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下毒
日子一天天过去，皇帝连着三四日都未曾与她见过面
而她每晚都在重复着那些可怕的梦，似梦非梦，虚实不分。
整个人都没了精神气，吃饭也无精打采的。
“娘娘！快来用午膳了。”林一摆好菜肴，招呼着那个坐在美人榻上发呆的小美人。
安倾桃轻轻叹了一口气，恍恍惚惚地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
林一见她这般没有气色，不免有些担忧道：“娘娘，午后请个太医来诊诊脉吧。”
她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睡不好而已。”
叶倩之端来最后一道鸡汤，也跟着林一服侍在旁。
“娘娘，昨个夜里，那个病重的小答应宫中，聚了好些个太医呢，说是活不过几天了。”林一声音故意放轻了些，只有桌上她们三人听得见。
安倾桃一时失了睡意，抬起头诧异问道：“是何症状啊？会如此严重？”
林一皱着眉摇了摇头，“说是阳气亏虚得厉害……”
又是这个说辞。
安倾桃思忖着，拿起筷子决定道：“嗯，我一会去瞧瞧她。”
“娘娘！如此污秽之地，您还是别往上凑得好啊。”
安倾桃思索着摇了摇头。
小答应是一个重要的活线索，总不能一直听着宫中的传言去揣测宫中鬼物身在何处吧？
若是待驱魔观人进了宫，自己又能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便能解开宫中连连惨死女人的秘密了吧……
她一边想着，一边准备动筷吃饭。
“娘娘且慢!”叶倩之握住了她的手腕，阻止她去夹桌上的菜肴。
她疑惑地放下筷子，仰面问道：“怎么了？”
叶倩之确有学过些医术，她已经琢磨了桌上那盘竹笋炒肉很久了。
不对劲啊，味道和色泽都不对劲。
“娘娘，这盘炒肉有问题。”叶倩之神情凝重说着。
“啊？”安倾桃身子向后缩了缩，转头凝着那盘竹笋炒肉。
林一也吓得不清，好在镇定，她抽出安倾桃发髻上的银簪，插入炒肉之中。
很快，银簪的尾端开始发黑，色如黑炭。
安倾桃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她站起身来，怔怔道：“有毒?”
林一放下银簪，“我去叫太医来！叶倩之你好好守着娘娘！”
叶倩之点了点头，看着林一匆匆离开的背影，本就紧绷的心情更加紧张了，“娘娘，这桌上的菜肴，可都别动了，照那银簪发黑的程度，应该是剧毒啊……”
安倾桃脚上有些微微发软，她缓缓坐到了椅上，“会是谁……给我下得了这剧毒……”
“娘娘在这宫中可结仇家？又或是有人眼红了娘娘的皇后之位……”叶倩之凝思着，神色越来越肃重。
安倾桃第一次体会到了后宫的万般险恶，心中不由发瘆，“是苍嫔么？我与她的仇，竟到了要取我性命的地步？”
主仆二人坐在餐桌边上，久久没有缓过劲来。
直到林一带着太医赶到。
太医检查过那盘竹笋炒肉后，跪在地上说道：“回禀娘娘，这炒肉之中，被人参了砒霜……这砒霜若是食入过多，会溃烂肝肠，七窍流血而亡啊！娘娘没有大碍吧？”
安倾桃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没，我还未用膳。”
“那便好啊，那便好啊，若是皇后娘娘有何损失，臣等更是难辞其咎啊！”太医宽慰一笑，似乎对毒药一事置若罔闻。
安倾桃此时才深知，原来在这深宫之中，被人下毒是常有之事，也不免因此而死伤众多……
这深宫之中丧失的诸多人命，也不仅仅是因为鬼怪吧。
安倾桃沉思片刻，掏出袖中的一包银两，放置到了太医恭着的手掌之上，“此事有劳太医了，烦请不要伸展此事，若是有人问起，您就说一概不知。”
太医愣了愣，明白了皇后的用意，也不推辞地收起银两，笑道：“是，臣定当谨记。”
“嗯，林一，你送太医回去吧。”安倾桃此时异常冷静，处理事情已经井井有条了起来。
叶倩之收起那碗有毒的炒肉，命人将其他的东西都收拾出去。
“娘娘，我吩咐厨房重新做一桌子出来吧？”叶倩之看她面上愁云不展。
安倾桃坐在椅上摇了摇头，丝毫胃口也没有了，“不，看来今个也不能去探望小答应了，本宫差点自身难保。”
“那娘娘可要将此事禀告皇上，要他为我们主持公道？”叶倩之为她倒了一杯热茶，关切问道。
