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馀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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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暗藏杀机

在熙载的房间内,一灯如豆,熙载、仲挺和宿瑜三人围坐火炉。

宿瑜伸手烤火取暖:“猃狁细作力图还愿大郎那三年的行踪。”

熙载听完宿瑜的叙述,不慌不忙道:“伯玉兄,你安排手下英雄偷袭几个猃狁的暗桩,然后散布假目击证言:让一些小商贩分别‘目击’我在三辅的集市和庙会中现身。”

宿瑜在河中老家时,一面掌管府中百余人和大大小小的家业,一面又是当地黑道一霸,自夏氏进入京都,熙载就安排他“重操旧业”,在京都发展势力,以充耳目。

“得嘞!我专心对付猃狁。”宿瑜一笑。

“我会杜撰一些朝廷调查师门的假文书,包括据点、行动安排和师承,据点那边由伯玉兄负责,假文书就由子期‘泄露’出去。”

“放心吧,武家那边交给我。”仲挺目光坚定。

……

此时,奉庆殿的暖阁内,烛光摇曳,地图和战术书籍散布于桌上,玄懿法师与经济相对而坐。

暖阁之外,弦歌隔着纱帘地垂手而侍,而全副武装的暗卫们隐匿在黑暗中。

藏在衣袖中的手因紧张和兴奋而颤抖,面对自幼崇拜的女子,经济不敢抬头。

玄懿法师的语气温和而坚定,首先肯定了经济的过往表现和在军中的贡献:“公过去在战场英勇无畏,为虞室赢得了无数荣耀。”

经济听说,眼睛一亮。

“我之所以单独召见你,是因为我对你有一份特别的信任。我相信,与你并肩作战的将士们,将无所畏惧。此次出征,我期待你能再次展现你的英勇,不仅为自己赢得荣耀,更为整个虞室争取胜利。”

经济早从兄长处听说,是玄懿法师力排众议让他领军出征,抵御蔡崴的入侵。但现在听玄懿法师亲口说出,更是一阵狂喜。

“我知道,最近关于你的流言不少,但我很早就看出你的将才,我相信经此一役,他们会服你。”

经济神色一黯,因为父亲将四姐姐络秀手下的将军划拨给他,让他遭受了不少质疑。

“旁人看不起你,固然是他们有眼无珠,但你应该高兴,而非气馁。因为他们越是看不起你,越是在为你递刀子,这把刀叫做刚愎自用,叫做轻敌,请你务必握好这把刀,在他们的心头狠狠扎下去!”

从来没有人这么对他说话,或者说从来没有人能让经济感到“自己是有用的”。父亲的司马行谧虽总告诉他,他必成大器,但在经济看来,这更像是朋友之间相互吹捧的安慰话。行谧似乎只会给他画饼,从来没有为他争取到实际的好处。

经济郑重地点头:“臣定不辜负法师厚望!”

玄懿法师微笑:“蔡师退兵之后,我打算提拔一批将领,授予武勋。”

她在暗示什么?若我凯旋,将会获得更大的职责和权力?经济不敢再往下想。

这时,玄懿法师命弦歌呈上一把宝刀。宝刀出鞘,寒光凛冽,映照着四周,仿佛连空气都被其锋芒所割裂。刀刃上流转着淡淡的蓝光,既神秘又威严,透露出不凡的气息。

“此刀名为‘鹰唳’,乃取千年寒冰铁,辅以天外陨铁之精华,经名匠昼夜不息,九九八十一日锻造而成。”玄懿法师声音沉稳而有力,她缓缓介绍道,“刀成之日,风云变色,鹰唳之声响彻云霄,故得此名。它不仅锋利无比,能斩断世间万物,更蕴含着一股不屈不挠、勇往直前的意志,非英勇无畏之士不能驾驭。”

玄懿法师把刀递给经济,道:“沉住气,让蔡崴的气焰升得再高些,用这把刀诛了蔡氏父子西进之心!”

经济跪而领受,再三称谢。

玄懿法师见经济的眼神,就像小孩见到糖一样,换了长辈对晚辈的口吻:“在战场上,你的每一次决策都关乎生死,请务必保重自己。”

待经济离开,栖筠从屏风后走出,不解道:“师父真把夏救星当救星了?还把鹰唳宝刀送给他,瞧他高兴的!”

“你觉得他怎样?”玄懿法师轻轻拍了拍身边的坐垫,示意栖筠挨着她坐下。

“不怎么样!比不上小丞相。但是他一看就好控制,爱憎分明,心里想什么全都写在脸上。他就像牧羊犬,一有敌情,首当其冲,奋力撕咬,可能是很迅猛的矛;小丞相就像牧羊人,既能冷静地指挥牧羊犬攻击狼群,又能安排羊咩咩们转移。”栖筠坐下,回答。

玄懿法师被栖筠这孩子气的比喻逗笑:“你如今看人的本事愈发毒了。”

“那也不看我师父是谁!”栖筠搂住玄懿法师的胳膊甜甜一笑。

“就按你说的,他做好矛就行了,做好我手中的矛。”玄懿法师回以栖筠宠溺一笑。

栖筠耳边不禁回想起玄懿法师的话:“大郎虽为上才之将,然一国世子为国本,不可轻出;二郎身为次子,又曾指挥作战,必定多受命征战,最有可能立下赫赫之功,积累名扬四海之声望——他将是世子最大的威胁。这是王家的宿命,凭人力难以改变的规律。”

栖筠问:“师父要用这矛对付小丞相?夏救星似乎很崇拜师父,他看师父的眼神就像……就像庙里的信众看金身塑像。”

