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食言
无首跌跌撞撞向后退了几步。
似乎，由于他是怨灵类生物，没有真实的疼痛感知，但刚才那一下，还是让他切实的受到了伤害。
接着，无首把刀丢在地上，双手抱着头曾经所在的位置，发出一阵呜呜的哭声。
“怎么了？”
王洛放下太刀。
当然心中并没有放松警惕。
毕竟，无首虽然对自己构不成威胁，但那是建立在自己拥有强大的实力水平之下，并不是说无首本身的实力弱。
又或者说，无首属于怨灵类生物，他的“实力”本身在人类没有掌握正确应对方法的情况下，本就宛如邪神一样恐怖。
如果没有神之飞雪，恐怕两个“苇名一心”都不一定是对手。
双方就这么互相望着对方，保持着沉默。
过了不知多久，无首忽然开口，“刚才的招式，是苇名十字斩吗？”
说完，他竟激动地昂起头，“一心大人，是您吗？！”
王洛心中有所明悟，莞尔一笑道，“是我，不过你怎么才认出来？明明刚才的时候……”
“一心大人！”无首忽然打断道，“……我们和淤加美族的战争，胜利了吗？”
王洛愣了一下，心中微微一叹，沉声道，“是啊，胜利了。”
接着，虽然知道这个动作无首看不到，但王洛还是一手掐在腰间，冲他笑了笑道，“而且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苇名在我的治理下，大家生活的都还蛮不错的。”
“这样啊，”无首拍了拍圆大的肚皮，“这样我就放心了，苇名有一心大人在的话，未来肯定会变的更好。”
说完，无首庞大笨重的身躯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似乎，是想让王洛送他最后一程。
“我明白了。”
王洛用力点头。
无首，还是有意识的。
但更多时候，他内心中的“疯狂”要远远压过他心中仅存的那丝“理智”。
而今，亲眼“看”到苇名一心，这让无首心中的“理智”短暂压制住了“疯狂”。
于是，他才开始求死。
相比成为一具毫无人样的孤魂野鬼，被困在“不死”和“降灵”的诅咒里，无首更愿意永远的离开这个世界……以人的方式。
“放心吧，我的刀很快的。”
王洛轻声道。
“一心大人，我死了以后，我的魂魄……会回到苇名中去吗？”
无首忽然问道。
说着，他竟然像是一个孩子似的，发出一阵不好意思的笑声，“这是我最大的心愿。”
自己原本叫什么名字？
家里那位妻子，是否已经另嫁他人？
那些无首曾经最关心的问题，不知不觉间，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唯一还记得的，便是死去以后，魂魄能否回到他的……家乡。
“会的。”
王洛点头。
比起告诉无首残酷的事实，王洛更愿意为了他，编造一个善意的谎言。
“是吗？那就好，”无首开心道，“……那么，一心大人，快吧，我怕再过一会，我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说话间，不时有浓浓的灰雾自无首头颅向外蔓延。
似乎在预兆着，他方才说的并非虚假。
“好。”
王洛也知道不能在等下去了，不然会给无首带来更大的痛苦。
当即。
太刀归鞘。
向前踏出一步。
【苇名流.绝技.苇名十字斩！】
唰！
唰！
两道明亮的刀光闪烁，无首的肚皮瞬间被划出一道十字的鲜血裂缝。
呲——
鲜血，喷涌而出。
以是非人之躯的无首，体内流下的鲜血并非是红色，而是一种色彩比涂抹了神之飞雪的太刀，还更为黯淡数倍的深紫。
“……太好了，我终于可以回到苇名，回到我的……家乡了，”无首的身体重重跪在地上，“谢谢您，一心大人，谢谢您。”
话音刚落，无首庞大而又笨重的身躯便迅速消失、散去。
一颗金色、闪闪发光的奇异木偶，滚落在地上。
正是刚躯之降灵。
王洛走过去，将其轻轻拾起。
这个道具，也许在这个世界待到结束都不会用，但留着多少也是一个念想。
“当年那两场战争虽然胜了，但苇名也不知不觉间留下了不少罪孽啊。”
王洛默默心道。
然，
正念及此处，
背后却传来猛的一声炮响！
轰隆隆~
王洛条件反射般的，猛的转身。
【苇名流.一字斩！】
这一刀，时机和力量都掌握的恰到好处。
在炮弹和太刀相互碰撞，即将发生爆炸的一瞬间，力量顺着手臂传输至太刀内，而那股蛮横的力量，竟是直接把炮弹整个轰成了两半！
并且由于力道掌控得当，炮弹爆裂开来以后，竟是只亮起了一道火星，并未发生大规模爆炸。
不过王洛怎么也没想到，白藤居然会在背后向自己开炮，顿时厉声喝道，“白藤，你疯了吗？！”
这次，王洛是真生气了。
刚才那么近的距离，倘反应在慢一点，挨上这一炮，那岂不是百分之百完蛋？！
此时的白藤正被白秋按在身下，但她的力量本身要比白秋大的多，很快就轻而易举把白秋推开，重新端起铁炮。
“苇名一心，你死了这条心吧，坠落之谷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和苇名结盟！”
说完，又轰出一炮。
这次王洛早有防备，几乎在白藤开炮的同时，身形就已经向左侧避开。
轰隆~
炮弹撞击到遗迹内某一位置，发出一声沉闷的爆炸，随后又传来一阵沙石散落在地上的声音。
“呼……呼……”白藤喘着粗气，抬起一臂，把试图上前阻拦的白秋打飞，继而又把铁炮对准王洛，“苇名一心，我知道你的实力很强，你可以杀掉令我们束手无策的无首，可以在这么近距离躲开一颗炮弹，但还是我前面说的，苇名和坠落之谷合作……从前不可能，现在不可能，以后也绝对不可能！”
虽然刚刚确实立下过约定。
但身为铁炮要塞的领袖，白藤认为自己还是应该当一次言而无信之人。
和曾经把他们赶出家园的那些人联手，这太恶心了，不是吗？
至于内府……
坠落之谷有着绝佳的地势，还有枪法精良的士兵，内府的士兵真的敢来，坠落之谷也不一定会输。
当然，如果事情朝着最坏层面发展，亦没有关系。
她是铁炮要塞的塞主，是坠落之谷的领袖，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她也会站在所有人前面，守护身后所有的人。
然后，从容的赴死。
白藤很早就想过类似的事情，而她也不认为这么想是错的。
因为她是领袖，是整个坠落之谷的希望，所以她必须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