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王庭对垒
阴山中段，色解楞台宫西北面，隐入二叠纪花岗岩深处的汗国军事会议厅里灯火辉煌，西面墙上的色解楞汗国地形地势图上的红蓝线条标记此刻在灯光照射下特别醒目。蓝色是汗国与邻国的边界线，红色在战时标示敌方入侵的路线和方向。
会议厅里气愤紧张，严肃，很少见色解楞台像今天这样狂怒，迈着大步在会议厅来回疾步，像被激怒的狮子一样：
“堂堂的大汗国居然让那些西瞭秃头（髡发）人明目张胆入侵，甚至占领萨甘城！烧杀掠抢，胡作非为，胆大包天，岂有此理！”
很多年来，与会者几乎想不起来色解楞台何时像现在这样愤怒。这些年汗国上下官员，贵族似乎过惯了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的日子，每次重要集会，包括刚刚过去的“格桑梅朵”，都是歌舞升平，一派祥和的气氛。色解楞台的出现都是一副慈祥的老者样子，不见了当年金戈铁马，驰骋沙场打天下的豪气，都以为他是不是真的老了？还是世界真的太平了？今天看到他暴怒的样子，如同当年的草原雄狮，大家感觉情势不对了...
事情紧急，汗国各邦国首脑，包括哈涅王兼当朝宰相，素叶马克王，契人山国王都未能在短时间里出席会议。但是他们在汗国首府，色解楞台宫的常住代表都来了，军事派遣官都来了。这些驻在首府的邦国代表不但代表了邦国首脑的态度，也同时扮演了搜集情报，与其他邦国，首府各部门互通信息的角色。
曼格斯站在地图前一边用地图棒在地图上比划，一边面色严肃的说道：
“各位，情况确实比我们想象的严重！西瞭人的目的看起来很诡异，原因很简单：首先西瞭最近几十年与我大汗国和平相处，没有冲突，此次入侵如同汗王所言，明目张胆，故意惹事...目前的情报是，萨甘城已经被西瞭军占领，大部分房屋，宫舍被毁，诺迈百姓逃离四散，已经进入临近的伊丽和萨维地区。西瞭的侵入以西瞭监狱逃犯，逃兵开始，从伊丽进入萨甘，人数似乎不是很多，都被扎西带领地方兵和五旗兵歼灭，少数流窜到萨甘。但令人惊异的是，数量巨大的萨甘军突然从位于萨甘与西瞭的边防长城不远处的古代“千年坎井”的地方冒出，一路向西，横扫萨甘沙漠，烧杀掠抢....”
契人山国的代表有点冷嘲热讽的说到：
“扎西号称汗国第一勇士，智勇双全，怎么没有发现西瞭军，让他们大模大样从鼻子底下溜走，然后横行霸道，是不是太丢我们汗国的脸面！”
五旗军的统领，历来不服人们对扎西的称赞，心里一直想着，论打仗，武功，他统领才是汗国数一数二的，除了汗王没人比他强，风闻扎西失踪，没人相信，也没人敢公开提，他仗着汗王的信任，就说出来：
“军师不想说，我来说，你们不知道吗？我们聪慧英勇的扎西大公子失踪了！”
“失踪？没有把西瞭人赶出去，自己当了逃兵？”
“不可思议！”
“萨甘陷落，他有责任！”
军事会议厅里像炸了锅似的，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曼格斯看到刚才暴怒的汗王现在皱起了眉头，脸色灰暗。扎西是他最看中的王子，王位的既定继承人，他最不能看到，也不能忍受扎西出事。
曼格斯敲了敲桌子：
“我提醒你们不要听信谣传，就扎西的能力和意志，他不会，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失踪！一定是遇到我们想象不到的突发灾难事件，或者被阴谋陷害，如果是后者，那就可能有内鬼，里应外合，我们要查，绝不姑息！”
这时，一个哈涅王庭的军事代表站起来，似笑非笑的说到：
“不过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哈涅大公子毕什卡这次可是勇武，立了大功，为我们汗国争光！扎西知道西瞭大军正在侵占萨甘城，他自己不去驱赶西瞭军，跑去萨甘边防，而是派扎西去萨甘对阵西瞭...还说已经请求素叶马克军支援。毕什卡带领少得可怜的哈涅武士和五旗兵，几乎是孤军奋战，打入西瞭军萨甘核心，把西瞭战时统领，西瞭皇帝亲侄子耶来辛朵打个猝手不及，很狼狈。但毕什卡最终因寡不敌众，在西瞭军居高临下密集的箭雨打击下，杀出一条血路，保存了实力，现在正在往城外撤退.....”
“对的，对的，毕什卡好样的！”
“不愧是哈涅的顶梁柱，汗国的英勇武士，可堪大任！”
统领的讲话引来一片赞美声，这其中包括哈涅的拥护者，看热闹的契人山国，只有素叶马克军事代表有些打抱不平：
“我认为还没有搞清楚扎西王子的处境，没有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臆测扎西的行为和怀疑他的能力是不怀好意！再说了，毕什卡也许很勇敢，有本事，但也只能从西瞭人的箭雨里逃了出来，也没有把他们赶走啊？”
汗王耐心的听着，始终皱着眉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此时有点不耐烦了，连拍几下桌子，震的在坐的人一阵惊慌，他走到东墙下抽出多年不用的闪烁寒光的汗王剑：
“我听够了！你们都是汗国重臣，关键时刻不能给我一个可靠的分析，却只有八卦，散布谣言的本事！难道西瞭人吃了豹子胆，敢平白无故入侵我色解楞大汗国？他们的真实意图是什么？背后隐藏什么阴谋？汗国有没有内鬼，邻国有没有合谋者？他们是不是联手实施不可告人的计划？这些年，汗国风调雨顺，国力变强大了，你们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也修理的很肥沃了，是不是开始打起了国家财富的主意了？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你们当中的这些老人.....”
