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还是搞事业吧

卓越不知道。

他只知道蔚一是父亲生前做的最后一笔生意。签订合同后，父亲与沈漾在酒店门口握手告别，刚说完合作愉快，他就倒了下去，当时卓尔就在身旁。

卓尔说：“当时医生告诉爸，他的病情已经恶化的非常严重，必须马上入院手术，一刻都耽误不得。当时我二十出头，像你现在一样年轻气盛。爸放心不下我，说签完蔚一后就把所有的事情全都交给我做，只要我愿意接手，他就去住院。”

卓尔叹了口气，食指不停在他父亲照片上来回抚摸，“啊越，你知道我现在有多后悔么？我要是能早点接手新悦，早点熟悉业务，或许爸还可以多陪我们几年…咳咳咳…”

在这之前卓越从不知道这些。父亲走的那年，他刚好十五岁，还在国外念高中。接到噩耗他风驰电掣赶回国，仍没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

卓尔还没说完，又开始剧烈咳嗽。他脖子上青筋暴起，双颊涨的通红，可还要坚持说下去：“卓越，新悦是爸的心血，也是我的。你可知道，当年我接手新悦有多少艰难险阻，我付出了多少努力才从那帮老古董手中夺回了新悦。现在，我不管你要守护什么，但你要守护的东西里面，必须要有新悦，这是你的责任也是你的义务，你责无旁贷。”

卓越不是一个爱哭的男生，但此刻就是忍不住，任凭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卓尔放下照片，看着卓越继续说：“你现在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要做的事。你要干什么我管不着，我也不想管，但我希望在你的心里能有新悦的一席之地。不管做什么事情之前，能够设身处地的为新悦想一想。我知道这样很自私，也不想让你变得跟我一样畏首畏尾，但人生在世，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如你所愿，希望你不要怨恨我，也希望你能理解我。”

卓越拿起桌子上的相框，翻过来看到睿智精明的父亲、沉稳干练的卓尔、和稚气未脱的自己。那时他还小，并不懂得商场的尔虞我诈，唯一知道的，就是家里很富有。

他已经很久没看到过这张照片了，也许久未见到那个无忧无虑的自己。触碰到它时竟觉得它莫名滚烫灼手，思绪一时沉在思念中无法自拔。

卓尔对卓越摆摆手，“你出去吧，有时间了回家住一段时间，我们一家人很久没坐在一起吃饭了。”

从卓尔办公室出来，卓越去了一趟墓地。

外面天气很好，虽然是冬季，但阳光很刺眼。

他将白色的菊花放在墓碑跟前，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瓶酒，在碑前酹了几滴，随即自己喝了一口，盖上了瓶盖。

而后靠坐在墓碑跟前，抬起头仰望太阳。虽然刺眼，但并不毒辣，反而温暖至极。

他闭上眼睛，用心感受冬季的微风轻轻拂过自己双颊。

以前他最是贪恋爸爸的夸奖与微笑。在他印象里，父亲雷厉风行、声色俱厉、严肃刻板，对自己和卓尔要求极为严格。每次大大小小的考试必须都排名第一，他才会看到父亲的笑容。

卓尔也是如此。

为了不跟家人分离，他努力刻苦，成绩斐然，却还是被父亲送到了国外。

可即便这样，他也不恨父亲。

卓越摇摇头，亲情真是个伟大而神奇的东西。

他之前一直想做一名医生，不说救死扶伤，只要能够将卓尔治好，就算功德无量。在高中时，父亲的去世给卓越带来了很沉重的打击，卓尔赶鸭子上架被扶上位，却被公司里那些倚老卖老的老古板百般刁难。

从那时起，卓越在心里就换了自己的未来职业，把医生改成了程序员。虽然这两个职业都不是自己热爱的。

子承父业，他立誓一定要帮卓尔抢回父亲的一切，可还没等到他毕业，卓尔自己就已经做到了，并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卓尔凭自己的能力坐到了最高的位置。

一滴热泪沿着卓越眼角偷偷滑落，风刮过时，涩涩生疼。

卓尔的一番话，让他想明白了很多。他之前一直看不惯卓尔对客户尤其对蔚一低三下四的模样，殊不知，背后竟有这么大的缘由。

卓越苦笑着摇摇头，喃喃自语道：“长这么大，今天才算是活明白了，从今往后，还是搞事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