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好想你
锋利的碎片边缘在阳光下反射出银光，沈姝徒手抓起一片片瓷片，手指沾上酱红色的菜汁。
“哎呀小姝，我来吧。”罗淑艳小跑到沈姝身边，伸手想要拽她起来。
女生蹲在地上低着头一动不动，力气大的很。
罗淑艳见拽了几下拽不起来，便和她一起蹲在地上，望着她半边脸的湿泞也是心疼的紧。
“你说你，干嘛非要和夫人吵架。”罗淑艳用手背擦拭着她的脸：“别捡了，这瓷片怪锋利的，你等我去拿扫帚过来扫。”
沈姝咬着嘴唇不说话，依旧固执地拾起剩下的瓷片。
指腹被锋利的边缘划出一小条伤口，鲜红的血液从开口处流出，和酱汁混杂在一起。
沈姝愣愣地举着手看着，竟然感受不到一丝痛楚。
罗淑艳还在苦口婆心地劝着，见她突然不动了便顺着她视线看过去，瞥到那抹鲜红后顿时惊慌失措起来。
“小姝！你手流血了！”
她连忙抓起女孩的手指查看伤口，还好伤口很小，就是酱汁混在伤口边缘，不注意可能会被感染。
罗淑艳拉着沈姝就要走，态度强硬：“别捡了，快去洗手，菜汁都流到伤口里了。”
扯了几下又是扯不动，沈姝用力想要抽回手，被罗淑艳抓着只上下动了几下。
“我还没捡完…”
“别捡了！”
罗淑艳怒斥，抓紧她的手腕不放，沈姝用更大的力气抽出手，另一个装瓷片的手也因为收紧而伤痕累累，血液如水流一般从手侧流落在地板上，汇聚成一小滩。
她像是没有疼痛感，更加用力握紧手掌。
罗淑艳：“！”
目光触及到那更多的鲜红，罗淑艳像被针扎了一样猛地松手。
沈姝终于可以自由活动手臂，不顾伤口又去捡瓷片，整个人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这…这孩子怎么回事！
看见她又去捡，罗淑艳急得跳脚，气急败坏地骂道：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脾气，都说了别捡了！”
听到她的话，沈姝伸在半途中的手指突然停住，眼中带着不可思议看向罗淑艳。
落地窗外的阳光热烈的刺眼，罗淑艳背对着阳光，沈姝只能眯眼看她，她急切的神情在光亮下看不真切，脸庞的轮廓好似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
那个记忆中满脸皱纹瞪着眼睛的老婆婆，鲜活的站在她面前大声呵斥她，脾气还是那样暴躁。
女孩眼泪成滴成滴地落下，嘴巴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罗淑艳还以为是自己训斥的太狠了，连忙上前擦着她的眼泪。
“小姝怎么哭了，是罗姨说话太重了，不哭啊，我们起来…”
罗淑艳的身影将阳光遮挡住，沈姝眼前模糊一片，却再也没有那个老婆婆的影子。
她瞬间脱力地瘫坐在地上，不顾罗淑艳震惊地眼神号啕大哭起来。
女孩的哭嚎声和妇女的焦急声充斥着整个客厅，面对她突然崩溃的情绪，罗淑艳显得很手足无措。
都说十指连心，一瞬间手心手指间剧烈的疼痛感连接心脏。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心脏会比手指还要痛。
罗淑艳离得近了些，终于听清女孩嘴里说的是什么。
“外婆…”
“外婆…”
沈姝眼泪肆意汹涌，火辣的太阳悬挂在她眼前，刺的她睁不开眼。
原来是想外婆了。
罗淑艳叹息着把她抱进怀里，慢慢抚摸着她的背。
过了许久，女孩哽咽的声音才在耳边响起。
“罗姨…”
“嗯？”
“是太阳太刺眼了…”
罗淑艳轻轻点头：“罗姨知道。”
沈姝埋在罗淑艳的脖颈处，感官只能感受到四周一片黑暗。
【外婆，姝姝好想你…】
【外婆，姝姝好痛啊…】
太阳沿着运行轨道慢慢降落，天际一片暖洋洋橘红色染红半边天。
沙发上熟睡的女孩缓缓睁开眼，睫毛处沾了一滴晶莹。
沈姝右手撑着沙发起身，左手被绷带团团缠绕，包的严严实实。
“罗姨？”
罗淑艳听到她喊自己的名字，从厨房探出头。
“小姝醒啦。”
“嗯。”沈姝看着窗外的天色，看样子已经不早了，墙上的钟表指向数字四。
“我睡了三个小时？！”
“是啊，晚上做你最喜欢吃的菜，快上去洗个澡吧，记得伤口不能碰水。”
“她呢？”
“夫人一下午都没下来过。”
没下来？好机会，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这个地方她是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
沈姝拿起放在楼梯边的行李就要走，罗淑艳连忙从厨房里出来拦住她。
“诶诶诶，小姝你去哪？”
沈姝被迫中途停止，很着急的回答她：“回家。”
“回家？”罗淑艳荒谬地看了眼诺大的别墅：“这里就是你的家啊。”
“这里不是我的家。”
沈姝看罗淑艳一脸不解，也来不及解释。
指不定那女人什么时候就下来了。
她认真地盯着罗淑艳的眼睛，郑重说道：
“罗姨，我没有家了。”
不管是海市街的那个“家”还是这里的“家”，对她而言都只是一个能住的地方。
但是让她和婕连住在一起，她宁愿睡大街。
罗淑艳被她的话惊到反应不过来，小姝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没有家了？
她还没想明白，沈姝就拖着行李飞快离开了。
“诶小姝！”
待罗淑艳清醒后，身前早已没了人影，她想追出去，楼上却突然传来高跟鞋的声音。
婕连手撑在栏杆上，静静望着落地窗外的院子。
“夫人…”
罗淑艳抬头看她。
婕连眼神空旷，声音很轻：“她走了？”
“是…我去把她追回来。”
“不用了。”
罗淑艳想要向外走的身体顿住，身后人继续喃喃道。
“她会回来的。”
“等她完全割舍掉那些事后，会乖乖回来的。”
“什么？”
罗淑艳被她们母女俩的话弄的摸不清头脑，怎么都说一些她不懂的话。
婕连转身回到房间，罗淑艳急忙问：“那小姝爱吃的菜…”
“照常做，她走了我还要吃饭。”
“是…”罗淑艳看她身影消失在楼上，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小姝走了，夫人也回房间了，这么大的屋子竟然一点生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