他和我们说的时候，一直提到一个老张，老张是师傅的朋友，有一次在贵州项目，那时工期很紧张，每天都要加班到很晚，师傅也算是年轻，总觉得没什么，每天都在忙碌着，有一天晚上加班，老张和师傅一起，晚上加班浇筑混凝土。
其实这本来看起来没什么的，只是看着工人们忙碌着，到了最后需要计算混凝土方量的时候，就可以了。
师傅和老张穿着厚厚的大衣，站在基坑一旁，工人师傅们不停的忙碌着，只是希望早点干好，回去睡觉，是啊，那时的工作，其实也就是在工地上，外面很少去，人家当地的方言也不通，只能呆在工地。
晚上十点多了，老张带着师傅回到了屋里喝点茶，还没有过一会儿，电话来了，老张接了走了出去，现场好像有工人打架。
是的，工人打架可不好。
不知道到底为什么？
师傅紧跟着过去，到了现场，工人们都在闹着，看着好像有两个人想打架，不过一直被人拉着，没有打成，老张跑过去：“干什么？干什么？都有钱打架是不是？你们有本事了是不是？到底咋回事？”
“我要揍他。”
“你试试。”
两个人又吵了起来。
老张吼了一声：“打吧，不要拦着，都给我放开。”
众人听了不解。
师傅也是，站在那儿看着老张，老张今天是怎么了？
“散开，让他们打，我说的，你们俩看看，咱们都是出来混穷的，是不是？你打他一顿，他打你一顿，不都是要去医院吗？一天工钱多少啊，家里老婆孩子不管了？你们想好，好好想想。”
这话一说，两个工人也没有劲头了。
老张看着他们不再起哄，跟着说了一句：“好了，不要多说了，赶紧干活，干好了回去睡觉，大冷天的，你们不困啊，好好挣钱，咱们都是出来打工的，不是太容易，我们都要相互帮助才可以，是不是？难兄难弟，如果再不相互帮扶一下，如何是好？你们说是不是？赶紧干活，都散了，好好干活，干完了我请大家吃宵夜，酒肉管够。”
“好。”
“好。”
“老张，好样的。”
老张笑着转过身，师傅跟着走，走着走着，老张回头看看，生怕工人们再闹事，师傅也停了下来，回头看看，不过那一刻，说时迟，那时快，老张走上前使劲推了师傅一把，师傅趴在了不远处的筏板钢筋上，而老张喊了一声，坐在那儿。
浇筑混凝土的泵管掉在了老张腿上，本来是塔吊用钢丝绳绑好的，不知为啥掉了下来，应该是钢丝绳断了，老张痛苦的表情，师傅赶紧起身，忙着往这边走，其他工人也从远处跑过来，老张坐在那儿抱着腿，工人们过来小心翼翼的搬开泵管，看到老张裤子上都是血。
老张却忍着说：“兄弟们，今天晚上不能请你们吃饭了，改天，一定请。”
大伙不让他说话，师傅喊了几个工人，抱着老张，不过老张推了推，没有让，他腿别在了筏板钢筋里，得把钢筋解开才行，几个人赶紧蹲在那儿，不停的解钢筋，是啊，很疼，可是老张没有说话，一直忍着。
很快钢筋解开了。师傅和两个工人抱着老张，慢慢的往上面走，到了大门口，师傅喊着门卫，借了一辆车，带着老张和几个工人，慌慌忙忙的往医院去。
后来，老张的腿保住了。
虽然他一直笑着不提这事，不过在师傅心里，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份情谊。若不是老张，就是师傅躺在医院里。
再后来，项目结束，老张听了孩子们的建议，回了老家，在老家带着一个施工队，就在村子里给人盖房子，师傅跟着公司，到处走南闯北，有时他也会去看看老张，只是每次说要去的时候，老张一直推拖着，说是自己也是常年到处跑，不在家，不知怎么，师傅心里总会很难过。
这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此刻，师傅坐在那儿，我和振光坐在他对面，安静的听着，师傅说着以前他和老张的故事，他说其实老张对他真的很好，可是如今过去了二十多年，却没有了联系，以前总是说好要一辈子都联系的，后来师傅的手机摔坏了，联系人也都丢了。
就这样，老张却成了师傅心里一直挂念的人，这些年，他一直通过朋友，同事来找老张，可是不知怎么，找也找不到，只是每次想到老张，他心里总会很难过。
是啊，那段时光，他很年轻，老张也算是老哥，有时自己也会偷偷的感慨，其实为什么不能这样？为什么不能见到老张呢？
宁静的夜晚，师傅坐在那儿，我们也坐在那儿，是啊，安静的晚上，我们都跟着师傅想着老张的好。
师傅说：“你们如今在一起，一定要好好的珍惜，工地流动很大，不知道明天我们会在哪儿，但是我们几个人聚在一起的时候，就要好好的相互照顾，是啊，一辈子不长，遇见几个知心的朋友，真的不容易，老张今年算了一下，应该78了，呵呵，你看看我都47了，是不是？日子过得真快啊，不知道老张如今过得怎么样？”
振光起来，拿着师傅的碗，又去盛了一碗稀饭，是啊，寒冷的冬天，莫过于一碗热粥暖胃了，我们仨坐在那儿，又听着师傅聊了一会儿老张，师傅平日里不喝酒的时候很少说话，有时遇见朋友也就只是笑笑，今天休息，趁着酒劲，师傅忽然想到了老张，是啊，若不是老张，师傅可能也会落下残疾，师傅和我们说了，老张的腿其实是有点残疾的，只是他在师傅面前总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生怕师傅知道了难过，这也是后来听一个朋友说的，每每想到这儿，师傅的心里总是很痛。
“对了，你们赶紧烧点开水，去看看老范师傅，好不好？他喝的多，赶紧去看看。”
我答应师傅，起身出去了。
振光开始收拾碗筷，打扫卫生。
此刻，已经晚上十一点一刻了，大雪依然在下着，整个工地银装束裹，好看，比之前看到的工地都好看多了，自己走到办公室，拿着老范的茶杯，结了水，又匆匆的到了宿舍，宿舍在二楼，过道上也都是积雪，自己小心翼翼的走着，到了宿舍，老范打着呼噜，空调开着，很是暖和，自己轻轻的拍着他，老范醒了，睁开眼看着我，我小声说：“老范师傅，喝点开水解解酒。”
他揉揉眼，坐了起来。
就在这时，楼下有人喊我：“哥，哥，快点下来，快点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