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掌故(典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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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禹和涂山氏

话说很久以前,有一次长江发大水,洪水泛滥,淹没到了重庆涂山的半山腰,离涂山氏部落居住的涂洞不过一人高了。

从涂洞口放眼望去,浊浪滔天,排山倒海。极目范围内,只剩下几个零零星星的小山头像落水人的脑壳在浩瀚的江水中挣扎。天上风狂雨暴,电闪雷劈;脚下怒涛澎湃,狂泄如奔……

涂山氏部落被狂风暴雨和脱缰洪水困在涂洞中已经好多天了。

食物早已吃光,全靠苔藓、野菜、树叶充饥而勉强支撑;木柴所剩无几,除了维持火种必需用的之外,其余的柴火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准动用。整个部落在饥寒交迫、疾病折磨中奄奄待毙。

涂山氏部落酋长的独生女儿——涂山氏站在涂洞口,她身着九条白狐尾皮连缀成的短裙——那是她的嫁衣,自从她嫁给了那个叫禹的治水英雄后,就从来没有脱下过。

那是两年多前的事了。涂洞外面突然来了一群北方汉子,衣衫褴褛,满身泥水。为首的一个大汉身材高大,相貌雄奇,英气逼人。他自称禹,是舜帝任命治理洪水的官。他们一行人从帝都冀州出发,考察洪水的形势,制定治水方略,而今北方黄河流域基本治好,将大水引导入海;南方从前用“湮”的方法堵,使河道中塞满巨石,所以洪水难以消退。他说,只要把河道疏通,导水入海,水患就可平息。老酋长万分高兴,留他们在涂洞小憩,并派人请附近的氏族部落来涂山共商大计。

晚上,在篝火旁,大禹给大家讲治水的艰难历程,特别是在涂山上游,凿破“七门滩”的重大胜利,涂山氏听得津津有味,一种对英雄的仰慕之情也不禁油然而生。

她的心事其实人人都知道,人人都赞成。大禹的助手益(伯益)与前来共商治水大计的犵獠氏共同做媒,于是在那个欢天喜地的夜晚,她同大禹手牵手走到了一起。

重庆涂山氏

深夜,歌舞停了,大禹紧紧抱着她,满怀愧疚又满怀向往地告诉她:他的父亲叫鲧,是国家前治水大臣,曾经用“湮”的方式治洪水,导致水患日益严重而被舜帝判处了极刑。

大禹治水

他接替父亲治水,一是要纠正父亲的错误,挽回家族的荣耀;二是要消除水患,拯救天下百姓!于国于家他都不能久待在家。日渐汹涌的狂潮,即将来临的雨季,像大山一样压着他的心。

她紧紧依偎在他怀里,发誓要尽全力支持他,要给他送饭。

他劝她不要这样做,因为工地艰苦,而且会越来越远,并要她保重。四天后,他走了,带着一大队治水的精壮汉子,义无反顾地走进与洪峰雷雨搏击的疆场……

大禹率众治水

她天天在涂洞外的棚户中向长江下游眺望,希望能看到他的影子。但他却越走越远,似乎没有停下脚步……

她熬不过每日提心吊胆的挂念。一天,她拖着怀孕的身子,带着侍女小涂妹,带上亲手给他缝制的皮坎肩和粮食到疏浚工地上去找他。她们顺着江流往下游走啊走……

直到太阳偏西,终于到了工地。疏浚工地在一个峡口上,两边是高山,中央河道被淤泥塞满,一块小山一样大的巨石横亘在江中。头上风雨交加,身后洪水滔滔,大家都在紧张劳作,号子声、呐喊声压过风雨洪涛。

她一眼就认出那个身披熊皮,站在齐胸深的水中,一边用肩顶巨石,一边喊号子的“熊”,就是他——她的禹。

她百感交集,呆呆地站在那里,痛惜的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忽然,工地上齐声欢呼。原来大石的基脚终于被水流淘空,在大家一致用力下,大石终于滚下泥坝,顷刻就被淹没在洪水中。而巨石后那只“熊”却来不及躲闪,一下子没了身影。她禁不住“啊”了一声,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终于,她慢慢睁开眼睛,发觉自己在一个温暖的棚屋里,睡在软和的鹿皮垫上。火塘上一只大陶罐冒着热气,散发出诱人的奶香。

一位慈祥的部落酋长夫人带着两个侍女走进来。对她说:“孩子,你醒啦!快吃点东西!”

一位侍女端来一碗雪白的、浓稠的汁,又香又甜。她没吃过。老奶奶告诉她:“这是米汤,放了蜂蜜。是你夫婿禹送来的,还叫我们今后都种这好东西。”接着给她讲起了那天的事——

那天,在天崩地裂的一刹那,她又惊又急晕过去,被工地的人发现,赶快把她抬进屋里。但她已动胎气,很快要临产。回涂山是来不及了,犵獠部落的工地队长说,赶快将她送到嘉陵江边老酋长夫人那里。大家一致赞同,于是添派人手,马不停蹄地把她送了过去。在老夫人精心救护下,她生下一个胖小子。说着,老夫人叫一个侍女递过来一个鹿皮兜,一个又白又胖的孩子甜甜地睡在兜里,皮兜旁挂着一块晶莹剔透的黑玉——玄圭,玄圭中央刻着一个“启”字。

小涂妹告诉她,大禹并没有被水冲走。原来,他下水顶大石时,披了熊皮,腰上拴了山藤编成的“护绳”。为了防止人员落水被冲走,又在下游比较平缓的河道中用大木桩和山藤编成“遮网”。大石崩塌泥坝溃毁,他被水冲到了“遮网”上,在“遮网”被洪峰冲毁的一刹那,他被大家拉上了岸。

上岸后,大禹最急的事是要赶回去看妻子。到家时,见妻子已平安生下儿子,只是惊吓过度还没醒来。于是拜托老夫人照护,说:“孩子是大石开启时生的,就取名‘启’作个纪念。”他取下玄圭,亲手刻下劲龙飞舞一般的“启”字,挂在鹿兜上,一步三回头地赶往犵獠山开庆功会去了。

小涂妹还告诉她,所有参与治水的部落除了赞颂大禹,也赞扬她的贤德。所以把从犵獠山流下来的小溪改名“慈溪”;把她住的棚户命名“慈棲”;把她在工地上目睹惊险而昏厥的山石叫“诞子石”,也称她“启母”;把拦住大禹的地方叫“遮夫滩”;把她停在河边盼望大禹的地方叫“呼归石”。

犵獠部落聚居的犵獠山,也因庆功会被改名“歌乐山”,并叫人在山石上刻上“大禹召众宾歌乐于此”的封铭。

涂山氏紧紧抱着儿子看不够,他宽大的额头、刚毅的眉框、高挺的鼻梁,像他的父亲一样……