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契人山国
阿尔泰山的中段，伊苏葛河的上游，原本从大山深处奔腾而下的激流似乎在这里被拦腰斩断，被驯服，变成轻歌曼舞。横跨河流的并不是一堵大坝，而是一座彩虹一样飞跃两岸的石拱天桥。天桥的正中间拱顶上矗立一座凌空飞起的秃鹰石雕，俯瞰从下游乘船，走路，爬梯上来的行人船舸，那双如电光一样燃烧的火眼和利剑一般的鹰嘴时刻准备着反击入侵者.....
隐藏在这座天桥和石雕秃鹫后面的是一座有了几百年历史的山城，契人的都城，但是老契人喜欢称之为“山国老宅”。
老宅山城背后，隐匿在云雾中是绵延不绝，高耸入云的阿尔泰山。翻越阿尔泰山就是神话传说中的冰雪极寒之地，寂寞冰川，被长生天谴责的人间地狱。
今天风和日丽，蓝天白云，成群结队的秃鹫在山城和河流的上空盘旋。这契人驯养好的秃鹫知道哪里是自己的领土，在自家的土地上如同仆人对主子一样忠诚温顺，但到了战场上就是进攻的急先锋。
站在位于半山腰上临河的国王楼台上，契王耶来拓博，髡发右衽长袍，黑金束带，威风凛凛，对身边的公主诺丽朵说：
“你从这里能看到什么？”
诺丽朵高高的个子，微胖的身段，上身穿窄袖短袄，下面百褶长裙，戴一顶黑色贵族绒帽，声音有点粗哑：
“奔流不息的伊苏葛河，英勇无敌的雄鹰！”
“那只是眼前的景象！你往远看。”
“绵延的大山，山下的土地，还有您的子民！”
“再往远看！”
“孩儿看不见了！”
“父王告诉你，站在这里，我们居高临下，汗国万里疆土一目了然！往东是肥沃的大草原，格楞河，当今的汗王色解楞台就蜗居在阴山一个毡房宫里。往南是大漠黄沙，多尚帕，方圆几千里，那是一个整天让人汗流浃背的地方。”
国王塔楼的底下，伊苏葛河里，一队一队契人武士在水上操练，引得秃鹫一会儿俯冲下去，一回儿扶摇直上天穹。
诺丽朵眼睛看着父王，一脸无辜的样子，问道：
“我们这大山物产丰富，山下牧场水草丰沛，契人同心同德，现在汗国与夏人和睦相处，太平盛世，父王可以尽情享受荣华富贵，颐养天年！”
“女儿，你知道我们契人的老家在哪里吗？”
“听说过，北边，黑山白水，跟我们这里没有什么区别吧？”
“不。”耶来拓博手指东北方向，“那是一个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富有得多的地域，从黑山白水出发，我们契人曾骑马打天下，横扫千军如卷席，现在被金蛮子霸占的地方曾经都是契人的乐土！”
“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
“我担心的是你，我的公主！”
“您不用担心，我就是您的儿子！我帮您治理天下，谁胆敢犯我疆土？汗王也不行。谁敢来，我让他们碎尸万段，有来无回。”诺丽朵的声音本来就粗哑，现在一激动，听起来很凶狠。
“你毕竟是女孩儿！”
契王一边说，一边伸手，一只巨大的秃鹫停在契王的手上，两只眼睛闪烁绿光，锐利的长嘴像一把剑，几乎伸到诺丽朵的脖子上。如果不是契人的后代，肯怕要被秃鹫凶悍的样子吓的哆嗦。但是诺丽朵从小与秃鹫生活，这契王军豢养的所有秃鹫都几乎成了她的士兵和随从，她是他们的孩子王。
诺丽朵见状，也伸一下手，然后又一只秃鹫，跟契王手里的体魄稍微小一点点，旋风般飞来停在诺丽朵的手心里。只有契人，或者懂行的人才会发现，这契王手里站立的是公秃鹫，诺丽朵公主手里是母秃鹫。
这公秃鹫双目炯炯，抖动翅膀，眼睛似乎瞟了一下诺丽朵手里的母秃鹫，没有理她，抬头直视契王，长长的尾巴摇了几下，似乎是在向大王敬礼。契王眨眨眼，给公鹫做了个暗示，这公鹫于是急转身扑向诺丽朵手里的母鹫。
诺丽朵手里的母鹫看起来不是那么威武，但绝对不是一个善茬，当看到公鹫飞来后，不理她，不像平日追求她时显得“奴颜婢膝”，现在只顾讨好主人，她心里就憋了一肚子气，现在他居然来偷袭我？
母鹫这时一个急窜，扶摇直上云霄，公鹫扑了个空，气急败坏，也疾风一样抬头往天空箭一般射向母鹫。母鹫也就快了一秒钟，但形成居高临下的优势，正对着公鹫俯冲下来，一张嘴，戳进了公鹫的无羽头顶，公鹫“呱呱”大叫一声！
公鹫挨了这一戳，痛的厉害，有点老羞成怒。心想，本来我看你是一女子，扑向你时也没打算怎样伤害你，欺凌你，你倒好，下嘴真狠，是不是想在你的主人面前显示一下？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公鹫于是腾起身子，张开两个大翅膀，刮起一股旋风，一个一百八十度大回旋，几乎是用全身的力气对着母鹫凶猛的撞过去，母鹫知道这斯力气够大，毕竟老娘是女的，吃的比你少，哪里经得起你这一撞，这一戳？
于是等公鹫几乎要戳到自己的嘴（我才不屑与你吻嘴呢！）时，母秃鹫一低头，心想“打不起躲得起”，迅疾的往河里俯冲下去，吓得在河上操练的兵士一个个胆战心惊，纷纷避让，有几个士兵没地方躲，情急之下跳进了河里。
这公秃鹫紧追不舍，同时嘴里发出轰隆隆的“呼哧呼哧”的声音。于是这河上，一前一后，两只秃鹫一会你追我赶，一会儿咬在一起，展开的翅膀刮起一股股飓风.....当掠过河面时，掀起一股股氺瀑。.
这时河上操练的士兵，城头上的王公贵族，河岸边的契人老小，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看的眼花缭乱，小孩趴在大人怀里不敢言语，大人们却乐得看一场精彩的空中比武......
契王一看，诺丽朵豢养出来的秃鹫果然灵巧，机智，脸上露出了笑容，于是手一挥，公秃鹫回到契王手上，诺丽朵一副自豪的样子，伸手接住了她的母鹫。
两人把两个斗的筋疲力尽的秃鹫放走后，契王对诺丽朵说，
“女儿，你虽然有男儿的意志，但是契人还需要势力让自己变得更大更强！我们契人与汗王有历史的约定，现在是他们实现誓约的时候了。”
话刚说完，军师来报：
“汗王回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