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幽荧大阵
翌日天色渐晚，倾墨坐在案边，看着荀时倾面色深沉地坐在书房内处理政务。
“我们成婚吧，徐姑娘，这样就不会有人说你和殿下的闲话了。”倾墨想起昨天霏流恳切的面容来。
“董先生，这样对你来说不公平，太委屈你了。”倾墨低垂着眼。
“我不觉得委屈！”
“可是，我会替你委屈。”
倾墨轻轻叹口气，又去专心看荀时倾。许是觉得他内心牵挂，于是轻声道：“陛下此时应该已经到行宫了。”
荀时倾不悦地看她一眼：“柯那略也跟着去了吧？”
倾墨不敢说话。
“算算日子，姨母近日就该临盆了。你倒不如帮我想想该送什么贺礼。”
荀时倾复又低头翻阅奏章，却突然看到一封密报，是彻查林怀民的回执，上面写从岳阳到京城运送特产的车下有夹层，并他与负责开采金属矿官员的行贿清单，顺藤摸瓜，查获了一批私铸兵械和府兵。荀时倾如遭重击，联合昨日两封奏折，他才知越开彧所疑非虚。
他骤然起身，看着身后的大月疆域图紧张思索。
汤泉行宫在京西北郊，骑快马只需要三刻钟，而京畿营在京城正西，从营中行军到行宫，却至少需要两个时辰。若他是京畿营主将，要谋反，必事先在行宫埋伏，等夜深人静时快速发动。若是现在召集人手……荀时倾有些不敢想，只能祈求她好好的。
京畿营总兵力四千，按最坏的打算，倾巢出动，随驾陛卫也只有两千，如果这两千也反了的话……
“来人！”荀时倾向门外喊道，却发现进来的人是琅嬛华佩四人。“你们怎么在这儿？”
琅嬛也觉得不对了：“陛下……说她一个人可以。”
荀时倾心中更加恐惧，他抖声问：“今日随驾陛卫，领头是谁？”
“冯捷。殿下，发生什么事了吗？”华佩茫然问道。
荀时倾定定地看着她，心中突然放心了一点，又向其余人道：“你们要冷静。京畿营恐怕有异动。”
其余人面面相觑，他们在宫里这么久也没见过谋反，一时没了主意，可又不能骚乱。
荀时倾用手撑着案边坐下，伸手握笔却拿不稳，又加上左手才勉强停下抖动。
“琅嬛，告诉今日皇宫守将，集结所有骑兵宫外等我。”
写完后盖上玉印，交给华佩：“清查京畿营，命令留守兵力不许动。安全为上。”
天京营在京城正北，是最近的、留守总兵力达到八万的大营，快马来回也得近一个时辰。可是，顾不上了。
“霏散，持我烛照令，调动天京营一万轻重骑兵，三千拱卫京城，控制守城将领，七千到汤泉行宫。”
“霏流，倾墨，主持内宫，安抚宫人，不要骚乱。”
~~~~~~
“应该这样就可以了吧。”其中一个兵卒看着伙房内被打晕，捆得粽子似的冯捷说道。
“姜将军不让伤他性命，这样就够了。”另一人催他离开。
“我不是很想去，”前一个人犹豫道，“我觉得月皇挺好的，干什么要杀她呢？”
“你得换个角度想，将军要是成功了，那咱们不就是开国功臣吗？享不尽的富贵，还用在这儿苦哈哈地听人调遣？”
“哎，你俩磨蹭啥呢，快走了。”又一班人经过，催道。
“你那边都好了？”第二个人问道。
“嗯，两千个，一个不少，全迷倒了。”
“不会突然醒了吧？”
“不会，水里也有，香里也有。等他们醒了，啥都凉了。”
~~~~~~
宫门口，守将闫端来报：“殿下，留守骑兵一千，增派骑兵一千，都在这里。”
“怎么多了一千？”
“陛下特意调来保护殿下的。”
“……”荀时倾皱着眉，心里很不是滋味，“你速派人去寻杜预，令他立即赶往京畿营，主持大局。”
京城外，荀时倾带着两千骑兵等待。华佩骑快马到他面前：“殿下，京畿营留守兵力两千。”
荀时倾略微松了口气，京畿营全是步兵，自己这两千骑兵对步兵是非常有优势的。于是他吩咐道：“华佩，你回去控制京畿营守将，如果敢哗变就地斩杀，等杜预。”
“其余人，跟我走。”
~~~~~~
汤泉行宫。虽然屋内没有第二个人，越开彧却如常般梳洗，换上一条就寝时穿的杏色抹胸裙，外罩一件广袖曳地素罗袍，将一个薄本塞到自己后腰，用腰带固定住。她长发未绾，赤脚行至宫门前，看着烛火映照出门口两侧的侍者脖子上均架着一把刀。
“开门。”
宫门应声而开，越开彧踏上这条长长的汉白玉石道，感受着脚底的冰凉，抬头望望同样冰凉的圆月，内心叹息一声，步入这片茫然无垠的夜色中。
“现在缴械投降，可以活命。”越开彧在这片无人的寂静中朗声道。
蓦地，她听到远处有大批骑兵到来，不知是敌是友。
~~~~~~
冯捷不愧为陛卫中一等一的勇士，不用多长时间，他就清醒过来。看着身上粗硬的麻绳，内心骂道：我去你个@#$%$^%&@##%&*&……！
只是身为亲卫队队长的他都被打晕在这里，动手之人所图什么自然不言而喻。他紧张地摸索自己束袖中的短匕，被收走了；又努力屈身去摸自己马靴中的短刃，也被收走了。
……
冯捷无语地怔了一下，转而奋力起身，一跳一跳地去寻伙房里有什么菜刀柴刀之类的利刃。
~~~~~~
“包围行宫。”
荀时倾挥手，骑兵们应声散开，井然有序地快马围成一圈，将主殿围在中间。
这里静得很，荀时倾紧张地观望，不知情势如何了。非常突兀的，他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声音，接着就看到了长长的汉白玉石阶之上，那袭白衣。
“陛下！”荀时倾连忙下马，向她飞奔。
“时倾？”越开彧惊愕道，而后反应过来，“别！别过来！”
听到这句话时荀时倾已经完全登上台阶了，他还没反应过来，一把横刀便穿腹而过！
荀时倾惊诧地低头看了看刀尖，抬头望着越开彧，缓缓向前栽倒。
耳旁风呼啸而过，带出一阵尖鸣，眼前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