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值

消除记忆之后，又给她用了安魂汤。往带着助手回了幽都，等待招魂簿上的任务指令自动消失。

走过奈何桥的时候，碰到了正在煮汤药的孟婆。

“婆婆忙着呢。”助手上前打招呼。

却迎来一瓢刚煮好的热汤。

好在他反应还算快，连忙闪身躲避，没被这不明效用的汤汁浇个满身。

“婆婆，这玩笑可开不得！”助手不敢动怒，“您忘了上次有个路过的不小心碰了您的汤药，记忆错乱了一个多月的事了吗？”

“就是特意泼到你，才能叫你长长记性。”

“啊？”助手摸不着头脑，“我哪里得罪婆婆了吗？”

“还叫！”

见孟婆作势又要舀热汤泼过来，助手立刻跳到了往身后。

大人的面子，这位资历不知道有多深的老前辈，应该也是要给一些的吧。

“婆婆啊，我真的不知道错在哪里了呀？”

“前辈勿恼。”往开口道。

“你就是学他喊个前辈，方才那一瓢热汤也不会泼向你。”

助手这下子可算是明白过来了，但是明白过来之后又觉得冤屈。

“婆……前辈，我是尊敬您呀！”

“你看我这个样子，和你叫的‘婆婆’有什么关系？”

孟婆虽然叫孟婆，但却是一个格外貌美的年轻女子，单从她的身形外貌看，那是和“婆婆”两个字完全没有关系的。

但是她的资历摆在那儿呀，试问这幽都，有几个敢在她面前不敬的？

别说他这个才干了几百年的小吏了，就是大人那一千三百年的资历，放在孟婆面前说一句不值一提都不为过。谁知道这位在这奈何桥头熬汤已经熬了多久了？

害怕再无意中犯了这位的忌讳，助手用眼神催促往快快离开。

二人正要前行时，又听那孟婆道：“这做鬼啊，不能太没有良心。”

“人家为了你，肯入人世受轮回之苦。你倒好，如今身居高位，全然忘了前尘往事，活得格外自在啊！”

哦，不是在说他们。助手松了口气，幸亏不是在说他们。无端惹了这位婆婆，那是绝对没有好果子吃的。

“自古以来便是痴情女子负心汉，当初都跟你说了，让你别这么傻，你不听。看看吧，如今我的话应验了吧。你啊你，不知要再收几世轮回苦，才能再回来这桥头陪我说话呀？”

“不值得呀，不值得……”

“大人。”离奈何桥远了之后，助手才敢出声，“咱们接下来去做什么呀？”

“等。”

“也是。如今万事俱备，只要等着她还魂苏醒，大人您这最后一个任务就算是圆满完成了。”

但是事情，却并不像他说的这么顺利。

回到幽都之后，助手每天守着招魂簿，等着那上面最后一个任务指令自动消失。然而一连等了一个月，也没有看到想要看到的情况。

“大人，这……这是怎么回事？”

……

两人出幽都，重新返回医院。

病床上的人果真静静地躺着，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这……不该啊？”还魂汤是他亲自从孟婆那里要来的，难道是她？可是，这也说不通啊？

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正常人，为什么回魂汤和还魂汤到了她身上全部失去了效用？为什么！

“大人……”

“去问问孟婆，看她是否了解这是怎么回事？”

“是。”助手要走，又问，“大人，您呢？”

对方没作答，但站在原地没动。

助手懂了，果断转头，立刻回幽都询问。

往守在病床边一整天，等来了垂头丧气的助手。

“大人，孟婆说，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助手想起对方爱答不理的样子，怀疑她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却不肯相告。

但是他怀疑又有什么用呢？就算坐实了确实是这样，又能怎么样？

往看着躺在床上的人，眉头微皱，眼中含着凝思。

“招魂招不走，还魂还不回去。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助手看着床上的楚易微，觉得那里躺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大写的“劫难”两个字。

他和大人的升官路，从前一直顺遂平坦，就因为遇到了这个女人！这么一看，遥遥无期啊！

“大人，这……”

“等吧。”

晋升为幽都招魂使的总统领，果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于是，两人便像起初过来招魂那样，站在楚易微的床前等。

这一等，就是一年。

往担任幽都招魂使一千三百余年，助手也在任数百年，过往无数次的经历让他们明白——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

绝大多数人对于自己缺少或者不能轻易获得的事物都会很吝啬，比如钱财。

楚易微在医院住了一年之后，家里人以负担不起医药费为由，把人接了回去。

“什么叫负担不起医药费？”此举气得助手捶胸顿足，“她自己的积蓄明明花了还不到一半，还有其他资产呢？房子呢？这些不都是钱吗？花自己挣的钱给自己治病，那些人有什么资格阻挠？”

纵然早就看多了这种事情，助手想起楚易微这一生，还是忍不住道一句：“不值！”

“大人，她留在医院一年了都没办法苏醒，这要是离开了这儿……恐怕不用多久躯体就废了。”身体没了，她要还魂，还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