玄懿法师不疾不徐地解释:“如今小丞相在相府的地位愈发高了,权力就像猛虎,若不能将其关进牢笼,没有制衡,它就会称霸山林,欲望是没有尽头的。在权力面前,信任和友谊都不值一提,崇拜也是。”

“所以师父要赋予夏救星权力。”

“是的。虽然夏救星已有高官厚禄,但实权都在他父兄手里。人不畏无,就怕你身边的人有。攀比的刺激远超想象。”

“我听愔姊姊说,武家似乎认为师父是要整相府呢!让夏老头的儿子去送死!”栖筠捂嘴而笑,“不过愔姊姊说了,夏老头正巴不得跟外头打一仗!京都反对他的人太多了,跟外面的人打架,就没人关心他那腌臜事了!难得在这件事上武家和相府保持一致。”

栖筠一直都和钟离愔保持通信。

“你愔姊姊看事也很老道,不愧是钟离家的女儿,你也可多向她请教。”

“还有十几天!我天天掰手指头,数着她进宫的日子呢!”

按照玄懿法师的计划,等到新年的时候,颁布封后的诏书,就将钟离愔接到宫中的别馆居住,在别馆行册封礼,然后由使臣迎接内廷。这是为了保障婚礼的顺利进行。如果像以往大婚一样,皇后在娘家册封后再入宫,玄懿法师总觉得不安全。

毕竟下诏书之后,准皇后就成了众矢之的。

经济与蔡崴的交战很快就开始了,不出玄懿法师所料,经济大受鼓舞之后身先士卒,蔡崴大败,蔡师被斩首数千。经济一鼓作气,将蔡师驱赶至京都五百里之外的杳山。

夏本接到战报大喜,一边为儿子骄傲,一边心中活动:“玄懿这尼姑还真有几分本事,如今她深得京都民心,京都又是一潭深水,单靠吾方的力量恐难以稳坐江山……难道真要依毗沙门的,与她合作?”

一旁的宿安看出了夏本的犹豫,出声询问:“丞相?”

夏本踟躇片刻,沉声道:“诸位,眼下局势复杂多变,公主与我虽共治,但其心难测。猃狁虎视眈眈,内忧外患并存,吾意联姻之事,或可解此危局,诸位以为如何?”

宿安想了想,道:“她如今掌控着三品以上官员的任免,又刚升任教宗,风头正盛,联姻之事,确有裨益。一来,可借公主之名,稳固北部边防,使猃狁忌惮三分,不敢轻举妄动;二来,公主若成为家族一员,其背后之武家联盟与国教势力,自当为我所用,大大增强我方实力;三则,联姻之举,亦是对外彰显我朝内部团结,稳固民心,可谓一举多得。”

“宿长史何其太痴!”

此时,一阵大笑传来,宿安不用看也知道是行谧。

行谧笑道:“宿长史不点不为相府考虑,就妄称上‘咱们’了?公主临朝称制,又是国教领袖,手握重权,岂能轻易受制于人?再者,其与自是与情郎之情深意重,她怎会轻易放弃旧爱,转而与丞相联姻?此计只怕宿长史过于异想天开。”

宿安蹙眉:“情郎?从未听闻啊!”

“宿长史久居边境,对京都之闻自然不知!”行谧语气不屑,看着夏本道:“丞相想必知道那人是谁,若公主与情郎联手,加害丞相,不可不防啊!”

夏本听说,登时沉下脸:“什么情郎,你想说谁?”

“公主的情郎还少么?满朝遍野。”行谧开始装傻,“若联姻不成,反成棒打鸳鸯,让公主与情郎关系更为紧密,岂非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行谧虽没说其人,但夏本心里却只有一个人。坐在高位上的人,最害怕的无异于被人架空,夺取权力。行谧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却什么都说了,仅仅在夏本心中种下一个疑云,就胜过千言万语。

宿安却以为夏本是介意玄懿另有情郎,道:“可臣以为公主会答应联姻。一则可巩固公主在谛教与朝中地位;二则公主可获得更多军力;三则武家内斗,公主需要盟友;四则若他日主公更上一步,有夏氏媳妇这一身份,可保全其性命。臣不信公主看不清。”

行谧的嘴角忍不住的上扬,他就等着宿安说这话呢。

行谧趁热打铁:“宿长史所言甚是。臣有一计:让公主与四郎成婚。四郎如今镇守泽平,泽平直面猃狁,此举既能削弱她在中央的势力,又可让猃狁在外部设伏,一举解决公主之患。公主方促成二郎之胜,挽回颓势,相府顺水推舟,提出联姻,足见诚意。”

夏本沉思片刻后,眼中闪过决绝:“公主之才,确非池中之物,但亦不可小觑其手段。联姻之事,需周密部署,确保万无一失。至于将公主调至北部,亦是可行之策,但需寻得合适时机,以免打草惊蛇。”

左贤王所在驿馆内,桌上烛火微微一晃。

左贤王乌维鞮低头擦拭着心爱的宝刀,瞟了一眼桌案上的身影,头也不抬:“你办得很好,等我们斩下玄懿的头颅,以后你我的生意再提一成利!本王差不多要回猃狁了,你只需盯紧夏熙载,统御中原的大业,指日可待。”

“是!只是在下还没好好孝敬大王,何不赏脸多呆几日?”

你算什么东西,能有诡派重要?左贤王收到了诡派出动的消息,如何还能在虞朝京都坐得住?

“有你在此,本王很是放心,也该回去侍奉大单于了。”宝刀上倒映出左贤王狠戾的眼神,他话锋一转:“你有何计让玄懿公主答应联姻?”

“武家同大王一般忌惮夏熙载,可使反间之计,叫武家与玄懿公主自相残杀!然后令夏相提出联姻,则万事俱备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