说着话，汗王一双尖锐的鹰眼射向五旗军统领和几个贵族老人。然后又看着年轻的各派代表，都是有背景的遗少，继续说到：
“还有你们的先辈是怎样跟着我和大汗国从苦难的水深火热中逃出来的？扎西和毕什卡都是汗国最优秀的年轻一代，联合，团结，一心一意才能保护国家和人民免于外来侵略，任何挑拨离间，吃里扒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曼格斯军师，你好好调查西瞭人入侵的事，目前是要搞清楚西瞭人想干什么，同时向西瞭皇庭提出抗议，一刻不留把这些秃头赶回去！”
说着话，汗王将重剑向空中一挥....有大山压顶之势！
但汉王的剑还没有收回来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随后一个身上带血，气喘吁吁，军服开裂的素叶马克军官跌跌撞撞冲了进来...守门的武士连声道歉：
“汗王，查兰丹王庭军师大人拼死要进来，我实在没办法拦住他，赎罪！”
“你去吧，不怪你。”
汗王收回重剑，扶起军师：
“苏来卡，你坐好，慢慢讲，到底发生了什么？”
同时招呼军士：
“上伏稞加酒！”
这伏稞加就是色解楞王庭御用救命酒，据传是祖先请的夏朝奇人重阳师千里迢迢秘密来阴山，用阴山里种植的青稞，加西奈草原上的韭菜花，酥油，经炼金方式混制而成，只用于汗国将军以上的功臣救命用。虽然苏来卡不到将军级，但也是一方邦国军师，在此危急时刻他汗王可以破例。
一杯酒下去，苏拉卡精气神好多了，坐稳了。
“好大的怪物，像一座小山，很快的移动，逢山开路，遇水架桥，不需要路，我们诺卖人的毡房在它的面前就像纸盒子，轻松碾压过去.....这怪物坚硬得很，箭射不进，刀砍不留痕，西瞭军士就是从那个怪物里出来的....”
苏来卡一开口，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惊奇的看着他，当他描述那西瞭军是怎么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围过来，瞪大了眼睛盯着他，似乎想从他这里看个究竟，但是苏来卡也只是一副惊吓了的嘎白的脸...
“奇怪的是，这些西瞭军里还有一个军士手里端着一样怪异的鸟铳一样的黑色长颈家伙，当素叶马克的神箭手弯弓搭箭想射那个怪物时，手持鸟铳的西瞭军士瞄准神箭手，鸟铳里发出一线火光，速度比神箭手快了十倍，几乎就是一眨眼，我们的神箭手立马在几百步远毙命.....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我们三个远距离神箭手瞬时就都殒命了...”
听完苏来卡的描述，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疑惑不解，心里都在想，这个刀枪不入，还能装下大批军士的大怪物是什么？那个距离几百步远，在光火石之间，精准杀死敌人的奇怪“鸟铳”到底是什么？
这时只有曼格斯军师心里有数，他最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就是几个月前，“格桑梅朵”前，他和扎西被紧急叫去素叶马克山，发现了似乎不属于这个世界，不属于这个朝代的巨大的铁疙瘩，爆炸力巨大。还有那个架在三脚架上的鸟铳在多尚帕盐井地牢里被发现，发作起来远比苏来卡描述的激烈！为这个事他专门去了亚雷山大请教他的老师，当世奇人与预言家阿卡米德二十一世，他只能判断这些物件不可能是当世人所造，也许源于远古文明，但更可能来自未来世界，抑或另一个宇宙？这是不可思议的，因为阿卡米德的复杂公式并没有求出它的解：要知道，当今世界，没有什么事件是奇人的完美数学不能解答的！但铁疙瘩和鸟铳他计算了好久也解不出来。曼格斯抱着侥幸心理想：这可能就是偶然的怪异事件，后来几个月也没有发现同样的物件....
但现在苏来卡报告的发现确实给了他重重的一击！
曼格斯心想，苏来卡的描述解释了为什么如此多的髡发军士突然间侵入大汗国，而所有情报机构，五旗军探子，汗绣锦，那个隐藏在血水河谷岩石洞里的美人组织似乎也未能探测出端倪？他这个自诩当世除了阿卡米德以外最聪明的人也陷入了迷茫，他自己的雄伟计划看起来会因此而被干预，打断，甚至有可能流产...
但此时此刻他不能说出他的真实想法。他仍然有侥幸心理：这个怪物和这杆“鸟铳”还是极个别的发现，偶然出现，他脑子里琢磨着，已经有了主意怎样去制服他们。
曼格斯站起来，向汗王鞠躬后，底气十足对会议室所有人说到：
“这次我们放松了警惕，一定是西瞭人与夏朝合谋制造出了某种新鲜奇怪的物件和火器，不足为奇！当年夏朝诸葛奇人造木牛流马还不是被伟大的色解楞军士打得落花流水，一败涂地，做了亡国奴！”
然后他在汗王的耳边嘀咕了一会。
汗王挥了一下重剑：
“凭此剑授权军师全权指挥，驱逐西瞭入侵军！违令者斩！”
曼格斯于是遵命重新回到地图前，开始调兵遣将.....
临散会时，汗王逮住军师，轻声对他说：
“首要任务，调查内鬼，找到扎西，找到萨依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