安倾桃接过热茶抿了一抿，润了润口中的干燥，“先不要声张，倩之，你便将消息放出去，说我自午膳起便开始身体不适，连下床的力气也没有了。”
“娘娘这般做，用意为何？”
“消息放出去之后，你便和林一带着凤鸾宫的宫人去宫内四处观察，下毒之人一定会按捺不住，露出马脚的。”安倾桃在心中暗暗盘算着，想来嫌疑最大的便是那苍碧，便又继续补充说道，“特别留意那苍嫔居住的梧桐院，再去打探一下，是否有宫女与宫外私通采买药材。”
叶倩之听着她的吩咐，面上挂了几分错愕。
她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位小皇后的冷静机敏，若此时换作是她，早已被这下毒事件吓得慌了阵脚，怎还会在这冷静分析局面呢？
“倩之？”安倾桃见她面色恍惚有些出神，不免担忧。
“嗯，奴婢这就去办！”叶倩之身体一个激灵抖了一下，回了神来，匆匆离开。
凤鸾偏殿之内，只剩下了她一人。
安倾桃顿时倍感无力地靠到冰冷的木桌边沿，微微干涩的唇中缓缓呼出了一口长气。
她就这样静静呆着，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待了多久，直到林一带着消息回来。
似乎已经是黄昏后了，天色淡淡的发着灰青色的光，看着便极冷。
“娘娘！有消息了！”林一两手紧紧揣在一起，急急忙忙走到了安倾桃身边跪下，“娘娘，奴婢打听到，有位经常在梧桐院附近的洒扫宫女今个在自己房中自杀了。”
安倾桃闭着的眼赫然睁开，水光颤动的眸内含着丝丝悲怒，“确有此事么？可探查出其他细节？”
“有的，奴婢去过她房内，东西都被一并洒扫了出来，其中发现了许多药材的低劣的桑皮纸，是宫外之物。”
她紧握着的手心早已是汗涔涔的，面色上的冷静却丝毫不改，“这便对了，宫外小的药店，便是用的这种桑皮纸。”
她思忖片刻，又道：“就这么死了？确定是自杀么？”
“是自杀，上吊走的，这宫女先前打扫过那位病重答应的寝宫，后来答应病重，大家嫌晦气便都去各寻了出入，她才去了梧桐院附近，估计是想寻个机会攀附苍嫔……”林一将自己探查的所知所闻一一复述着，“她这会自杀，大家也都是认为她撞了邪祟，无法逃脱，便匆匆给她下了葬，清扫了屋子。”
安倾桃听着，眸光渐渐黯淡而下，那眼角缀着的泪也有几分干涩。
还记得三年前，自己自愿投入驱魔观的初衷。
为天下扫尽邪祟，保天下安康喜乐。
她如今倒是恍惚了。
有些人呐，借着鬼神的名义，不知偷偷干下了多少坏事。
“估摸着，是被人威胁了吧，那些家财万贯的富贵娘娘们，想拿捏一个宫女的全家，倒也是轻轻松松的。”安倾桃来这宫内也有些时日，在林一耳濡目染之下，有些宫内手段也算看得通透了。
林一点头，“是啊，这下就算是怀疑，也没有确切证据了……”
主仆二人正困扰着，叶倩之又从门外带来的新的消息，“娘娘！梧桐院有动静！”
安倾桃随即转身，急切问着：“如何？”
叶倩之站到她面前，气喘吁吁道：“梧桐院的人听说娘娘您病重，欲要带着太医来看望您呢！”
“什么？！倘若那苍嫔真带着太医前来，咱们娘娘岂不是露馅了？！”林一登时从跪着的地上跳了起来。
安倾桃也急得站了起来，“这是个机会，若是把握好了，就能人赃并获，若是把握不好，便要被人看笑话了。”
叶倩之望了望外头，有回头说道：“我回来时，苍嫔估计刚从宫里出来，再去趟太医院找太医来娘娘这，想来也要半个时辰，娘娘有什么办法？”
“倩之，若是中砒霜之毒，大概多久会毒发身亡呢？”她心中有个上不了台面的小计划。
叶倩之想了想，回答道：“回娘娘的话，若是中了砒霜之毒，在药量足够的情况下，大概半刻便会毒发身亡。”
安倾桃在脑中整理着思绪，又来回踱步了会，不一会又在偏殿里翻箱倒柜的，不知道在找着什么。
“林一，快去给我寻些鸡血来！”她神情焦灼地推了推她。
林一见情势紧急便也没多问，转身便去了。
叶倩之在一旁不解起意，“娘娘想到办法了？”
“大概是想到了一个，虽然上不了台面，会闹些笑话，但也算是个办法了。”安倾桃又想了会，带着叶倩之匆匆跑回了自己的床榻之上。
她脱了鞋便往上躺，并对叶倩之嘱咐道：“待那苍嫔来了凤鸾宫，你便立即去请皇上来。”
“那，那请陛下也要有个理由，况且您这奴婢不放心离开啊。”
安倾桃将床上的被子搞得乱七八糟，“没事，一会林一会应付的，你找陛下，就说，就说……”
“就说皇后娘娘崩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