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抵达禹州的时候,北凉王军已经在攻城,禹州城苦苦支撑了三天,如今早已是弹尽粮绝,城下谢棠的副将此刻正与北凉先锋打的不可开交。谢棠面色凝重的站在城墙上,手持利刃,面上虽还带着伤,但看着并无大碍。
而我又换上了那套银色的盔甲,在我走上城楼的那一刻,我听到身后有人小声啜泣,“将军!是将军回来了……禹州能保住了!”
我知道,那曾是我西北大营的人。
因为我的出现,军中的气势高涨,我右手执剑,对准了城墙下的曾是我手下败将的王军首领那博儿,“姜氏姜姝在此,城下何人造次?”
那博儿是北凉的大将,最善行兵布阵之法,而我姜姝,最善的则是——破阵!
战斗一直持续到深夜,潼阳的八万大军终于赶来,那博儿不敌,带着北凉王军且战且逃一直撤到了渝州城外。而我也在北凉王军撤退后猛的呕出一口血来,不过好在夜色已深,无人注意到我的动作,人人皆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此刻的禹州城,才算有了半分生机。
谢棠从后方绕到我身边,他紧紧握着剑柄,多日的疲惫使他神色憔悴。
“你终究还是来了……到底,是我无用……”
见到如今满身颓废之气的谢棠,我心中五味杂陈,但此刻更多的却是怒气,“你自然是无用,连自己的疆土都守不住,你拿什么保护你的百姓?当年在西北草原,你并非没有跟我父兄一起迎战过北凉王军,如今怎会被北凉王军打的节节败退?”
谢棠阖上眼皮,面露难色,“是我的不是……行军布阵,我确实不如不如那博儿……”
我回首看向城中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胸中怒气愈发大了,“本事还未学到家,便把教授本事的师傅打死了,如今强敌来袭,难不成让我西北大营用命拼来的疆土拱手相让吗?谢棠,这不能够!”
胸口一阵阵闷痛,我紧紧咬着牙关,“你知道你最大的错处在哪儿吗?你最大的错处就是优柔寡断却还自以为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啊,太子殿下!你始终在权衡,想要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可你想没想过,你权衡利弊下得出的结果,根本不能就不能两全!就像……就像我和薛娇娇……你放不下薛娇娇宰相之女的身份,希望用她来巩固你皇太子的地位。又想要我这个你年少时便倾心的人。薛娇娇生性娇蛮,你怕我在她的手下吃亏,便故意冷落我,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些年自诩苦心孤诣的谋划,对我们二人来说根本就是一种折磨……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言至于此,太子殿下好好想想吧!”
我收剑入鞘,没有理会身后错愕的谢棠,强忍着胸口的闷痛走下了城楼。此战大捷,本该乘胜追击,可禹州这连日的征战,城内的士兵早已疲惫不堪,为今之计只有在城中休养生息。
大军在城中休整了三日,那博儿也已经在渝州城外与潼阳的陈将军不知战了几个回合。大帐中我与谢棠商量下一步的计划,如今陈将军算是把那博儿拖在了渝州城外,那博儿此番出征带了王军的多数兵力,还有少数驻扎在益阳关附近,做以后援,防止我们从后方偷袭。
我用手点了点那博儿所驻扎的西平河谷,“擒贼先擒王,北凉王此番派那博儿出阵也实在是无奈之举,毕竟他朝中能领兵的人在那场恶战中死的死伤的伤,唯一堪用的不过一个那博儿,若是那博儿死了,哪怕北凉王军再如何骁勇善战,也是不顶用的。”
“可如今西平河谷驻扎着十几万人,想在这十几万人中取那博儿的首级,并非易事。”谢棠按住我的手,“你如今行事怎的如此激进,若换做当年的你,定不会这么做。”
我冷冷的撤回自己的手,“太子殿下!这不是在东宫,现在的我也不是你的侧妃,在军营中——我说了算。”
“你说了算,好一句你说了算!你既然知道我当年罚你辱你,都是为了护你,那你就该清楚在我心中你一直是我的妻……”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却已经拔出身侧的佩剑,毫不犹豫的横在了谢棠的脖颈上,动作与他当年在城郊破庙逼我回东宫时别无二致,不过这次,主动权在我的手里,“太子您说把我当做妻子,可谁人不知我姜姝是你谢棠的妾?!你把我禁锢在那个幽深的院落中时,何曾想过我的感受?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护我周全,可做的全都是让我生恨的事!所以谢棠……别管我,你——没资格管我。”
我亲眼看着谢棠的眼尾泛起薄红,看着那圈薄红愈来愈深,我有些恍惚,仿佛又看到了那年站在我房门前执拗、单纯又天真的少年,我听见他说:“别去……姜姝……不要勉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